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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洛.庞蒂的“对话”思想解析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方新文 边 林

  【摘要】梅洛・庞蒂是现象学阵营中引人注目的思想家,他的“对话”思想的理论起点在胡塞尔的“未思之处”。他认为世界是一个身心交融的“生命世界”,认为“生命世界”的本义是一个主体间对话交流的世界。梅洛・庞蒂对胡塞尔的“主体间性”进行了重构,将胡塞尔的纯粹意识间性改造为身体与身体间关系的“身体间性”。
  【关键词】梅洛・庞蒂对话解析
  梅洛・庞蒂“对话”思想的起点
  
  在20世纪的思想版图上,胡塞尔的现象学最先向笛卡儿的“主客二元论”提出了挑战,为现代人寻找路径以避开现代性分裂以及这些分裂造成的不幸。胡塞尔的现象学虽打开了意识哲学的缺口但最终未能从主体主义阵营中突围出来。作为胡塞尔以后最重要的现象学家,梅洛・庞蒂的思考重点不是胡塞尔完成了什么,而是其现象学的“未思之处”何在。胡塞尔的现象学必然也处于一种未完成的期望状态,需要继承更需要以新的思想去发展以推动意识哲学的彻底解体。
  梅洛・庞蒂拒斥笛卡儿的主体性,反对将原本整体的人武断地割裂为内在和外在或者主观与客观。他认为,胡塞尔是以意识哲学的立场进行着解体意识哲学的努力,胡塞尔的现象学仍属唯心主义的变形,虽保持着突出唯心主义重围的极力向外的姿态,但最终还是作了现代二元论的俘虏,甚至“什么是现象学”这个问题还远远没有得到解决。梅洛・庞蒂深切感受到来自胡塞尔“未思之处”的期待,他要在反抗和纠正胡塞尔的“现象还原法”中进一步描述这个世界,在贯彻哲学建构使命的同时也为现实危机寻求解决的办法,为这个世界中的人们找到更为理想的生存模型。梅洛・庞蒂的目标与追求在于“使各种各样的‘实体’概念或实体论思想解体,将它改造为关系论的思想。”①。在他看来,在胡塞尔“生活世界”里的自我享有构造他人的优先地位,自我与他我就是一种认识论上的构造关系。而事实上,这是一个灵性与物性相统一的世界,自我和身体之间、身体和身体获得支持的世界之间、自我和他人之间是一种交织状态。梅洛・庞蒂指出,胡塞尔“生活世界”里的人是一种弃绝与世界亲密联系的“内在的人”,他们的意识没有起源,这显然与人的实际体验不一致,因为“联系行为如果没有它所联系的世界的景象,就什么也不是”②。在梅洛・庞蒂的视野中,纯粹内在的人是不存在的,人唯有与其生活的这个世界建立起联系,才不容置疑地与自我建立起联系。
  
  梅洛・庞蒂对“生命世界”的构建
  
  梅洛・庞蒂在《行为的结构》中指出:“我们的目标就是理解意识与自然之间的关系。”③在他看来,胡塞尔的确在力图考虑和把握人与世界的原初关系,但他仅仅从纯粹意识出发,这是远远不够的。无论人的生存还是意识,回到与自然最原始意义的关系上,都必然感受到感性的光芒,感受到在世界之中展开且能相互证实的知觉体验。知觉是一种身体知觉,它表达的是人与外部世界最为原始的联系而非认识论意义上的关系,它为一切行为的展开提供基础,世界则是人的一切想象和鲜明知觉的自然环境或曰场。显而易见,与胡塞尔“现象学还原”不同,在梅洛・庞蒂描述的世界里没有享有优先权的“自在之物”,原始知觉经验相对于认识到的东西具有绝对优先性。在这里,知觉不是知性说明的对象,它是人在完整地参与世界时被提取出来的。梅洛・庞蒂以“含混”的“知觉体验”将被意识哲学截然二分的主观与客观重新统一于人们的生动经验中,他的“知觉”归根结底是一种身心的交织或“合为一体”。在梅洛・庞蒂看来,人是关系的纽结,在知觉中接受世界、他人、自己。这是一个奇迹般的体验,“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这个奇迹是如何发生的”④,梅洛・庞蒂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一个身心交融的生命世界。
  在梅洛・庞蒂之前,无人将人的实存与人的实存得以具现的身体视为一体。将现象学还原推至“反思”之前,即回到知觉,回到身体,人与世界的关系被还原至知觉主体与被知觉世界的关系。这是梅洛・庞蒂在立足于我的意识与我的身体、我的意识与客体的关系去解构胡塞尔的纯粹意识对客体的构造角色。他所强调的知觉经验也就是人的身体体验,身心互动和交织的身体将纯粹意识取而代之而成为“挺身而出”的主体,梅洛・庞蒂的现象学也因此被誉为真正意义上的身体现象学。他认为,必须将心灵和身体的观念相对化。梅洛・庞蒂说:“所谓整个身体,是已经走过的全部道路”⑤,正是基于对身体在本体高度上的理解,他明确提出“我们就是身体”。于是,身体主体在梅洛・庞蒂的“生命世界”出场,胡塞尔的意识主体悄然消解。梅洛・庞蒂将身心统一最终实现在充满灵性的身体中,以身体的“我能”取代了现代理性强调的“我思”,心灵与实体的身体之间二元对立的沟壑不复存在。
  
  梅洛・庞蒂的“身体间性”对胡塞尔“主体间性”的重构
  
  胡塞尔将“生活世界”界定为主体间性的世界,但“主体间性”存在于纯粹意识之间,超然的主体构造“他我”,“他我”则无从成为另一个同样具有独立性的自我。梅洛・庞蒂要让主体成为“在世”的,他用与处境相关的“知觉的身体”解决这个悖论,将胡塞尔的纯粹意识间性改造为身体与身体间关系的身体间性。
  在梅洛・庞蒂看来,主体即意味着向世界的开放,能够通达他人。胡塞尔的“生活世界”里的自我与他人是一种相互排斥的关系,自我与他我不能通达。梅洛・庞蒂指出,之所以说人是真实的,因为人是带着应超越自身的一切东西向无数的可能事物开放。人的生存在身体中实现,知觉的身体始终保持着开放的姿态,相互不断地提出真正交流的任务。当身体与身体、身体与世界相互敞开,自我不是仅作世界的客观观察者,他亲临具体多样的关系情境中,体验、行动而非仅作反思。
  梅洛・庞蒂将自我与他人之间的关系还原至原始的知觉关系以说明关系的相互性。在梅洛・庞蒂的描述中,自我和他人是在身体知觉中见证彼此的存在。一个人的身体对他人身体的感知,是自己意向在他人身体中的奇妙延伸,这是人们看待世界的熟悉方式。“身体间性”就是在两个开放的生命之间建立起联系,能够感知的人则是身体间性的器官。也就是说,自我自始即包含着对世界与他人的感知,“主体间性”不再是胡塞尔还原法所至的先验构成,而是充满感性的身体间性。
  
  梅洛・庞蒂“生命世界”本义的流露:对话交流
  
  在梅洛・庞蒂的“生命世界”里,“活的语言”与人们对世界采取的态度密切相关,关乎人存在的意义。在与生存相关联的意义上看待语言,这与那种仅仅视言词为工具或媒介的观点大相径庭,也使梅洛・庞蒂超越了意识哲学的疆界。他指出,人既是感知的身体,也是作为表达和言语的身体,语言问题就是身体表达问题。人存在的意义不仅通过语言表达,也寓于言语中。语言与思想相互包含和交叉,语言不是思想的包装,思想唯有通过作为表达行为的言词才完成本身。换言之,人的言说不是表达一种既成的思想,而是实现思想本身,如同意识与身体的关系一样,语言就是思想的身体,言说者即具体处境中表达着和实现着自己的主体。所以,必须考虑说话的主体。
  梅洛・庞蒂不止于关注作为语言形式的“对话”,他透过活的状态的语言看到自我与他人的关系以及意义在自我与他人之间的生成,揭示了对话对于正被现代性分裂所带来的不幸困扰的人们实现意义共享和历史性共存的现实意义。在他看来,语言不是外来的、阻隔人与世界直接关系的力量,相反,它能把人们带入与世界的直接关系之中。梅洛・庞蒂指出,人的生活应该有一种不是由自我而是由他我构成的意义。人本应该是一个个来源不明的具体承载者。所谓“来源不明”即人与人在广泛的非确定的对话交流中彼此接受来自对方的思想,相互理解中实现和完善自身。在对话交流中,一方不企求对另一方的构成特权,其中蕴涵也培育着一种与“唯我论”现代理性相区别的对话理性,梅洛・庞蒂视之为可以挽救现代世界的“自然之光”或“普遍性的种子”。在他看来,统一的秩序对于人类至关重要,但超验的“我思”及其对普遍性、一致性的强求绝不可能为秩序的实现提供保证,唯有寻求相互理解与共识的非确定的对话交流才是人类理性的基础。尽管在梅洛・庞蒂所处的时代,存在着对于人与人的共同可能性的强烈质疑,但他仍然坚信,对话中的人们达成一致会有很大的困难,但不管多么难,最终是可以达到的。只要人们选择对话而非其他,最终的结果绝对不是别的,而是自我和他人一致的经验和统一的秩序。
  应该说,谋求秩序的人们其愿望良善与否以及他们的真理观都将决定着他们是否选择对话作为自己的行动方案,梅洛・庞蒂的“对话”没有实现的绝对保证。但梅洛・庞蒂所描述的“生命世界”以及蕴藏其中的破解现代性困境的力量,会吸引和促使越来越多的人以各自的灵性“身体”走向对方,诠释对话理性的魅力。
  (作者分别为河北医科大学副教授,教授;本文系2009年河北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对话德育论”研究成果,项目编号:HB09BFX027)
  
  注释
  ①④[日]鹫田清一,梅洛・庞蒂:《可逆性》,刘绩生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137、42页。
  ②③⑤[法]梅洛・庞蒂:《知觉现象学》,姜志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年,第4、18、2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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