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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海德格尔的“时间观”及其当代意义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牛小侠 陆杰荣

  摘要:海德格尔在追问什么是时间时,对永恒意义上的时间观和流俗时间观进行了批判,指出了二者是一种“无人”的时间观。在对时间的维度进行沉思时,道出了时间的基本现象是将来和本真时间的四维性,即曾在、当前、将来和规定三者相互送达的达到,这种达到意味着时间是归属人的,没有人就没有时间。海德格尔“思”时间的维度在当代具有重要的意义。
  關键词:海德格尔;时间观;当代意义
  中图分类号:B516.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3)08-0071-04
  时间是我们生活中最普遍存在的现象,我们经常遭遇着时间和计算着时间,但是,我们很少追问何谓时间及其存在方式,即使追问,给出的答案也只是一个抽象的数学或物理学上的时间,依据这个答案时间被区分为先和后、早和晚等这样的线性分段,而对于与人以及人的生活意义的關系来说,时间只是一个衡量人的历史延续的工具。但究竟什么是本真的时问?考察它的维度应是什么?它归属谁以及以何种方式归属?这是海德格尔沉思“时间”所要尝试回答的问题。
  一、海德格尔对传统“时间观”的批判
  在日常生活中,“时间”这个概念是我们熟知而非真知的一个概念,一说到“时间”我们总是要依赖一个计算时间的“工具”,比如“钟表”、“计时器”等。海德格尔把这种时间视为是一种“流俗的时间观”,这也是其所要反对的时间观,除此之外,他还反对永恒意义上的时间观。
  针对这两种时间观的關系,海德格尔认为传统流俗的时间观是从永恒意义上的时间观获得意义的,明确地说时间起源于“永恒”。象征永恒的是古代的“本体”和中世纪的“上帝”以及近代的“绝对理性”。“本体”不仅仅是古代哲学所追求的“终极目标”,而且对它的实现是通过消除流俗时间达到永恒的过程,它本身是反时间的,所以,整个西方哲学都在不断地摆脱以流俗时间作为尺度的现实世界,以便获得永恒的“本体世界”作为其最终的价值目标。以什么方式把握永恒的时间以消除现实的流俗时间呢?回顾整个西方形而上学演进历程则知,是通过概念的方式、逻辑学方法,并用这一永恒的“时间”關照现实的“时间”,其结果“时间”已不是时间本身,它已演变成了概念的“时间”。虽然“上帝”作为一种永恒时间的象征,但它本身并不需要时间的计算,这样一来。不具有时间的永恒给出了有时间的现实,即“无”给出了“有”。中世纪神学意义上的时间观倒转了古希腊“有时间”原初意义的时间,时间成为被创造出来的。而且由于永恒在世俗生活中是依靠信仰得到确证的,所以“在何时”的时间追问也是靠信仰得到保证的,进而神学家成为了时间问题的专家,他们讨论与永恒相關的人类此在的时间性存在,但是由于这种时间源于永恒的“上帝”,因而是一种“无人”的时间。海德格尔指出:哲学家不是神学家,他不信仰,因此他探讨时间就是根据时间自身来理解时间。
  为了真实地理解和把握时间,海德格尔考察了比较典型的物理时间观。物理时间源于亚里士多德把“时间”归于物理学领域,它是一种關于物的测量活动的时间。海德格尔认为自从亚里士多德把时间界定为“物理时间”以来整个西方哲学几乎都沿袭了这一界定,从而遮蔽了本源时间的呈现。本源时间作为一种真正的时间,它是存在者整体(存在)的涌现。而亚里士多德的时间却不是存在者整体的时间,因为物理时间力图把时间客观化,所以,物理时间以被测量的方式与物理学家照面,测量给出时间的长短、何时。时间是作为一个物被看待,测量它的工具是一个时钟或怀表等,“时钟是一个物理系统,假如这个物理系统不受外在影响而发生变化,那么在这个系统上就始终重复着相同的时间序列。这种重复是一种循环。每一周期都具有相同的时间延续。时钟给出一种不断重复的相同的延续,人们总是能够回头抓住这些延续”。物理时间是以时间的可均质化特征为前提,只有这样,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是可规定的;更重要的是为“时间”确立一个“现在”这个点,使得不同的时间点总是一个在先一个在后,这又造就了物理时间第二个特征即不可回逆性。可均质化和不可回逆性构成物理时间一个前后的滚动过程。滚动的起点是“现在”,从“现在”出发来理解时间,把当前理解为现在,以区别于曾是的现在和尚未的现在,实际上是确立了时间的“现在”的优先性。所以“时间”就是把“现在”作为一个“界点”的“现在一过去一将来”的组合体。黑格尔也是在此意义上来使用时间的,海德格尔在对黑格尔时间概念分析时,认为其时间概念是建立“现在”优先的理解之上的,“现在”是一种表象的时间,它仍然是以概念的方式把握:“时间,这种时间随着现代社会技术性越强,就越不能对时间的本己因素进行沉思,所以,我们总是处在忙碌于“现在时间”又感叹我们没有时间的困惑之中。
  二、海德格尔“思”时间的维度
  海德格尔在对传统时间观进行批判之中转向了对“本源时间”的沉思,“像存在一样,时间以同样的方式通过日常的观念为我们所熟知。但是一旦我们开始去阐释时间的本性,它也会以同样的方式为我们所不熟知”。在康德之前的奥古斯丁已把时间引向了一个精神的内在性,并认为对时间的测量就是对自己处身的测量,他就把时间作为人的内在特质,但这种时间观并没有坚持下来。海德格尔认为康德是第一个和仅有的一个在时间维度的道路上进行了一段距离的人,并对康德时间观给予高度的评价。康德从先验论出发对时间给予先验的规定,时间并不是外在于人的一个独立存在的客体,它是“先验自我”的直观形式,所以它是内在于人的心灵的直观形式,也是经验客体存在的前提条件,因此,它是一切现象世界事物存在的先决条件,比如它和先验的空间构成了数学知识的先决条件,这是康德时间观革新之处所在。但在海德格尔的视域中,康德的时间观革新是不彻底的,因为他只是寻找到了现象世界的“本源时间”而对物自体世界的“本源时间”是“无知”的,所以也就无法把握物自体的存在时间和存在方式,这就把“本源时间二分化”,没有把握到存在者整体。在康德“时间观”的基础上,海德格尔对此在的生存基本结构展开了“时间”分析。此在领会着存在以及一般存在的意义的境域是“时间”。此在“在世之中”的基本结构决定着此在的生存状态是领会、现身、沉沦和话语,“一切领会都是有其情绪。一切现身情绪都是有所领会的。现身领会具有沉沦的性质。沉沦着的、有情绪的领会就其可理解性而在话语中勾连自己”。与此相应的是此在的一般展开状态的时间性:领会的时间性、现身的时间性、沉沦的时间性和话语的时间性。领会是此在有所筹划地向自己将来的可能性存在而存在,是此在立足于将来维度来理解自己当前的存在和曾是的存在的现实性,它是此在生存论的最基本的环节,所以“将来则本真地作为先行到时,从而,与在操劳活动中对死的预期相比,在先行中有一种更加原始的向死存在”,也是此在一种最极端的可能性的存在方式,它是一种有别于把“当下即是”的“当前”理解为“现在”并从“现在”出发预期将来的非本真的此在的存在方式。从这个意义上说,领会原本是在将来之中到时的,且并不是任意的漂游无据的,领会总是有所现身的领会,现身又总是带有情绪的。在海德格尔的视域中,哲学开端于古代人惊讶的情绪,古代哲学的终结和近代哲学开端于笛卡尔怀疑的情绪,即对我思确定性的肯定的承认,近代哲学终结或现代哲学开端于什么情绪,现在还是悬而未决的,实际上,这是在探讨哲学的未来本质问题。哲学的未来本质存在于此在的情绪状态——怕与畏中。怕总是指向具体怕的对象,所以,怕的时间性是一种期待着当前化的遗忘;而畏之基本情绪则不同,它启迪着“无”,此在就嵌入“无”的境界,所以畏之何畏就在于此在自身,此在作为终有一死者是最极端的将来存在方式,即从死而观生的当前和过去。由此可见,怕与畏的源头是不同的,前者发源于失落的当前,后者发源于决心的将来。被抛在“在世界之中”的此在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主要是闲谈和好奇)沉沦着,沉沦的时间性具有当前的生存论的意义。由领会、现身和沉沦组建而成的整体性的此在之展开状态是通过话语得到勾连的。话语本身就是时间性的,这可从话语的语法的时间状态(过去时态、现在时态和将来时态)得到证实。作为时间展开的话语不同于语言学研究的话语,语言学研究话语的时间性仍然是派生于流俗时间观念。话语应当服务于此在的言谈,言谈具有澄明一遮蔽的性质,因为当我们以语言的形式去把握当下在场状态本身时,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把它描述为某种在场者了,在澄明当下的同时又遮蔽了对当下的澄明。言谈的这种性质源于此在的当下的生成性,或者更切近说是源于此在的决心的将来。对于此在的把握。困难不在于人类认识能力的有限性、不可靠性和不完满性,而在于认识此在本身的基本可能性中,因为只要此在存在,他就是一种欠缺的存在,就是一种尚未的存在,死亡对于此在欠缺或尚未的存在是一种“虚无”,但它又是此在最极端的存在方式,从走向死亡的将来反观此在,此在是在消逝中完成了自身的可能性,从这个意义上说,“可能性高于现实性”。此在的当下瞬间的生成是时间消逝最有力的见证,此在是通过时间规定的。此在的消逝就是时间消逝,就是此在地地道道的“如何”,也表明此在能向消逝先行,“只要向着消逝的先行把这种消逝保持在当下性的‘如何’中,此在本身的‘如何’就变得清晰可见。向消逝的先行就是此在面向它的最极端的可能性的前行:”海德格尔改变了传统流俗的时间观,从“将来”的维度来把握存在,这样存在作为一个整体在时间中能够到达,每一种到达都展现了存在的所有可能性,概而言之,海德格尔从时间的基本现象即“将来”维度来把握此在的生存意义。   海德格尔在立足时间的“将来”维度的同时,还认为本真的时间应是四维的。在他看来,“存在”虽然被时间规定为在场状态。却不是一个“时间性的东西”,进而它也不是一个存在者,同样,“时间”虽然被“存在”规定着但不是存在的东西,所以它也不是一个存在者,很显然由于时间和存在都不是一个存在者,我们不能说时间存在或存在存在,只能回归到它们的最初的含义说“有时间”或“有存在”,从这个意义说,“有”给出了“时间”和“存在”,而“有”又是什么呢?它也不是一个像物那样的存在者,它是“给出”、“赠礼”和“遣送”,存在是在场状态,在场状态就是“当前”。当命名在场状态是“当前”时,它就把过去和未来勾连起来,以区别于现在的早先和晚后。由于先行的洞察区别了在场状态意义上的当前和现在意义上的“当前”,所以,在场意义上的当前不能从现在意义上的当前获得规定,而是反之。在场意义上的当前与此在相關涉,“当前”就是“走向我们”,曾在的当前和尚未的当前以某种方式与此在關涉着,这样一来,当前、曾在和将来以自身的方式在自身中通达此在。“到来,作为尚未当前,同时达到和产生不再当前,即曾在,反过来,曾在又把自己递给将来。曾在和将来二者的交替關系不仅达到同时也产生了当前。我们说‘同时’,并以此把一种时间的特征赋予给将来、曾在和当前的‘相互达到,即它们本己的统一性。”从表面看,好似是时间给出了当前、曾在和将来三者的统一性,但由于时间不是时间性的东西,因此也不能说三者同时是时间性的东西,它们的相互达到的共属一体是在它们的本性中得到规定的。它们怎样相互达到的呢?在我们称为“时一空”的东西中相互达到的。空间不是所谓的可计算的现在的两个点之间的距离,空间是与人相關涉的,它与人的栖居密切相關,人是诗意的栖居,栖居保护着天、地、人、神四重整体。所以与人關涉的时空是一种敞开,这一敞开是在将来、曾在和当前三者相互达到中自行澄明的,因此称为“前空间”,它在当前、曾在和将来的相互达到之前就自行澄明了。当前、曾在和将来三维时间的统一性从何处得到规定呢?在各维之间的相互传送中得到规定,“这种传送把自己指明为本真的在时间的本性中嬉戏着的达到,仿佛就是第四维——不仅仿佛是,而且从事情而来就是如此”。这个达到的第四维按其作用和功能来说是第一的、原始的,因此可命名为“一种接近的切近”。这种切近保持着时空的敞开,持留着在曾在中被拒绝的东西和在将来中被扣留的东西,所以,切近具有拒绝和扣留的特点。这个特征决定着时间的第四维是澄明着一遮蔽着的达到。因而可知,“本真的时间就是从当前、过去和将来而来的、统一着其三重澄明着到达的在场的切近”。这种切近通达了人本身,可以说,没有人就没有时间,此在(人)就是时间性的存在,他本己地就居有时间和存在,进一步说,居有给出时间和存在。正如上述所说明的时间和存在不是存在者,而是互相规定的两个“事情”一样,所以“居有”本身居有自行归隐性,或说归隐隶属于“居有”自身。人与居有的關系如何?“只要在居有中有存在和时间,居有就具有这样的一种标准,即把人本身带到它的本真之境。只要人站在本真的时间中,他就能审听存在。通过这一居有,人就被归属到本有之中。”
  三、海德格尔“四维时间观”的当代意义
  海德格尔对传统时间观的批判是击中要害的,在传统时间观念中,时间总是表现为一种时间性的东西,是与其他物一样的存在者。既然是一个存在者,就可以运用科学的尺度进行测量和划分,并力求做到精确化和细致化:也可以像表象和知觉其他物那样对其进行表象和知觉,这种可以表象和知觉的时间通常是以概念的方式表达出来,即称为概念的时间。测量和划分概念的时间的完成形式就是各式各样的“钟”和“表”。我们只能从任意一个“现在点”来表达“现在是几时几分”或“现在之后或之前是几时几分”,但是,无论怎样在钟或表的表面和内部我们都找不到一个纯粹的“时间”,既使随着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计时测量的效果越精确、越详细,我们也没有机会找到“时间”。时间是什么?在何处?我们缺少对此问题的沉思和回答。时间在现实生活中好似是外在于人的,人总是在时间隧道中流逝,概念的无人的时间使得时间无所归属。其实,时间的本性不在于它客观的精细的划分,也不在于测量它的仪器的精密程度,而在于它是属人的,时间就是此在,时间作为人的尺度意义要先于它的客观的表象的意义。对于时间起源永恒的神学观点,海德格尔批判是一针见血的,指出这样的时间观是靠信仰得以维持的,而不是就时间论时间的时间本身。它是一种神学家的事务。其中他在批判中世纪的上帝创世说时间观时,指出它虽然是把时间的起源定位在上帝这个永恒上,但它对与人类此在相關涉的时间的考察对后世探讨真正时间具有指引意义。正是上述永恒意义上的时间和物理意义上概念的时间,使得我们觉得自己忙碌地穿越于时间之中而没有时间之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总是把“时间”视为是一个不证自明的存在,正是由于“时间”这一不证自明性造成了“时间”的晦暗不明,“时间”成为一个离人索居又能被人计算的存在——物理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无论多么科学化、精确化、精致化都是“无人”的时间。
  海德格尔认为当代人缺乏时间之感源于对时间的错误理解。时间正如存在一样,它不是一个存在者,对其考察不能运用逻辑方法,只能运用现象学的方法,使其在本己中自行绽放出来。更重要的是时间总是此在的时间,没有此在就没有时间。曾在、当前和将来时间的三维就是人的三维,人又是一个在当下不断生成的存在,他的过去和将来在在场意义上的当前绽放出来,绽放出来的三者统一性就是人在此的生活意义。如果说规定时间三维统一性的达到是时间的第四维的话,那么,人在此的生活意义就是人的第四维,因此,可说本真的人是四维性的存在,而且生活意义是人的最原始的一维,所以人总是不断追问和绽放着自身的生活意义,从而构成了人的曾在的、当下的和将来的生活意义整体,这就是海德格尔“四维时间观”的真正意义。在海德格尔看来,根据人的基本结构,人的生活意义一般分为几个环节:领会、现身、沉沦和话语。能够领会存在的存在者,他不仅领会自身的存在而且也能领会一般意义上的存在,即领会存在的优先性。领会总是有所现身的领会,现身总是带有情绪的现身,现身总是具有沉沦的性质,现身和沉沦是此在操劳中最重要的实践环节,当然这种实践不是现代性的语境下已被技术化的实践。它本身就具有一种非形式化的形而上的指向。“话语一此在”这个实践环节把上述三个环节在自身中勾连起来,在言谈中体验到三者内在统一性,即把“逻各斯”(在此理解为生活意义)呈现出来。这些环节都是此在时间性的展开,不管这些环节是否合理。海德格尔四维时间观在当代具有重要的意义,它能够让人重新思考人的时间存在方式及其生活意义获得方式。
  作者简介:牛小侠,女,1977年生,安徽太和人,哲学博士,吉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讲师,清华大学青年骨干访问学者,吉林四平,136000;陆杰荣,男,1957年生,辽宁大连人,哲学博士,辽宁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辽宁沈阳,110136。
  (责任编辑 胡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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