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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门槛(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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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小手里还牢牢捏着,另一颗劣质的糖
  冲过马路的孩子
  她刚从一株野草上认识了绿叶与红花
  可她错把红花叫成了叶,把绿叶叫成了花
  冲过马路的孩子
  她没玩过玩具车,更没拥有过
  她说她家门前天天都跑着大大的玩具车
  冲过马路的孩子
  她是个才三周岁的伶俐的乡下小女孩
  一对穷苦老实的农民所心爱的第一个孩子
  冲过马路的孩子
  世间万物都不会因为她而停止运动
  但急刹车声和风中凄厉的呼喊,为她而凝固了
  一小会儿
  站在中年的门槛上
  许多年前,你年届不惑
  你形容自己刚好
  站在了中年的门槛上――
  那会儿我是个小伙子
  年轻得没心没肺
  我盯着面前的你,大笑
  我笑你矫情,笑你
  未老先衰,笑你真的有点老
  也笑自己,庆幸自己正是好时光
  ――如今,你几乎年事已高
  而从前的小伙子,站在了
  当年你的那个门槛上
  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多么尴尬的门槛,而我听见
  谁又在感叹:一晃过了中年
  迷
  宫
  我一直在构筑,一座迷宫
  它简单,简单到
  你几乎可以,直来直去
  它平常,平常到
  你甚至可以轻视、鄙夷
  当然它又是繁复的,它将用
  这简单与平常,困住
  一些迷恋者
  一些敬畏者
  许多年来,我一直在构筑
  这想象中的装置
  ――它首先,困住了我自己
  遇见你
  每一次,都像是谁的刻意安排
  我和你的相涡
  总是被安排在某一个街角
  我们仿佛站在江口的三角洲,每一次
  背景一律是匆忙和喧闹的人流
  我们四目对接,间或顾盼左右
  而今天我居然,差点不认识你了
  这是多么的奇怪
  甚至连你的声音,都变得异样陌生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
  时间在慢慢地生锈
  是因为脂肪在皮肤下,悄悄堆积发酵
  不是的,一定不会是这样
  有一件东西,我们曾经都对它深信不疑
  难道说它穿越不了区区时间和脂肪?
  嘿你看,你看我们迟钝的惊喜
  显得多么千篇一律
  而我们的言语,竟然已不会转弯抹角
  最后我们点头,匆匆含笑别过
  可是否都有这样的念头闪过我们心头――
  有什么,注定是无法穿越的?
  十九吨黄瓜
  妻子有一种朴素的美容方法
  是每天削一根长长的黄瓜
  一半切成薄片,敷贴在脸蛋上
  另一半,则当做可口的零食
  晚上,妻子从超市买黄瓜回来
  她听到了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
  就在几公里之外的郊区菜园
  十九吨黄瓜,被一次性强行销毁
  据说那十九吨黄瓜,经过检测
  它们身上残留的农药严重超出了
  国家的有关标准,而对它们强行销毁
  是为了确保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我们面对无聊的电视剧,而话题
  却在农民们的十九吨黄瓜上――
  看着妻子削开一根鲜嫩可爱的黄瓜
  我说,那十九吨等于多少根黄瓜
  妻子的理论是,既然说危害到了健康
  那么这黄瓜身上残留的农药一定
  大量地渗透进了这薄薄的表皮
  要不然削皮不就得了,干吗销毁
  而我的疑点是每天看到的产品广告
  洗洁精广告总是千百遍地嚷嚷
  ――只要几滴,就可以清除
  农作物身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残留农药
  我说,如果这黄瓜身上残留的农药
  不是集中在它的表皮,那么这
  区区几滴洗洁精,它又何以能够
  洗去这残留农药中的百分之九十九
  妻子陷身于一组矛盾的逻辑中
  她手上的一片黄瓜片,几次三番
  没能顺利贴上那长黑斑的脸颊
  而我等着重新注意起电视单的面而
  因为这黄瓜,因为这十九吨黄瓜
  我们进行了这一次短暂的争论
  可我发现,画面里那对美国夫妻早已
  结束了那场床上的争吵并且天已放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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