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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贵,“零差评”的背后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本刊编辑部

  在央视热播的《赵氏孤儿案》于4月10日以“零差评”的成绩完美收官,这不得让业内外的人士刮目。
  开播之时,导演阎建钢就表达了自己的“忐忑”,“忧虑程婴之声在今日能有多少共鸣,忧虑善恶在灵魂深处还有否色差,忧虑电视生态的雾霾是否还有缝隙?”这也让该剧的收视前景扑朔迷离。盗播强播、几集之后网络上一片赞扬,收视迟迟不够高等尴尬局面就是最好的说明。然而品质与情怀终究成为这个雾霾环境中的一剂强心针,厚积薄发,在播出后半段力挽狂澜。破2的收视率以及稳定的市场占有份额成为这个开春最为火热的话题。
  “静心之作,敬心之作,精心之作”终于成为观众和专家口中的经典之作。“赵氏孤儿”可谓经典,《赵氏孤儿案》则将经典变成另一个经典,我们采访了编剧陈文贵,请他和我们一起分享“零差评”背后的故事。
  电视指南:为什么要接《赵氏孤儿案》这部戏呢?
  陈文贵:有挑战,另外我特别钟情于这个故事。虽然以前我写了很多古装戏,但“赵氏孤儿”不一样,它有一大片人性的隐蔽而幽微的宽阔地带可以讨论。
  当初是阎导向我提出「赵孤」这案子, 我问他, 为何要挑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题材? 其实大可以做一些卖座畅销戏, 阎导说, 这是他数十年的梦想, 我很敬佩这种有抱负的导演, 同时我也觉得「赵孤」有挑战性, 对编剧来说是一种很刺激的尝试.
  电视指南:挑战最难地方在哪?
  陈文贵:中国人对这个故事太熟悉了,前两年又有陈凯歌的电影给大家做普及。再做这个故事还有,循规蹈矩没有意义,颠覆太大又招致非议,分寸很难把握。
  电视指南:最难的地方在哪?
  陈文贵:剧本最难的地方就是程婴这个人物的角色设定。传统的程婴是一个愚忠的义士,如果照这个路子走,很难和现代观众沟通。我尝试写了很多版不同的大纲,从全须全尾的颠覆,到亦步亦趋地临摹。不断去探索、实验、推翻、重建,花了很长时间去定位程婴这个角色,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物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所谓“宗”就是“义”。“赵氏孤儿”又叫《八义图》,可见如果去掉“义”,这个故事就不存在了。
  电视指南:刚才你在提到程婴时,用到了一词“愚忠”,这是今时今人在脱离了过去那个道德体制之外对这一人物作出的判断。它是美德的一个微妙而略带贬义的注脚,会不会因此而传递受损?
  陈文贵:忠和义是古代君王最看重的美德,也是中华民族最传统的美德。“赵氏孤儿”的故事之所以在国外也能找到观众,恰恰说明忠义之气是具有普世价值的;与此同时,“忠义”也是今人最缺乏的东西。当然,我在塑造程婴这个人物时,并没有把他框死在“愚忠”的圈地内,他身上还有很多延展的复杂性可以大做文章。
  电视指南:当代的中国人,“三观”都是中西结合的。传统美德依然我们心中的金科玉律;西方一些关于人权和自由的思想也在我们心中落地生根了。《赵氏孤儿案》最纠结的地方在于,它将两种文化中最不兼容的地方激化出来,比如程婴在摔婴和护主之间二元对立。作为编剧,既不能闪转腾挪,也没有捷径可走,对此你是如何选择的?
  陈文贵:这种冲突和矛盾恰恰是这个故事最闪光迷人之处。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一套专属于当下的道德体系,把一个两千多年前的故事硬生生挪到今天,而不做任何道德取舍,那纯属刻舟求剑。程婴是一个很纠结的人,他肩上背负着人之常情和家国之任,无法回避且不能中立,他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也是因为这一点,他特别像莎士比亚的悲剧。写戏时,我花了大量笔墨去铺张他的挣扎——他作为一个父亲来牺牲自己孩子的挣扎——注意,这种挣扎在我们传统故事中是忽略不计的,因为古代的道德感太发达了,在一个人凡人追求成圣的氛围下,人物这种挣扎的延宕是毫无必要的。
  电视指南:电视剧毕竟是一种消遣,用的心思这么重,会不会削弱了娱乐性?陈文贵:谈到市场, 电视剧应当艺术性与思想性并重, 艺术性与娱乐性并重, 戏是给广大观众看的, 固然要有高的立意, 也要有吸引观众的手段, 「赵氏孤儿案」之所以选择目前这样形态, 突出了程婴与屠岸贾的斗智, 全剧有古装谍战的色彩, 正是试图让古装正剧摆脱沉闷的说教,更加吸引现在的观众, 成功与否, 留待别人评说, 至少我们是这样努力过的.
  我特别反对影视作品纯娱乐,一点道德责任都不承担。我觉得编剧应该鼓励一种正面的积极的能量,只要有意识地放进去一点点,就能潜移默化去感染观众。你的作品有没有感染力,对我来说很重要。
  电视指南:在你改编的众多尝试中,最极端最颠覆的版本是哪一个?
  陈文贵:你知道吗?其实最早记录《赵氏孤儿》的不是《史记》,而是《左传》。这两个版本截然不同。在《左传》里,没有程婴这,没有屠岸贾,也没有赵氏孤儿要报仇这回事,而是一个纯粹的推理剧。如果照这个版本去改编电视剧,会很有意思。但因为《史记》里记载的版本早已被天下人熟知,挑战大众蒂固根深的东西,其后果往往是吃力不讨巧。许多经典重拍都会遇到这个问题。
  电视指南:你怎么看待陈凯歌版的《赵氏孤儿》?
  陈文贵:我觉得他把程婴放在一个小人物的立场,而不是一个大义凛然的天地英雄,这个尝试很好。他把一些崇高到不近人情的东西统统给解构了。影视作品需要不断的探索和创新,有谁规定程婴不能由葛优来演?可以说,陈凯歌的尝试于我的启发很大,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更大胆一些,脚步可以迈得更大。中国的电视剧,墨守成规的东西太多,我们需要不断的创新和实验。
  电视指南:又没有想过为何陈凯歌的“赵孤”不被大众喜爱?
  陈文贵:先行者永远是孤独的。或许票房和收视率是可以被量化统计的,但一部作品的好坏是很难被评判的,横看成岭侧成峰。但不管怎么说,探索精神是很必要的,饶是失败的探索也是可敬的;如果不想失败,要么抄袭,要么去复制——电视上水准中庸的抗日剧可以降低你投入的风险,但这样四平八稳的作品在行业内没有任何指导意义。
  电视指南:出道至今,你好像一直都是单枪匹马,很少与人合作写戏。
  陈文贵:我觉得剧本很难跟别人合作,就好像三个人合生一个孩子。那种感觉怪怪的。合写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容易妥协,两个人肯定要彼此迁就,迁就就意味着捆绑。“二人三足”总不如四条腿跑得快,跑得轻松。当然,有些编剧可能两人合作久了,不仅有默契而且还能相互补足,这当然很好,但毕竟是少数。
  电视指南:对几位主演如何评价?
  陈文贵:我认为他们演得都非常好,尤其是吴秀波和孙淳,真是钻到角色里去了,许多连剧本里没有呈现的东西也都带出来了,这就是一个演员的功底。尤其是吴秀波,他简直就是个戏疯子,他跟我聊戏,聊着聊着,就自己演起来,声情并茂入木三分,他那种陶醉和痴狂,让我明显感受到他是真心热爱这个角色,并且像潜水一样深入到这个角色的魂魄,他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艺术家。
  电视指南:就剧本这一领域,比较一下内地和港台的不同吧。
  陈文贵:内地比较严谨。策划、立项、审查等等环节都比较审慎,它前面的工作做得非常扎实;港台往往比较随意,很可能一个简单的想法就上马了,播得好就往下发展,反响一般就停播。
  电视指南:但是港台的水准比较均衡,内地就参差不齐。
  陈文贵:内地的市场太大了。需求量也大。现在好像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拍电视剧,不专业的人多了,拍出来的水准自然参差不齐。我们的创作队伍已经承受不起这么大的量,导致的结果就是——要么粗制滥造,要么就找一些不合格的人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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