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渗血的手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刘　平

　　这些日子，脑海中经常会想起张存宝――那个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学生。
　　五年前，我在一处乡镇中学教语文课。２００１年，我又接任了一届初三。第一节课上，我发现最后排一位男生有些与众不同，他全然不像其他学生，眼里写满新奇。其他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新的班级，新的同学，新的老师，太多的共同话题使他们有些兴奋。相反，那个男生，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往桌洞里收拾东西。然而，他看上去成熟中泛着稚气，给人感觉很稳当。于是在临时指定的６个组长中，我点了他。
　　实际接触时，我发现他的组织能力很强，组内的工作一直走在前头。然而他的学习成绩不理想，尤其字写得太不成样子。初三期中考试后，张存宝对自己的学习感到十分沮丧，甚至他看我的眼神都躲躲闪闪。这让我很伤感。我们私下里聊了许多次，希望他能振作起来，而且我不会仅通过成绩去评价学生。他只是点头，但不语。
　　终于，一天下午，班长告诉我，张存宝下午没到校，但他的自行车在校内。我了解到他可能去网吧了。他经常利用中午时间去上网。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但我没有立即去找他，我将他的自行车推在我的宿舍里，我想放学时间他会回来，我希望他自己告诉我真实的情况。
　　放学的时间到了，看着学生三三两两的离校，我的心很是不安。坐在办公桌前，透过二楼的窗户我一直盯着校门口。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同事也走光了。突然，“咚咚，咚咚”有人敲门，我知道张存宝回来了。“进来。”我目光执著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他，“刘老师，我……”“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知道。”他的声音很低，“刘老师，您打我，骂我都行，可千万别生气。”“我不生气，但我很伤心，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没想到你连招呼都不打就……”下面的话，我再也说不下去了，不可抑制的眼泪涌了出来，我将头转向了窗外。“嘭嘭” “嘭嘭”一连几声拳头捶击墙壁的声音，使我猛地回过头。可是已经晚了。我奋力阻止他，却发现张存宝的右手小指已经出血了！应该说从教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我慌乱地给他擦拭，我的心很痛也很复杂。那只血迹斑斑的手，以及张存宝痛苦后悔的涌满泪水的眼睛，时常困扰着我。“刘老师，我实在不想上学了，因为成绩不好，您又那么信任我，我一直感觉对不起您。尽管我知道，上完初中我就再也不会上学了。您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师……”停了一下，他继续说：“我想自己的沉默及不守纪，会让您失望，进而让您放弃我，同意我辍学，可是没有想到您这么伤心，其实我多么想与您在一起啊！我从您身上学会很多东西。对不起，我会尽力的。我要珍惜与您在一起的时光。”
　　随着中考的临近，我的精力，不可避免地移向班中升学有望的学生，而威信极高的张存宝那种积极的心态，影响了班里氛围，学生之间并没有出现所谓优生与后进生的冲突，他们在紧张的学习之余相处得十分融洽，大家沉浸在一种浓浓的留恋里，彼此充满了理解和欢乐。中考前几天，班级有一个清垃圾的劳动任务，张存宝提出让女生及优秀的学生在教室学习，他带领组长及力气大的男生悄悄干完了。班里其他学生知道后，也十分感动，学习更加刻苦。
　　那一年中考，他们班考上重点的人数是全校最多的。欣慰之余，我却久久难忘张存宝。虽然，也许将来他会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我坚信他是一个合格的公民。他的大度，坚忍，有时让自己也望尘莫及。而他那只渗血的手会时时敲击我的心扉，那双真诚的眼睛会时时提醒我，工作中要爱每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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