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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纳马拉对越战的忏悔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本刊编辑部

  我对越南事务的卷入在我离开白宫东厅那天就结束了。当然,战争又继续了另一个7年。当1973年美国最终离开南越时,我们失去了5.8万名男人和女人,我们的经济由于多年沉重和不适宜的战争支出受到了严重损害,我们社会的政治统一遭到破坏,几十年都不会恢复。
  有人说冷战后的世界与过去的世界是如此的不同,所以,越南的教训将不再适用或与21世纪无关。我不同意这种说法。要想从越南的经验中吸取教训,首先必须承认我们的失败。我们在越南的悲剧有十一条主要的原因:
  一、正如我们一向所做的那样,我们对敌人(在这里指北越和在中国、苏联支持下的越共)的地缘政治意图进行了错误的估计,我们夸大了他们的行动对美国构成的威胁。
  二、我们用自己的经验模式来看待南越的人民和领袖。我们认为,他们渴望并决心为自由和民主而战斗。我们对这个国家的政治力量做出了完全错误的判断。
  三、我们低估了民族主义的力量(这里是指北越和越共),它们可以鼓动人民为它们的信仰和价值去战斗,并付出牺牲。今天,在世界上的许多地方,我们仍然在重复着类似的错误。
  四、我们对敌友上的失误,反映出我们完全忽视了该地区的历史、文化、人民的政治信仰及其领导人的个性特征与习惯。在我们与苏联不断发生的对抗中,也经常出现这种失误――如在柏林、古巴、中东等问题上――我们好像从未听到过汤米・汤普森、奇普・波伦和乔治・F・凯南的告诫。这些高级外交人员曾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来研究苏联、它的人民和领导人,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会有何种反应。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建议在形成我们的判断和决策时毫无作用。高级官员在做出关于越南事务的决策时,也缺乏精通东南亚问题的专家来提供咨询。
  五、正如我们一贯所表现的那样,我们没有充分认识到现代化、高科技的军事装备、军队和理论,在与非正规的、被高度激发起来的人民运动的对抗中,其作用是极有限度的。同样,我们也没有能够把我们的军事策略,与赢得一个文化完全不同的人民的心灵与思想的任务结合起来。
  六、在我们决定行动之前,对于美国是否应当大规模地卷入东南亚的军事冲突,我们没有能与国会和美国人民进行深入和坦诚的争论。
  七、当行动已付诸实施,意外的事件迫使我们背离既定的方向时,我们没能一直征得公众的支持。其部分原因在于,我们没有充分地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做。在让公众理解我们面对的复杂局面,以及他们如何会对必要的改变做出积极的反应上,我们的确缺乏应有的准备。而此时,我们的国家正面对一片未知的海域和一个远在天边的陌生国度。一个国家最强大的力量并不是其军事的强大威力,而是其民众的同心协力,而我们却恰恰失去了此点。
  八、我们没有意识到,无论是我们的人民,还是我们的领袖,都不是万能的。在不涉及我们自身存亡的事务中,要判断什么是另一个国家和人民的最大利益,应由国际社会进行公开的辩论来决定。我们并不拥有天赋的权力,来用我们自己的理想或选择去塑造任何其他国家。
  九、我们没能坚持这样一个原则:美国的军事行动――除了对我们自身的安全受到威胁时所做的反应外――应该在得到国家社会全力支持(而非只是做个姿态)的情况下,与多国部队共同进行。
  十、我们没有认识到,国际事务也同生活的某些方面一样,可能会有一些问题一时无法解决。对于将解决问题作为其生活的信仰与实践的人们来讲,这的确是很难接受的现实。然而有时,我们也不得不生活在一个并不完美、并不整洁的世界里。
  十一、在所有这些错误中最基本的错误是,我们没能组织一个高层的行政领导班子,去有效地处理那一系列异常复杂的政治和军事问题。为此,我们承受了极大的风险,付出了生命损失在内的沉重的代价,长期处于动用军队的紧张压力下。假如,这类军事和政治问题是总统和其顾问们面临的惟一问题,那么,这种组织上的缺陷将会使我们付出高昂的代价。好在,情况并非如此。当时,我们还面对一系列其他的国内和国际问题。因此,我们没能深入和全面地分析、讨论我们在东南亚的行动、我们的目标,用其他方式处理它的风险和代价,以及在失败已很明显时改变战略的必要性――就像古巴导弹危机时,我们的行政委员会所做的那样。
  以上所述是我们的主要失误。它们虽然被分别列举,但从本质上说,它们全都以某种方式互相关联着。在某一方面的失策,会牵涉或转化为其他方面的失败,每一个失误都将成为一个可怕的扣结上的一环。
  指出这些失误,可以令我们看清越战的教训,使我们能够站在一个新的角度上,应用它们来审视冷战后的世界。 (摘自《回顾――越战的悲剧与教训》,罗伯特・S・麦克纳马拉,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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