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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广陵散》绝”寓意蠡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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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嵇康临刑援琴而奏《广陵散》,痛惜《广陵散》将随自己被杀而失传。《广陵散》寓含反抗司马氏之意,“《广陵散》绝”的深层寓意不是悲叹雅曲失传,实则是悲叹反司马氏力量的最终灭绝。
  【关键词】嵇康;临刑所叹;寓意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767X( 2020) 01-0237-01
  【本文著录格式】王冰封.嵇康“《广陵散》绝”寓意蠡测[J].北方音乐,2020,01( 01):237,240
  《晋书·嵇康传》日: “康将刑东市,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日: ‘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1]《广陵散》是古曲,既非嵇康所创,嵇康死后也未失传,嵇康为什么还要悲叹“《广陵散》绝”呢?若结合当时政治形势,可知嵇康临刑所叹实则另有深意。
  一、嵇康以《(广陵散>表达反抗司马氏之志
  《广陵散》所叙之事为聂政刺韩相侠累。《旧唐书·韩混传》日: “(韩)皋生知音律,尝观弹琴,至《止息》,叹日: ‘妙哉!嵇生之为是曲也,其当晋、魏之际乎!其音主商,商为秋声。秋也者,天将摇落肃杀,其岁之晏乎!又晋乘金运,商,金声,此所以知魏之季而晋将代也。慢其商弦,与宫同音,是臣夺君之义也,所以知司马氏之将篡也。’”[2]韩皋所谓《止息》,指的是《广陵止息》曲,是唐代出现的“将《广陵散》用新的减字谱记谱法固定下来,并将《广陵散》与《止息》的解曲组合固定之”[3]的曲谱。韩皋认为嵇康预见司马氏将夺曹氏帝位,哀叹魏室将倾,以琴曲讽刺司马氏不臣之心。这一说法得到后世历代的普遍认可。戴明扬认为: “叔夜痛魏之将倾,其愤恨司马氏之心,无所于泄,乃一寓于《广陵散》,盖冀刺杀韩相之事复见于其时。其《答二郭诗》云: ‘豫子匿梁侧,聂政变其形。顾此怀怛惕,虑在苟自宁。’可知此志固久蓄于中者。”[4]同时,戴明扬也肯定了韩皋“缓其商弦,与宫同音,是知臣夺君之义也”的说法,他认为“此曲一二两弦,要在宫商之位,不论以一弦为宫,三弦为宫也。宫商君臣之牵合,本无足言。但今人虽以为腐,而古人实有此心。叔夜之弹此调,当有‘以臣夺君’之见存焉。韩皋此说,独未可非也。”[4]至于听众的感受,韩皋感到“其哀愤躁蹙,惨痛迫胁之旨,尽在于是矣”。翻南宋楼钥在《谢文思许尚之石函广陵散谱》中表示其听《广陵散》后以至“激烈至流涕”[5]。可知,从《广陵散》从所寓故事看,以聂政刺韩相侠累抒发反抗司马氏之志;从曲调上看,以商宫同调讽刺司马氏“以臣夺君”之势;从接受效果上看,能激发听众强烈的不平之气。
  二、 “((广陵散>绝”实为悲叹反司马氏力量的灭绝
  嵇康借《广陵散》讽刺时事,将反抗司马氏之志寓于其中,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开展了对司马氏的斗争。嵇康临刑而叹,有心杀敌而无力回天,悲凉绝望,可说是死不瞑目。嵇康下狱,太学生群体上书营救,他们是最后暴露出来的反司马氏的力量,司马氏必然会清理这股异己力量,嵇康悲叹“《广陵散》绝”,不仅是指琴曲的灭绝,也是哀叹反抗司马氏力量的最终灭绝。
  自高平陵政变以后,司马氏操纵朝廷军政大权,魏帝成为其手中的傀儡。司马氏屠杀了曹爽集团以及李丰、夏侯玄集团等朝中政敌,镇压了淮南三叛,并以威逼利诱等手段迫使阮籍、山涛等名士依附,拥曹的力量消失殆尽。但在中下层知识分子的太学生群体中的对立情绪仍暗流涌动,而嵇康与太学生联系密切。高贵乡公曹髦继位后不愿意受司马氏摆布,积极谋划夺回大权,太学是他与司马氏争夺的重要阵地。甘露元年(256年),曹髦问学太学,以郑玄学说驳斥王肃学说,取得了舆论上的大胜,嵇康此年在太学抄写石经,期间与太学生郭氏兄弟、赵至等交往,并为配合曹髦这次辩论作《管蔡论》。甘露四年(259年)嵇康自河东返归山阳,途经邺城遇到赵至,赵至为他“具道太学中事”[6],可知嵇康一直密切关注太学的活动。后司马昭弑曹髦、杀郑学领袖郑小同,表面上夺回太学的控制。但这次太学生上书,显示太学生群体仍是影响禅代的危险因素。《世说新语·雅量》日: “太学生三千人上书,请以为师,不许。”[6]上书的三千太学生占了全部太学生的多少比重?《三国志·王肃传》引《魏略》言魏明帝太和、青龙中“太学诸生有千数”[7],西晋《辟雍碑》载在魏末“廓开太学,广延群生,天下鳞萃,远方慕训,东越于海,西及流沙,并时集至,万有余人”。[8]据余嘉锡考证,廓开太学发生在咸熙二年(265年)[9],估计在嵇康临刑时太学生有五、六千人。上书的太学生占太学生的大部分,如此规模和比重不仅能代表太学的立场和倾向,而且会对政治、社会舆论产生较大影响。嵇康含冤被杀,激起中下层知识分子特别是太学生的广泛同情,此时距汉末太学生运动相隔不远,司马氏志在代魏,如此不稳定因素必会引起他们的强烈不安。
  嵇康死后,司马氏先后两次大规模整顿太学。第一次是成熙二年司马昭大规模扩招太学生,以期冲淡太学生群体对司马氏的对立情绪。虽然太学生人数飙升至万余人,但未達到预期效果。第二次整顿是泰始八年司马炎大幅裁剪,《宋书·礼志》载:“晋武帝泰始八年,有司奏:‘太学生七千余人,才任四品,听留。’诏:‘已试经者留之,其余遣还郡国。大臣子弟堪受教者,令入学。’”[10]《南齐书》记载曹思文上表称“晋初太学生三千人,既多猥杂”[11]。通过压缩裁撤,最后仅留三千人,同时令大臣子弟入学,以抵消逆反的力量,但“既多猥杂”的结果说明这次整顿也没达到预期,最终保留的三千太学生中仍存有 众多的异己力量。太学生群体不仅未在司马氏改朝换代起助力作用,而且在西晋建立后相当长的时期仍令司马氏不安。
  “正因太学在造晋过程中未起积极作用,晋武帝即位虽在太学举办过学礼,但是对于太学的发展则是持限制的态度,转而另设国子学”。[12]西晋咸宁二年,国子学设立。国子学生源为大臣子弟,博士则由皇帝的近臣担任,王肃学说作为官方学说。国子学是新成立的完全由司马氏操纵的学校,虽然名义上隶属于太学,但实际上已经代替了太学的主要功能。太学的学生规模不仅遭大幅压缩,而且其政治地位一落千丈,沦为单纯的庶贱阶层的教育机构。至此,司马氏完成了对太学及太学生群体的清算,反抗司马氏的力量可谓绝矣。
  三、小结
  嵇康被杀前,太学生群体上书营救,暴露出他们是最后的反对司马氏的力量。嵇康哀叹“《广陵散》绝”,表面上是悲叹《广陵散》将会随着他的被杀而失传,深层寓意则是哀叹反抗司马氏力量的最终灭绝。在嵇康死后,司马氏对太学进行了大规模整顿,太学生再也无法对司马氏政权构成威胁,反抗司马氏的力量至此完全灭绝。
  参考文献
  [1]房玄龄,等.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2]刘昀,等.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3]王德埙历代《广陵散》众说综论[J].星海音乐学院学报,1988(2):45.
  [4]戴明扬.嵇康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4.
  [5]楼钥.攻娩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5.
  [6]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M].北京:中华书局,1983
  [7]陈寿.三国志[M].北京:中华书局,1959.
  [8]毛远明.汉魏六朝碑刻校注(第二册)[M].北京:线装书局,2008
  [9]余嘉锡.余嘉锡论学杂著[M].北京:中华书局,1963
  [10]沈约.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11]萧子显南齐书[M].北京:中华书局,2017.
  [12]李磊魏晋之际国子、太学之议与司马民政权的合法性建构[J].江海学刊,2016(6):168.
  作者简介:王冰封(1987.2-)男,汉族,安徽阜阳人,暨南大学文学院2017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唐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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