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王陵：叙说往日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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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宁夏银川市西郊的贺兰山下，有一片规模宏大的陵园。在这个面积约53平方公里的陵区内，分布着9座帝王陵墓，以及200多座王侯勋戚的陪葬墓。
　　这些陵墓的地面建筑早已损毁殆尽，成为废墟。高大的陵台失去了外层的砖木建筑，露出塔形的夯土台。远看，在阳光的照射下，那矗立在原野上的一座座黄色土台熠熠生辉，所以又被形象地称作“东方金字塔”。这里就是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的西夏王陵。
　　如今的三号陵园，是其中一处规模最大的帝陵，那是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的泰陵。虽然地面建筑被严重破坏，可是，从那些遗存的台基和散落的砖瓦残块中，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出，整座陵园从南到北由角台、阙台、碑亭、月城、内城、献殿、墓道封土、陵台等组成。高达20米的陵台呈八角形，塔形封土上露出的一个个椽洞，可以看出原先那七层建筑的雄伟。
　　尽管西夏王陵历史上遭受过焚烧和劫掠，但考古人员还是从中发掘出了不少精美的建筑构件、瓷器、陶器、泥塑、石刻和铜器、铁器。这些都向世人表明，西夏王朝曾有着灿烂的文化和辉煌的历史。
　　那么，在历史长河中，这样一个王朝为什么竟连同它的民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羽翼渐丰
　　西夏是11世纪初北宋时期在中国西北部建立的一个王朝。它历经十代，共189年，前期与辽国、北宋，后期与金朝、南宋并存。西夏王国是由党项人建立的。党项是西羌族的一支，又称党项羌，原先居住在青海东南和四川西北部的高原地区。汉朝时期，迁徙到河西走廊地区，以游牧为生。党项人以不同的姓氏组成八个不同的部落，其中最为强盛的是拓跋氏。
　　到了唐代，由于受到在青藏高原崛起的吐蕃的不断攻击，党项人被迫继续向东部内迁到陇东、宁夏和陕北一带。唐朝廷为了对这些少数族裔进行管理，设立了专门的州治，将有功的部落首领任命为地方官。
　　唐朝末年，黄巢起义爆发。宥州（鄂托克旗）刺史﹑党项人拓跋思恭响应唐僖宗的号召，聚集数万兵马出兵勤王，驰援长安，与黄巢军作战。黄巢被灭后，因为平乱有功，拓跋思恭被任命为夏州节度使，封为夏国公，还被赐李姓，改名李思恭，管辖如今陕北的靖边东、绥德、榆林东南和米脂东一带。从此，手握兵权的李思恭及其后代世袭节度使，成为称霸一方的藩镇势力。在此后的岁月里，党项人先后臣服于中原政权的唐朝、五代诸朝和宋朝。
　　到了宋代，党项族平夏部出了一个才能出众的人物李继迁。此人小小年纪便勇敢果断，而且擅长骑射，文武双全。他年仅12岁就被当时的党项首领、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任命为主管部落事宜的都知蕃落使。
　　公元982年，接任党项首领的李继捧因为自己年轻，在族内不能服众，主动到京城开封府，朝觐宋太宗，提出放弃世袭割据，向朝廷交出所辖的世袭封地夏、绥、静、宥、银五州。
　　李继捧的族弟李继迁得知这个消息后分愤怒，他不甘心失去党项人自主的领地，于是联合自己的弟弟李继冲和亲信张浦等人，决定摆脱宋军的管控，逃出城去。这天，李继迁带着十几个亲信，抬着棺材来到了城門口，对守门的宋军说要出城去埋葬自己的乳母，从而顺利出城。出城后不久，他们就从棺材中拿出藏匿的兵器，消失在原野中。
　　不久，李继迁周围就聚集起一些不愿归附北宋的党项部落，他成了党项人的新首领。几年后，李继迁逐渐有了一支自己的军队，于是就不断骚扰宋朝的城池。可是他显然不是强大宋军的对手，往往被打得狼狈而逃，不得不屡屡使出诈降的绝招。
　　不过，一次精心策划的成功诈降却让他得到转机。这次他带着弟弟李继冲来到银州城，向宋军都巡检曹光实投降。曹光实这个宋朝的杰出将领曾屡次打败李继迁，甚至俘虏了他的母亲和妻子，这次却中了李继迁的诡计。李继迁请曹光实随自己去受降党项部族，曹光实信以为真，仅带了百余骑随从前往。结果在葭芦川（今陕西佳县西北）遭到李继迁的伏击，曹光实战死，银州也被李继迁占据了。
　　后来李继迁派张浦带着重金到辽国，表示愿意归附，换取辽国的支持。辽圣宗为了削弱老对手北宋在河西的控制力，任命李继迁为定难军节度使、都督夏州诸军事，还将一个宗室女封为义成公主，嫁给了李继迁。
　　控制河西走廊
　　公元990年，李继迁即位为夏国王。在辽国的支持下，他不仅收复了原先的五州地盘，还夺取了西北重镇灵州（今宁夏灵武西南），改名西平府，作为都城。
　　随后，李继迁决定向西拓展领土，首先将矛头对准西边的凉州。此时的凉州，名义上属于宋朝，实际是由吐蕃六谷部控制。他们畏惧党项人的攻势，不得不与宋朝结盟，共同对付夏军。
　　李继迁早已羽翼丰满，手中的党项大军也是能征善战。1003年，李继迁攻陷了凉州，宋朝派到凉州的知府丁惟清被杀，吐蕃六谷部首领潘罗支投降。不过，这一次，诈降老手李继迁却死在了潘罗支的同样手段之下。一次在城外，他受到潘罗支的袭击，混战时中箭受伤，不久就因伤势过重去世了。
　　李继迁死后，其子李德明继位。李德明不像其父那样锋芒毕露，而是讲究权谋。他采取“依辽和宋”，同时向辽、宋表示归顺的策略，麻痹两大强敌，使得党项人得以休养生息，发展经济。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乘机向西扩张势力。此后的20年间，党项人沿着河西走廊西进，用反间计杀死了凉州的吐蕃首领潘罗支，继而攻占了回鹘人占据的甘州、瓜州和沙州。党项势力直达玉门关。
　　同时，李德明将都城从西平府迁移到怀远镇，改名兴州，也就是如今的银川。强大起来的李德明撕下之前示弱的伪装，开始营造宫室、修建都城，还追尊李继迁为皇帝，立儿子为太子。可就在他万事俱备、准备登基称帝的时候，却突然去世了。
　　轮到李德明的儿子李元昊登场了。李元昊长相英俊，文武双全，而且从小就显露出不凡的见识和气度。一次，李德明派使者带着马匹去宋朝交易，结果没有获得预期的利润，便发怒要杀使者。当时年仅十多岁的李元昊却极力劝阻，认为用马匹去资助邻国，本来就是失策，现在再为钱而杀守边的人，以后还有谁肯效力？ 　　当时镇守边关的宋朝名将曹玮听说后大为吃惊，心想他小小年纪就能善用族人，有着不凡的心志，将来必会凝聚党项人来与宋朝作对，成为宋朝的后患。
　　李元昊继位后，便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划建国称帝。他首先做的就是与宋朝划清关系，废除了唐、宋赐予的李姓和赵姓，改姓“嵬名氏”。接着他又发明了一种奇怪的发型，就是剃光头顶的头发，只留下两侧各一缕，耳朵上还要垂重环。以表示党项人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风貌。李元昊率先把自己的头整成那样，还专门颁布了一个“秃发令”，强令部族人民一律照此办理，限期三日，有不从者处死。他还亲自筹划和主持创制出近6000字的西夏文字。这种仿造汉字创建的方块字，笔画十分繁琐复杂。在礼乐制度方面，也进行了有别于唐、宋的改革。在军事方面，李元昊更是雄心勃勃，他彻底击败了河西回鹘，占领肃州（今酒泉），完全控制了河西走廊。
　　宋景祐五年（1038）十月，李元昊正式登基称帝，建立了西夏。他还派人给宋仁宗上表，要求宋朝正式承认他的皇帝称号，自然遭到宋朝拒绝。
　　鼎盛与灭亡
　　李元昊与宋朝公开决裂了。随后几年，西夏向宋朝发动了多次进攻，并凭借精锐的骑兵在今延安附近的三川口战役、今宁夏固原附近的好水川之战和定川寨之战中大获全胜。几场战役的胜利，让踌躇满志的李元昊发出了“朕欲亲临渭水，直据长安！”的狂言。
　　西夏虽然赢得了战争，却也耗尽了财力，而且破坏了与宋朝的贸易来往，弄得物资紧缺，民众怨声载道。李元昊只好再向宋朝求和，以求得到亟需的粮食、布匹等物资，并且不惜以西夏主的名义再次向宋朝称臣。
　　不久，西夏和辽国也闹翻了。辽兴宗亲率十万骑兵渡过黄河，长驱直入西夏400里。李元昊抵挡不住，接连向贺兰山中退守。党项人撤退时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让辽军断了粮草。在辽军同意了西夏求和的要求后，李元昊卻趁着对方人困马乏，发起突然袭击。恰好此时刮起沙尘暴，辽军乱了阵脚，西夏军见状猛攻，取得大胜。辽兴宗仅带着数骑逃出，辽国驸马和数十大臣被俘虏。
　　取得胜利后，李元昊又立刻遣使跟辽国议和。在与宋、辽两强的交锋中，李元昊始终进退自如，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足见他高超的治国手段。
　　可惜，李元昊46岁就早早离世，而且是死在了自己儿子手中。原因是他在江山稳固后，开始沉迷酒色，妻妾成群还要乱伦。他见太子宁令哥的妻子貌美，就抢来纳为新皇后。难忍夺妻之恨的太子进宫行刺，挥刀削去了其父的鼻子，一代枭雄不久便不治而亡。
　　开国皇帝李元昊去世后，西夏国又延续了180年。其间，诞生了灿烂的西夏文化艺术，在绘画、书法、雕刻和音乐等方面都有成就。如今张掖的大佛寺和银川的承天寺塔便是西夏建筑和雕塑的代表作。
　　随着北方女真人的崛起，金朝先后灭亡了辽国和北宋。西夏却得以生存，它改而臣服金朝，不仅收复了失地，还占领了黄河以南的前套地区。金、夏结成同盟，相安无事多年，直到漠北建立起强悍的蒙古汗国。热衷扩张的成吉思汗20余年间多次入侵西夏，逼得西夏放弃与金朝的同盟，改而联蒙攻金，与金朝互相残杀。
　　等到西夏改回联金抗蒙的策略时，为时已晚。1226年，蒙古大军陆续攻陷沙州、肃州、甘州和凉州，河西走廊全数沦陷。次年，亲征西夏的成吉思汗死在六盘山下。蒙古军攻陷孤城中兴府后大肆烧杀，将西夏都城的宫殿和陵园付之一炬。如今，在西夏王陵和拜寺口双塔都可以看到蒙古人纵火的痕迹。
　　西夏王朝在蒙古铁骑的席卷之下灭亡了，连党项民族都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博物馆中的种种文物依然展示着那曾经璀璨的文明。
　　（作者系文史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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