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聋儿的心理理论发展特点及影响因素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陈友庆 郭本禹

  摘要 目前,探究聋儿的心理理论(Theory of Mind,ToM)发展特点多从三个方面进行:一是分析聋儿与正常儿童及自闭症儿童ToM水平的差异;二是比较聋父母聋儿、口语聋儿及正常父母聋儿的ToM发展差异;三是分析聋儿对不同心理状态的理解水平。此外,对聋儿ToM发展影响因素的讨论,多是从聋儿交往、语言、训练等角度进行的。
  关键词 聋儿,心理理论,错误信念。
  分类号 B844
  
  儿童随着年龄增长,发展了一种对自己及他人的心理活动(诸如思想、知道、愿望、感觉和信念等)的理解,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和信念也许与他人的不同,认识到人的行为是被自己的知识和信念所引起或激发的。上述现象,被称为“心理理论”(Theory of Mind,ToM)。所谓“心理理论”,是指对自己和他人的心理状态的认识,并由此对相应行为做出的因果性预测和解释[1]。心理状态包含了意图、目的、知识、信念、思想、怀疑、猜测、假装和爱好等内容[2]。
  心理理论的观点自Premack和Woodruff(1978)提出以来[3],早期的研究多是以正常儿童(指听力正常、心智健康的儿童。后文同)为被试进行的。后来,为了进一步探究ToM的影响因素和发展差异,研究者们又对特殊儿童的ToM发展特点进行了比照研究,对聋儿的研究就是其中之一。
  
  1 聋儿的心理理论发展特点
  
  1.1 聋儿与其他特征儿童心理理论发展的比较
  ToM研究一般以儿童达到对“错误信念”(false belief,后文简称“误念”)的理解作为其获得心理理论的标志,正常儿童大多在4~5岁便获得这种能力。而许多研究发现,自闭症儿童的ToM发展明显迟于这一年龄[4~6],因此,研究者们在分析聋儿ToM的发展特点时,常将其与上述两类儿童进行对比。
  例如,Russell等(1998)发现,大多数聋儿获得ToM的时间比正常儿童要迟10年左右[7]。Peterson和Siegal(1998)用错误照片任务(false photograph task)、错误图画任务(false drawing task)和误念任务考察了聋儿、自闭症儿童和正常儿童等的发展差异。误念任务主要侧重于考察儿童对心理表征的理解情况,而错误照片任务和错误图画任务则是考察儿童对非心理表征问题的理解情况,它们是与误念任务平行的问题模式。Peterson和Siegal(1998)的研究共进行了两个实验。在实验1里,主要采用标准误念任务和错误照片任务。在实验2里,则用标准误念任务、错误照片任务以及错误图画任务。下面是在实验2中对后两种任务的设计方案。
  错误照片任务:主试给被试看一个穿着鲜艳颜色裙子的女玩偶娃娃,说:“这里有个女孩,她穿着一件绿色的裙子。现在,一个男孩拿着一架拍立得相机来了。男孩拿着相机对女孩说:‘看到你漂亮的绿裙子,我要把它照下来!’”然后主试按动了相机快门,随即将相机放到包里,并说:“男孩照的相片,要有一会儿才能出来。现在女孩进了她的房间,关上了门。男孩看不到女孩了。女孩脱下了绿裙子,换穿上了黄裙子”。主试将女孩的裙子换好,然后从刚才放相机的包里拿出两张拍立得照片,这两张照片上的两条裙子除了颜色外(绿色的和黄色的),其他一模一样。然后主试问下述问题。测试问题:“哪一张照片是男孩拍的?”记忆控制问题:“当按相机快门时,女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裙子?”事实控制问题:“女孩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裙子?”
  错误图画任务:主试给被试看一个穿着鲜艳颜色裙子的女玩偶娃娃,说:“这里有个女孩,她穿着一件黄色的裙子。现在,她的爸爸带着画架来了。爸爸看到女孩说:‘看到你漂亮的黄裙子,我要把它画下来’”。然后主试将玩偶爸爸收了起来,接着说:“爸爸画裙子去了。现在女孩进到房间,关上了门。爸爸看不到女孩了。女孩脱下了黄裙子,换穿上了蓝裙子”。主试将女孩的裙子换好,然后从爸爸放好了东西的包里拿出两张水彩画,这两幅画上的两条裙子除了颜色外(黄色的和蓝色的),其他一模一样。然后主试问下述问题。测试问题:“哪一幅画是爸爸画的?”记忆控制问题:“当爸爸画画时,女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裙子?”事实控制问题:“女孩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裙子?”
  在上述研究的实验1中,被试是30名来自听力正常家庭的均龄为8岁5个月的5~11岁手语聋儿,21名均龄为10岁的6~15岁高功能自闭症儿童,19名均龄为3岁6个月的3岁正常儿童,以及16名均龄为4岁5个月的4岁正常儿童。结果表明,聋儿与自闭症儿童以及3岁正常儿童的表现相似,三个组的绝大多数被试通过了错误照片任务,但能正确理解误念问题的不到半数。而4岁组正常儿童在误念和错误照片任务中的表现则同样好,且他们完成误念任务的成绩,显著好于其他三组。
  在实验2中,被试是24名来自正常听力家庭的均龄为9岁4个月的6~12岁聋儿,21名均龄为9岁7个月的6~13岁自闭症儿童,23名均龄为3岁5个月的3岁正常儿童,以及24名均龄为4岁6个月的4岁正常儿童。结果同样显示,聋儿和自闭症儿童间没有差异,两者都表现为理解误念比错误照片显著地差,后者的成功概率显著地超过了机会水平,而前者的概率则是机会水平。在错误图画任务中,各组被试间的成绩差异则不显著,但仅4岁正常儿童组的成绩显著超过了机会水平。同时各组完成错误照片任务与错误图画任务的成绩间差异也不显著。研究者因此提出了需要进一步研究儿童在艺术领域的概念表征发展的想法[8]。
  是否在所有的社会认知能力方面,聋人都落后于正常人?一些研究否定了这一想法。例如,Courtin(1999)比较了19名有聋父母的聋儿(4.8~6.5岁)与24名正常法国儿童(4.9~6.3岁)在误念归因任务方面的表现,发现没有显著的与年龄相联系的变化。而聋儿在误念归因方面超过了正常儿童。Courtin认为,出现这个结果,可能是由于聋儿视知觉能力的早期发展更好(它有助于掌握误念),而不是由于误念认知发展的简单加速度[9]。
  Clark等调查了43名父母听力正常的聋人(均龄21.6岁)如何组织17个关于知道的动词,以作为了解他们ToM发展水平的途径。要求被试按照“这词与你进行心理活动时的词像或不像”,将这些相似的认知动词对排列为1~7个等级。结果表明,聋成人展现出的ToM水平与正常成人相似[10]。
  
  1.2 不同特征聋儿间心理理论发展的比较
  在对聋儿ToM发展的研究中,一些研究者发现,聋儿的ToM发展问题,无法简单归于其是否会手语,还要考虑到从小生活在口语环境或是手语环境对他们的影响。因此,将聋儿分为土手语聋儿、后天手语聋儿、口语聋儿*等不同特征来进行研究。
  有一种观点认为,聋儿认识心理能力的欠缺是由于他们的“对话剥夺”。Peterson和Siegal的一系列研究支持了这一观点。例如,他们(1999)发现,完成误念任务好的聋儿,多是两类人:一是土手语聋儿;二是口语聋儿[11]。
  Courtin和Melot(1998)进一步发现,手语聋儿比口语聋儿更可能在ToM任务中成功。例如,在误念任务中,有聋父母的5岁聋儿的表现最好;5岁的正常儿童及7岁的父母为正常人的后天手语聋儿,表现要差一些,但这两者间差异不显著;7岁的口语聋儿,表现最差。他们认为,聋儿对手语的使用,会提升他们的视觉观点采择技能,这种技能是儿童获得ToM的先驱[12]。

  针对“土手语聋儿”在ToM任务中的表现与正常儿童相似的现象,Meadow等(1981)认为,这些聋儿在与其聋父母用手语交谈时,可以涉及到一些肉眼看不见的观点、物体和事件,这类似于正常儿童与其正常父母的言语交流[13]。那么,这两种情况是否一致呢?为此,Remmel(2003)对比了9岁的父母聋的聋儿和正常儿童在误念理解、概念观点采择、以及视知觉任务中的表现,发现前者在所有任务中的表现都比后者差[14]。为此,他认为,父母聋的聋儿比正常儿童可能接触心理状态的谈论稍少,因为他们必须在环境探索和手语交流之间分配自己的视觉注意,而正常儿童在看其他地方时,也可以同时接受语言输入。
  Peterson(2004)又进一步考察了用耳蜗助听设备和传统助听器的口语聋儿ToM发展情况。被试为52名4~12岁的儿童。其中26名为口语聋儿,用耳蜗设备和助听器的各半,平均分布在两类学校:只说口语的学校和手语、口语并用的学校。对照组的26人分别为与聋儿组年龄相仿的高度自闭症儿童和正常学前儿童。结果发现:上述两类口语聋儿间的ToM发展没有显著差异;在上述两类学校间的差异同样不显著;口语聋儿与同龄自闭症儿童的表现也无显著差异,但都是迟滞的;而正常学前儿童的ToM成绩显著好于其他组儿童[15]。
  
  1.3 聋儿对其他心理状态的认识
  绝大多数针对正常儿童、自闭症儿童和聋儿ToM发展的研究,采用的是误念任务,这一任务反映了儿童理解心理表征的状况。然而,对误念的理解应该只是ToM发展诸多的特征之一[16]。我们知道,ToM发展的内容除包括信念理解外,还应包含对愿望、情感、注意等心理状态的认识和对有关心理知识的掌握。因此,一些研究在考察聋儿ToM的发展时,也涉及到了这些方面的内容。
  一些研究发现,聋儿理解愿望能力较好,在考虑问题时往往愿望优先。例如,Steeds等(1997)研究了22名5~12岁的先天深度聋儿对信念和愿望的理解。结果表明,70%的被试回答对了所有要求信念归因的问题,全体被试都回答对了愿望归因的问题[17]。Rieffe等(2000)发现,聋儿对涉及他人信念的理解水平与其听力正常同伴相当,但他们在解释时提及愿望因素甚至超过那些正常儿童。这是因为聋儿的日常对话困难很多,导致他们会毫不含糊地优先强调自己的愿望和需要[18]。Terwogt等(2004)调查了聋儿在误念情境中的谈判策略,因为这种情境需要谈判时有一个清楚的动机,该动机对聋儿的误念推理能力有更高要求。研究者设计了一个故事情节:有个妈妈,她没有意识到情境中的一个变化会阻碍孩子愿望的实现。该研究比较了11~12岁的聋儿和正常儿童对上述情节的反应。结果显示,正常儿童往往会内隐地摆脱自己的愿望而考虑具体情境,聋儿却始终强调自己的愿望作为首选论点,甚至认为母亲应能完全意识到孩子的愿望。该研究还发现,聋儿更经常争论,却无法针对争论对象提供新的信息[19]。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他们考虑问题时愿望优先的特点。
  聋儿对情感的理解水平和解释都与正常儿童有差异。例如,Rieffe等(2000)发现,聋儿经常在理解他人情感时有困难[18]。Rieffe等(2001)还发现,在解释否定情绪时,聋儿的观点更集中在愿望状态(这种状态会唤起伤感)的缺失,正常儿童则更关注导致否定结果(这可能会引起气愤,特别当情境似乎不是完全无望时)的条件。同样,对比正常儿童,聋儿忽视情境的可控制性。对此的解释是,聋儿持有的信息量少且简单,那样可以减少潜在的误解。另一解释是,由于在听力世界里有限的交流手段,聋儿缺乏更高级的ToM能力[20]。
  聋儿注意能力的发展与其解释注意原因的水平间也有不一致之处。例如,Scott等(1999)曾考察了22名5~12岁的严重和深度先天聋儿(severely and profoundly prelingually deafen)对注意的理解,发现他们在判定是不是一个面孔在直接看他们时,86%的被试没困难。然而,在要求他们从注意的线索和眼睛凝视中推理愿望和意图等心理状态时,则很困难[21]。
  聋儿对有关的心理知识的掌握情况也是研究者们关心的内容。Peterson和Siegal(1997)调查过正常儿童、自闭症儿童和聋儿在生物学、物理学及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同时比较了会话正常与会话缺陷儿童跨领域知识发展的速率,以探测他们的思维发展在不同领域间是独立的,还是有联系的。结果显示,自闭症儿童和来自听力家庭的聋儿的表现差异不显著,但都比5岁的正常儿童差[22]。Rhys等(2000)比较了20名先天深度聋青少年(11~16岁)和20名正常青少年在图片顺序任务和社会判断测验中的表现。结果没有发现聋青少年比正常的同龄同伴在社会推理方面有显著少的知识[23]。
  然而,Courtin和Melot(1998)认为,将父母聋的聋儿与正常儿童在情感、智力、语言和心理社会性发展等方面进行比较是错误的。因为很难判断,在面对ToM测试任务时,两类儿童是处于相似的情形。聋儿在进行ToM测试时的交流能力、注意的范围、主试的交流技巧、交流模式、交流质量,以及各自的生活背景,都可能造成他们的ToM测验成绩和解释的差异[12]。
  
  2 影响聋儿心理理论发展的因素
  
  2.1 交往
  许多研究者认为,那些生长于听力正常家庭的先天聋儿,由于没有较容易的沟通手段,因此不能经常与听力正常的家庭成员及其他儿童进行一些撇开具体事物的心理状态主题的交流[24-27]。
  聋儿主要的交往对象是家庭成员,特别是和母亲的交往会影响到他们ToM的发展水平。Moeller(2003)的研究就发现,母亲和聋儿讨论心理状态的多寡与聋儿在ToM任务中的表现显著相关。而母亲对聋儿心理状态知识输入的频率又受其手语技能水平的影响[28]。
  聋儿与其兄弟姐妹的交往水平也是影响他们ToM水平的重要因素。Woolfe等(2003)考察了土手语聋儿与同胞兄弟姐妹的关系及这些聋儿的ToM水平。结果发现,聋儿ToM理解的过程与他们积极的同胞关系相关,这种关系能让聋儿更多地接触人们的内在信念和他人的心理状态知识[29]。
  
  2.2 语言
  Frey(1998)认为,儿童对误念理解的差异,无法区分是由于语言理解的因素所致还是由于能力发展造成的,这对于聋儿更是如此。语言熟练性是ToM发展的基本要素[30]。
  Figueras-Costa和Harris(2001)研究了语言对聋儿ToM的影响。他们比较了聋儿在分别完成非言语形式和言语形式的标准误念任务时的情况。结果发现,21名聋儿在言语任务中的表现,不论年幼组(4岁7个月~6岁5个月),还是年长组(6岁9个月~11岁11个月)都没有超过机率水平。而全体聋儿在非言语任务中的表现显著较好。尽管如此,研究者仍观察到发展的迟滞:仅年长组聋儿在非言语误念任务中的表现显著地超过了机率水平[31]。
  Jackson对聋儿在ToM任务中的表现与接受语言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发现他们的语言能力与ToM能力显著正相关。同时,聋儿和听力正常儿童的表现一样,年龄大小也与语言能力相关[32]。
  Siegal等(2001)的研究发现,成人失语症患者(aphasia)在进行有关的命题推理(涉及心理理论理解)时,如果他们缺乏明确表达意义的语法知识,这种推理仍然可以进行;相反,对于聋儿,即使他们具有这种明确表达意义的语法知识,也并不足以使其正确推理。例如,那些来自听力正常家庭的聋儿,他们是在入学后习得了熟练的手语语法,但是在完成心理理论问题的推理时,要比来自有聋父母家庭的土手语聋儿差得多。如此的差异不能归因于这两类聋儿语法的差异,因为在进行测试时,两者的手语语法水平是相同的。实际上,儿童对于物体和行为的推理常常是在对他人交际意图揣测的引导下进行的(可以认为,后天手语聋儿有关他人心理活动的知识较少,因此完成ToM任务的水平较低)。研究者认为,涉及心理理论的推理所依赖的是领会体现说话意图而选择的语言及听者的经验,而不是语法[33]。

  Remmel(2003)的研究进一步发现,那些在执行功能任务中表现较好的父母正常的聋儿仍然在ToM任务中表现很差。Remmel据此认为,ToM的发展依赖于领域特殊性的语言经验,而不是领域一般性的认知因素[14]。
  
  2.3 训练
  一些研究者提出,对聋儿进行涉及心理状态内容的训练,可以有效地提高他们的ToM水平。Cerruto(1999)曾进行了这方面的研究。被试是38名5~13岁的聋儿,他们都回答对了语言控制任务,然而在误念内容的前测中没有成功。将他们随机分成了信念训练组和控制训练组,这两个组都接受了两个跨度为两周的训练系列。其后进行了两次后测,后测1是在前测的14天后;同时,为了考察训练效果的稳固性,又在前测的28天后进行了后测2。结果发现,在后测1中,聋儿的年龄、IQ与其在ToM任务中的表现之间有显著相关。信念训练组和控制训练组的后测分数差异显著,信念训练是成功的。在后测2中,信念训练组和控制训练组在总分、自我信念得分和其他分数上,仍然都有显著差异,可以认为训练的效果在短时间内是稳固的[34]。
  Dyck和Denver(2003)提出,可用训练使聋儿的情感认知能力得到提升。他们设计了包含11课的“滑稽面孔方案”(Funny Faces Program),对14名9~13岁中度至深度听力损伤聋儿进行了训练,用情感认知量表的变化形式进行前测和后测。结果发现,从前测到后测,被试们在情感词汇和情感理解方面有显著增长,但在情感认知的速度或准确性上没有变化。在后测中,那些听力中度丧失到严重丧失(hearing loss was moderate to severe)的聋儿与正常儿童在情感认知能力方面没有差异,但是听力深度丧失(profound hearing loss)聋儿的能力缺陷没有什么改变[35]。
  
  3 对聋儿心理理论表现的几点疑问
  
  3.1 是语言限制还是任务形式影响了聋儿心理理论的表现?
  综上所述,很多研究推测,由于聋儿缺乏有效的对话,才导致他们错失了关于世界的重要信息。但是应该看到,在现实生活中,聋儿与他人是存在着某些方式的交流的,而非没有。同时必须承认,大部分聋儿也是有一定的社交能力。并且,他们还可以通过自己的眼睛获得大量的信息。那么,一些聋儿,特别是那些生活在听力正常家庭的聋儿对误念的理解为什么这样差呢?
  Gray和Hosie(1996)研究发现,出生在说话环境中的先天聋儿在理解和重述(以及回忆)故事时有困难。他们认为,这可能是缺乏背景知识和词汇,使故事理解的能力被削弱。由于缺乏口语音韵学的使用,可能减少了聋儿的工作记忆能力,阻止了其保持及组织故事描述的事件使其达到意义解释的能力。他们进行的另一项实验验证了上述的观点:当用更敏感有效的诱导和评估方法时,聋儿的故事理解可以是优秀的[36]。
  一些研究揭示了聋儿的语言技能与他们的ToM水平直接相关。然而,这种技能是儿童的一般语言技能,还是词汇水平或是回答心理理论问题所需要的理解句法补语的特殊能力?研究发现,聋儿身上被典型观察到的语言发展迟滞现象与其认知发展的主要方面迟滞有重要的联系。那些不能理解复杂句法形式如补语的儿童,会难以理解自己的思想和信念有异于其他人[37]。可见,测试任务的形式应是影响对聋儿ToM发展水平评估的一个重要变量。
  
  3.2 聋儿心理理论发展有没有关键期?
  Peterson和Siegal(1995)认为,如果缺乏关于他人心理状态的对话输入的影响,大脑可能在发育的关键期遭到特别的损坏。他们发现,那些到了小学才有手语同伴的后天手语聋儿,甚至到8~13岁仍可能在误念理解上有困难[38]。Thatcher(1992)发现,正常儿童掌握误念在4岁左右,这时也是大脑右前叶快速发育的时期。一个聋儿或自闭症儿童在这个关键期缺乏了解他人心理状态的对话,可能会在心理状态认识中遭受持久的损伤[39]。然而,对聋儿大样本的研究及其它类型的研究,尚不能证明这一观点的正确性。
  “模块论”认为,儿童先天存在的模块化机制在神经生理上达到成熟时,便获得对心理状态的认识,即影响儿童“心理理论”发展的是神经成熟,而不是来自理论的修正。经验只不过在身体成熟期间,对ToM起着某种触发作用[40,41]。但是,用模块论来解释聋儿ToM发展的迟滞,会显得有些勉强。因为,聋儿的语言交流水平基本决定了其ToM的水平,而其中的土手语聋儿的ToM水平并不比正常儿童差,况且到了成人,聋人与正常人基本没有差异。难道是土手语聋儿的模块与正常儿童的成熟期一样,而其他聋儿的模块的成熟要迟很多?
  Peterson,Wellman和Liu(2005)想验证不同特征的儿童其心理理论的发展是否有相同的步骤,聋儿、自闭症儿童与正常儿童ToM发展的对比,是单一在时间上的推延,还是表现了发展的不同模式?他们对145名3~13岁的聋儿、自闭症儿童和正常儿童完成各种ToM任务的步骤进行了分析。结果发现,土手语聋儿、后天手语聋儿和正常儿童是同样的发展步骤,即理解任务的先后顺序为:互异愿望(diverse desires)、互异信念(diverse beliefs)、知识到达(knowledge access)、错误信念(false belief)任务,最后为隐藏情绪(hidden emotion)任务。而自闭症儿童理解最后两个任务的顺序是颠倒的[42]。可见,聋儿ToM的发展只是时间的延迟,而最后到达的点与正常儿童是一致的。
  
  3.3 聋儿心理理论的发展受到环境的影响有多大?
  我们知道,在许多学前读物中,有大量的与人物的愿望和信念相联系的内容。例如,在童话故事《小红帽》中,说到“小红帽”有一个错误信念――以为狼是她的外婆。但读者们都知道,狼是欺骗她,想吃了她。若要理解故事,儿童必须能够透过现象进行观察,理解“小红帽”是不知道我们这些读者所想、所知的。许多年幼的儿童读者都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儿童的这种理解误念的能力,是我们教育的结果,还是儿童身心发展的自然表现?对于聋儿来说,他们的这种能力是否只是暂时的迟滞,到一定年龄仍会发展?还是教育在其中起到决定作用?
  我们说,ToM技能,特别是那些在学校里需要的技能,对于社交能力的发展很重要。交往和教育需要儿童相互谈论理解和误解,来反思自我信念,如同思考别人的信念一样;并当证据表明他人的观点是可行时,能转换观点,灵活行事。所有这些皆需要ToM技能。那么聋儿ToM技能的发展,是受其自身发展的影响较多,还是社会环境的影响更大呢?
  上述的问题意味着,评价聋儿的ToM发展,除了需要进行实验模式的探究,还需要结合聋儿在真实社会环境中的表现来综合考虑。
  总之,聋儿ToM发展表现出来的迟滞,是因为他们有效语言的匮乏,还是认知功能障碍?是任务形式及实验材料差异所致,还是年龄特征问题?都需要我们进一步探讨。
  
  4 总结和展望
  
  尽管对聋儿ToM的研究历史很短,而且在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理论解释上还存在较多的争议,但这个领域的研究仍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聋儿ToM的研究不仅在探索儿童社会认知发展的普遍性上有重要的理论意义,而且在教育和训练聋儿方面也有较高的实践价值。
  迄今为止,国内对聋儿ToM发展的实证性研究还比较缺乏,因此,该领域未来的研究趋势,将是深入探究中国聋儿ToM发展的特点,进一步分析他们对心理状态各个方面的认知规律,例如,对聋儿误念认识发展水平与其理解感知觉、情绪、愿望、假装、注意等心理状态间关系的研究,解释他们ToM发展的生理机制,探索他们的ToM发展与其实际社会交往技能的关系,以及进行不同特点儿童ToM发展的比较,对聋儿开展提高其心理认识能力的教育和训练,为ToM的整体研究提供重要的科学依据,并为真正地提高他们的人际认知水平和有效的交往能力服务。除此之外,如何开发新的研究手段,进一步拓展和加深对聋儿ToM的研究,也是我们未来研究的重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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