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家里的顶梁柱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张小梅

　　盼呀盼,终于到了冬休的日子。和往年一样,一年来,你仍然钻在少人烟、多黄沙的大山里。荒凉的崇山一岭接一岭,西北风卷着寂寞的沙石,肆虐着无奈的面孔,苦涩而咸透了的水,腐蚀着五脏六腑,不是滋味的饭菜,折磨着肠胃,不分冬寒夏暑的野外劳作……
　　但,为了生存,为了我和儿子能过上好的生活,你忍受了一切,平静地说:“没什么,别人能受得了,我也能。”
　　到了假期,你带着辛苦钱,喜洋洋地进了家门。家人的团聚,家庭的温馨,天伦之乐融融。你的嘴角、眉梢时时挂着满足和幸福。我和儿子围转在你身边,兴高采烈地嚷嚷着:
　　“人家都穿好几百块钱的衣服,专卖店里,上千上万的也有人买呢,你得给我买!”我无理地抱怨着。
　　“那就买吧。”你笑盈盈地说。
　　“爸爸,同学的QQ都升到几个太阳了,可我还是一个星星,都因为家里没电脑,你给我买,我也要把QQ升到太阳上去。”儿子死皮赖脸地说。
　　“那就买吧。”你又笑呵呵地说。
　　其实,你忘记了,自己穿的衣服已被风雨磨打了好几年,尽失了色,却常常以:“我是男人,穿什么都一样”为由,在自己身上节省着每一分钱;其实,儿子的QQ升级,只是网上聊天,并不是学习所必须的。对于我和儿子,你有求必应,爱护有加,宽容无度。可对自己,你吝啬而苛刻。
　　你回来后,迎来送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一个个被你伺候得都不愿走了。闹哄哄的日子,打破了我所喜好的清静。也许是被你惯坏了,对来自你的干扰,我一丝也无法忍受。我的眉头锁了起来,脸拉了下来。你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缩手缩脚地接待着客人。
　　一回家,不必经过任何适应,你马上进入了家庭妇男的角色,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一样样乐此不疲地干着。我却翘起了二郎腿,指手画脚地给你挑刺。你惟命是从,不断虚心改进。但,你永远无法达到要求,因为,那些挑剔会无休止地翻新。你心甘情愿地伺候着我和儿子,做起了我们可以任意指使的仆人。你在,儿子扮起了活脱脱的小皇帝,可他忘记了,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可怜的下岗工人;我不甘其后,摇身一变,成了啥事不干,只图享受的阔太太,可我的老公只是一个吃苦耐劳的打工仔。
　　不求回报的宠爱,没有原则的宽容,没有带给你任何实惠和好处,只能把自己沦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奴仆。在家里,奴仆地位的低下,没有激起你任何反省和抗争的情绪。一年又一年,每一进门,你就顺理成章地担当着这个受气的角色,心情好极了。
　　今年是几十年不遇的旱冬,长长的四个月,天空不见雪花飞扬;白雪皑皑,更是往年的记忆。干燥的气候,使病菌嚣嚣然侵入人体,让人烦闷。你一反常态,脸上也布满沉沉阴云。我知道,是不解人意的春风来了,恼人的暖冬催着你起程。
　　胸中装满沉重,背上行李,你走了。
　　展望新的一年:儿子的生活,有了新的、饶有情趣的未来。在学习之余,他可以尽情沉溺在电脑游戏和QQ升级;想想我的生活,又归于清静,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家里高昂的用度催着你,去挣钱。
　　“天这么旱,这是老天爷不让种地人活呀,恐怕我一出门,它又要给我下雨了……”临行前,你重声重气地抱怨。
　　对于你情绪上的波动,我和儿子从不在意。因为,不管你心里是微风荡漾,暴风骤雨,还是波涛汹涌,它们都会在你的严控之下,风平浪静,消声隐迹的。
　　老天爷怜悯各地灌溉保苗的辛苦,发起了慈悲,终于下了起来。
　　一大早,你打来电话,说:昨晚下了一夜,看这儿干旱的大地是否有雨水滋润。
　　我跳下床,望向窗外,天空真的阴云密布,再朝院子里一看,不是你所预料的。已阳春三月,老天爷没为你下雨,而是鹅毛大雪。浑身一个寒战,我难以想象,在荒漠的高山,在大雪纷飞的野外,你像休眠的草木,头戴白雪,肩挑风霜,守着轰鸣的机器,是如何耐过漫漫长夜的?
　　这样的雪,一下就是几天,绵绵雪花、牵痛不绝,如尖刀落在我的心上!那一刻,心头阵阵酸痛。我动情地说:“你多冷啊!为了家,你可受苦了!”
　　你哈哈一笑,说道:“不太冷,别人能受得了,我也能,因为我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
　　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在安慰我。此刻,我终于清楚,谁是家里的自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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