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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柑者言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江小鱼

  市场上摆卖新会柑的摊档,一般同时以三种形式出售:整柑、柑皮、柑肉。整柑3元/斤,柑皮18元/斤,而柑肉,则是两三斤装一个袋子,一元一袋,买者寥寥。
  
  秋冬之季,正是柑橘上市时。市售柑橘品种繁杂,大多每斤2元左右。而本地新会柑尤惹人注目。上个周末,在江门农产品价格最为相宜的水街市场,我以每斤3元之价贾新会柑数斤,归而啖之。
  3元一斤,相比起来已是贵柑,但对于新会柑而言,这是市场最低价,很可能是外地种植的新会柑品种。因为本地柑田头收购价5元左右,质量好的梅江一带的大红柑这两年卖到10元甚至更贵,而且早已经被订购一空。
  本来买柑橘,当然是用来吃的,不能吃或者味道不好,那是吃亏了。数百年前刘伯温写了篇《卖柑者言》,“杭有卖果者,善藏柑,涉寒暑不溃。出之烨然,玉质而金色。”就是因为善于保管,“柑不改色”,人们争相高价购买。刘伯温买柑后却发现里头干若败絮,于是乎慨叹一番“空有其表”。
  我买回的新会柑,皮色青黄,果肉偏酸,糖分不足,口感不如只售一两元的其他柑橘,不知情者或会做刘伯温式感叹。然而,这却是“表错情”了。因为我所购买的严格来说并非柑子,而是柑皮,柑肉不好吃是我事先知道的信息。
  新会柑这两年价格升幅大,主要原因是陈皮价格的高涨。柑橘皮晒干放置至少3年才成陈皮,而这当中新会陈皮被认为最正宗和优质,是粤菜系重要配料之一,亦可入药。市场上摆卖新会柑的摊档,一般同时以三种形式出售:整柑、柑皮、柑肉。整柑3元,柑皮18元(当然,这是质量较次之柑价)。而柑肉,则是两三斤装一个袋子,一元一袋,买者寥寥。事实上,田头的新会柑也大多数是果农雇人现场剥开,柑肉丢弃,只取柑皮,最近几年常有八成以上柑肉被丢弃的新闻报道。雇人手工剥皮日工价六七十,如此算之,净柑皮会多了劳动成本。
  一个柑子,柑皮重量约占了五六分之一,而晒干后又只剩下四分之一左右。3元一斤之柑,柑皮卖18元,所值全在柑皮之上。按推算20〜25斤柑可以制1斤陈皮,如今新会柑制成陈皮起价已超150元,质优的更高。不计时间和人力耗费,反推到柑子之上,每斤至少要6元。但如今的陈皮,是3年前的柑晒成,那时柑价不高,故不会亏本。现在花费10元甚至更高价格购买新会柑制陈皮的人,是对几年之后陈皮的价格有信心了。
  我读大学时候,也就是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买柑时偶会有本地人说皮不要丢弃,可以晒干做陈皮。记得当时单买柑肉价会比整买便宜三成左右。2003年,柑价1元,新鲜柑皮卖2元左右,2倍。2006年柑价1.5元,皮卖6元,4倍。如今两者比例已经升到6倍了。
  新会柑如今口感的确是不如从前的了,查其原因,是由于1996年和1997年前后出现过大面积的柑橘虫害,地方农科所和果农们为了增强抗虫害能力,将所有衍枝新会柑树种以柠檬树根进行驳枝,这导致柑子形状和口感皆有所变化。后果果农当然会知道,但面对虫害,新会柑种植面积从早期10多万亩大幅滑坡至1996年六七百亩,弃肉取皮应是高明策略。这如同某处忽然发现有金矿,虽然上面风景差强人意,但成本是比较出来的,和金矿之价相比起来,风景变得“不值钱”了。
  新会柑以会城梅江、茶坑等地周围土质为佳,售价高达10元一斤,而其他地方的减至一半。也就是说,土质优良的原产地,每斤新会柑所附的土地价约值5元,按照一般亩产2000斤来算,一亩的土地租值是1万元了。而这些地方位于会城之郊,面临土地改作工业甚至商业用途的强烈竞争。城市半径慢慢扩大,很可能用以种植柑子的优势会荡然无存。未来优质新会柑很可能不复存在,新会柑种植会转向土地更便宜的农业区域,质量也大概如同我买的这种一般“麻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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