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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马由缰塞罕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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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677年,清康熙帝首次出巡塞北,看中了河北省最北端一块名为“塞罕坝”的地方。不久,这位雄韬武略的皇帝便在这个“万里山河通远缴,九边形胜抱神京”的地方开辟了一片皇家狩猎场――木兰围场。此后百年间,在这片美丽草原上演绎出一幕幕中国政治变迁与军事动革的悲欢戏剧,注解了一代王朝的峥嵘岁月。
  我原以为,沾染皇气太久的塞罕坝,应该是个不可亲近的皇后。然而,待我闭眼细细体味她的气息,才发现她竟是个可爱之极的格格,贵气但不傲气,内涵丰富却不故作深沉。于是,一切开始变得轻松起来。
  在这里,静可以感受历史平喘,动可以策马天涯;远可见林海苍茫,近可赏平湖秋月;天明可放形草滩,夜黑可围火而舞。虽没有了当年矢上弦、剑出鞘,战马啸啸、旌旗猎猎的喧嚣,却有着酷暑寻方清凉地,踏月归来马蹄香的逍遥。
  
  草原与骏马
  
  走进塞罕坝是在六月的最后一天,北京正是热浪翻滚,暑气蒸人。近八小时的行程让每个人都已是神情木然,满脸倦意。行至一处,车嘎然而止,导游告诉我们快到目的地了,让大家换换空气。没想到,刚下车只觉一阵凉气袭来,激得我身上每个毛孔陡然收缩起来,好像一下从盛夏走到了深秋。
  随着凉气一丝丝的增加,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离塞罕坝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途中的绿意渐渐溢满了整个画面,不时地有粉蓝、嫩红的野花可爱地笑着。云儿低低的浮在空中,仿佛伸手可摘。羊群、马儿也不时露出身形,车一驶过,它们便机警地躲进浓密的森林。一时间,我们仿佛闯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同行的导游告诉我们:“塞罕”在蒙语里是“美丽”的意思,塞罕坝国家森林公园则被誉为“河的源头,云的故乡,花的世界,林的海洋,珍禽异兽的天堂。”。虽然塞罕坝地处华北,靠近京津,但气候特点却与东北大兴安岭相近:夏季凉爽,最高气温一般不超过25℃;冬季寒冷,积雪时间长达7个月。独特的气候加上优美壮观的森林景观,使塞罕坝成为夏季避暑的清凉世界。
  来到草原,骑马自是必不可少。虽然我知道马儿是通人性的,可还是不免心中打鼓。我在马群中挑了一匹个头最小的,战战兢兢爬上马背。随着马儿的步伐,我也跟着摆动起来,然而即便是再小的摆动也惊得我一身冷汗。只好用双手紧紧扯住缰绳,两腿死死夹住马肚,生怕这小家伙不听话。帮我牵马的蒙古大哥看着我一个劲儿地直笑,告诉我要相信他家的马儿。
  走过一段路程,我便渐渐放松下来,马儿的步伐也开始轻快起来,踩在深深的草丛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这里的草原很静,静得可以听见马儿的呼吸、身边的虫鸣以及鸟儿飞过的呢哝细语。在马背上逐渐自如的我想起蒙古大哥那句话,要相信马儿。是啊,既然上了马背,人与马就被紧紧联系在一起,而这种联系在一个“信”字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有你信任马儿,你才能体会马背上的乐趣。只有马儿信任你,它才会带你驰骋草原,让你体味真正的草原韵味。
  在马背上欣赏草原,视角是很舒服的,你既可极目远眺取其轮廓,又可俯身细看不丢细节。立马旷野,塞罕坝的山没有北方山的凛冽与陡峭,满眼全是柔柔的缓坡,如风平浪静的大海里涌起的微澜。这里没有都市的灯红酒绿,没有如潮的人海,没有如织的车流,只有一片可以挥鞭策马的广阔原野。身边漫坡的野花伴着齐膝的绿草,随着阵阵清爽的风儿,一波一波地向远处翻滚。
  草原连绵,续而不绝,浅淡的云层偶尔会将太阳的光芒蔽住,原野上树林里便多了一份暗色,这暗色会随着云彩的漂移而移动,缓缓地在无边的旷野里恣意行走,明与暗适时地交替着,光与影完美地结合着。此时,突然有感天地之伟力、念苍生之渺小的感慨。
  草原的边上是无际的森林,于是我便引马儿往树林边走去,早晨的阳光从半空中探头探脑地斜斜地射入路边的树林中,树枝在阳光的映衬下斑驳疏离,整个树林立时变得明暗有致起来。乳白色的晨雾还未散去,迎着阳光缓缓地流动着,静静地环绕在林间,仿佛在树枝间叶脉里笼上了无际的轻纱,阴坡未化的雪还依稀可辨。树叶与衰草的清香,合着泥土的青涩扑面而来,深深地吸一口,凉凉的,甜甜的,如甘霖瞬间沁入心脾。
  随着马儿的一起一伏,我的思绪也开始跌荡起来,大自然某些事物之间似乎有着某些不解的因缘。正如骏马之于草原。骏马本是属于草原的,草原是骏马的根,骏马是草原的魂,它们的搭配是绝妙的组合。若将骏马置于城市,非但骏马无法扬蹄于高楼之间,城市也无法宽容骏马的奔驰。二者相合则是骏马不快,城市无奈。于是,草原成为骏马的天堂,骏马便是天堂里快乐的天使。
  思绪间,远方传来一阵马嘶。循声望去,一红一白两匹骏马正你追我赶向远方飞驰,眼前的画面随之生动起来,仿佛整个草原都随着它们的奔跑而起伏。那健硕的肌肉,飞舞的马鬃,彰显着草原精魂的力量,那阵阵马蹄声像鼓点般回荡在坝上草原,涤荡在我的心里,传向远方……
  
  
  碧湖与木屋
  
  水,绝对是完美景色不可或缺的元素,塞罕坝与众不同的魅力也源于水。塞罕坝草原是锡林郭勒大草原的精华,而七星湖、泰丰湖、月亮湖等众多湖泊则是镶嵌在这方绿毯上的钻石。
  初识七星湖是在到塞罕坝的第二天下午,远远地看见一抹蓝出现在草原的边际,我知道,离她不远了。导游告诉我们:七星湖实际上是一片水草丰美、野花遍地的水草滩,湖面是活动的水草浮层,底层是湖水,而这大大小小七个湖面则是一个相联的流动整体。
  走过长长的栈桥,就来到七星湖的身边。她闪动着大眼睛,水汪汪、蓝莹莹,湖边的水草像是好看的睫毛。湛蓝的天,洁白的云,绿绿的树,青青的草映在水里,纤尘不染,明净纯洁。几只野鸭游过来,水里的天悠悠地晃了起来,恍然才知道那原是另一重天。
  我一直对草原上的湖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我知道她们的生命极为短暂,也许昨天她们还是牛羊口渴的惊喜,明天一场旱灾就可能使她们荡然无存。她们生来就带着致命的伤,而这伤却令她们更加美丽,她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演绎一生的骄傲,让世人记住她们短暂的存在,所以我认为草原上的湖绝对是一种抽象的艺术。
  此时,落日的余辉已开始为这个美丽的姑娘披上喜色的婚纱。鳞波闪动的湖水曲折幽深地向远方绵延着,最终消失在两岸茂密的树丛中。远山淡似浮云。碧波之上,树影横斜,黄绿相间,一轮淡淡的隐月等待着夜色的来临。这时的湖水更显幽蓝静谧。
  沿湖而行,一排小木屋的出现引起了我们的好奇,它们像是从湖里长出来的,随着湖波的摇曳而摆动。我想也许小屋就是这湖水的守卫者。它静静守在七星湖畔,像一位等待仙子醒来的王子。小屋静静地依在湖边,不敢做声,仿佛一声轻微的咳嗽,也会惊扰她的美梦。
  湖水轻轻拍打着小屋,小屋随声应和着。我想也许这就是世间最朴实无华的默契。没有人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但是他们却不会感到寂寞,也许这就叫相知;美丽的湖水不知自己能活多久,但他们无畏于时光的长短,哪怕只一刻,也是笑傲时间的永久,也许这就是相守。
  我没有靠近小屋,只伫立良久,默默离开,而此时我的心湖却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篝火与烤全羊
  
  夜色的草原是灵动的,黑色流过哪一个角落,就唤醒了那里的精灵。当黑色漫过草原,淹过森林,这里便成了精灵的天堂。精灵欢聚的地方,就燃起一团团篝火。
  在塞罕坝的最后一夜,我在篝火旁度过了和精灵共舞的一夜,歌声与草原的芬芳融在一起,四溢在整个草原,舞者和跳动的火焰一起摇摆,融化在这浓浓的夜色里。
  舞至兴处,美丽的蒙古族姑娘为我们端上一只大木盘,酥黄的烤全羊平卧盘中,羊脖上系着一条代表吉利和隆重的红绸。此时,整个草原沸腾了,蒙古族少年跳起最热烈的舞蹈,像是庆祝群雄逐鹿的战利品,而我们的注意力却早就集中在这极具蒙古族特色的佳肴上,期待着一顿饕餮盛宴。   
  据介绍,烤全羊的吃法是很有讲究的。整只烤全羊先要端入餐厅让客人观看一下后,再回到厨房内用刀切割。先上羊的脆皮,而后上切好的肉块,最后连骨头一块上。上桌时,随带荷叶饼、葱段、黄酱、醋、蒜末等,还配几盘牛羊肉做的热菜,以及牛羊内脏做的冷盘和奶食品。此时,我早已等不到菜上齐全,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顿时满口留香,有皮的酥脆,肉的香嫩,难怪就连尝遍世间美食的乾隆帝也曾为烤全羊的美味而作诗赞美。
  烤全羊之所以名闻遐迩,一方面是因为选用的羊肉质好,另一面还在于它有一整套特殊的烤制方法。据《元史》记载,十二世纪时蒙古人就“掘地为坎以燎肉”,而现在的制作工艺则更为考究,我在后厨和蒙古师傅的聊天中了解到:烤全羊要以膘肥体壮的四齿三岁绵羊作原料,羊宰杀后不用剥皮,先把前腿挂起开膛,取掉五脏和下水,洗净胸腔、腹腔,然后用开水烫去羊毛,以碱水洗净全身羊皮。在羊的胸腔内放入各种佐料,四肢向上,羊背朝下,用铁链反吊起来,放入炉内烘烤。
  蒙古师傅指着身边的烤炉向我们介绍,烤全羊使用的烤炉是特制专用的,以砖砌成,形成穹庐,先用一种叫梭梭的柴禾,将炉内烧红,撤去燃料,将全羊从烤炉的天窗口吊入,并关闭天窗和炉门,借用炉内高温,将羊肉烤至半熟,再打开炉门,由厨师用长柄勺,舀上梭梭柴的火块,对着羊身进行烤炙,直到羊全身烤成焦黄色为止。用这种慢火烤炙,能使羊腹中的作料逐渐渗透于羊肉之内,同时能使羊肉熟透。由于“烤全羊”的加工方法特殊和讲究,以前只供蒙古王爷享用,一般牧民根本吃不到,如今这一传统美食一般人都有机会品尝了。
  夜色的草原是灵动的,烤全羊的美味溢满整个草原,一首首草原之歌响彻整个夜空,一支支舞蹈跳得山舞水舞。夜色不尽歌声不断,篝火不灭舞姿不停。每个在场的人都围着篝火醉倒在这歌缠绵、舞窈窕的草原,并将这一夜永记心间……
  
  木兰围场与满清王朝
  
  当康熙大帝为木兰围场写下:“鹿鸣秋草盛,人喜菊花香”的诗句时,他深深知道这片围场不仅可以作为美丽的避暑胜地,而且将为他的王朝起到“肄武绥藩”、巩固边防的关键作用。于是,这片离紫禁城最近的天然牧场,开始牵动整个满清王朝的历史平喘。
  自古以来,坝上草原就是游牧民族的“T型台”。早在700年前蒙古英豪成吉思汗就在这里指挥了金元大战。清王朝时期是坝上草原的鼎盛时期。自公元1681年到公元1863年的一百四十多年里,康熙、乾隆、嘉庆三位皇帝在围场举行“木兰秋??的次数就多达105次。木兰围场便也以其独特的地位而载入史册。
  “木兰”二字,在满语中是“哨鹿”的意思。清朝初期,围场多鹿,每年秋季中秋前后,士兵顶着鹿头,披着鹿皮,吹起木哨,模仿雄鹿的鸣叫,用以吸引雌鹿,随后由于鹿群的聚集,也会把狼、豹等野兽纷纷带到狩猎圈中,然后进行射猎。清帝把每年中秋前后举行的这次军事色彩浓厚的秋猎活动称为“木兰秋,每次“木兰秋都要到围场来,故而这片围场就被称为木兰围场。
  今天,沿途承德避暑山庄、外八庙等众多行宫为我们描绘出一个民族走向昌盛的轨迹。青山碧野之中古朴典雅的七通碑,独特的庙宫合一建筑――东庙宫,富有传奇色彩的练兵台、将军泡子,更可让人触摸到那个鼎盛王朝的历史余脉。
  同行的导游告诉我们,康熙帝之所以选择这里作皇家猎场,可谓雄韬武略,用意颇深:首先这里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据嘉庆皇帝《木兰记》碑记载,“围场旧为契丹、蒙古喀尔沁、翁牛特部落等民族的游牧之处,周环千余里。北峙大兴安岭,万灵萃集,高接上穹。群山分干,众壑朝宗。物产富饶。牲畜藩藩育。”因此,木兰围场的建立为接见、宴请、赏赐少数民族的王公贵族提供了极大方便,对巩固边防起到了有力的作用。其次,木兰围场地处蒙古高原、燕山余脉和大兴安岭余脉的汇合处,兼有高山、峡谷、丘陵、草原等复杂地形,野生动物种类繁多,适合大规模行围打猎,为训练八旗军队骑射提供了很好的自然条件和场地。木兰秋的另一大政治作用是在围猎中考察皇子、皇孙、王公、大臣及八旗将士的表现,作为赏赐、任用、提拔的依据。
  风云岁月故去,遥想当年康熙帝“雁行左右排千骑,鱼贯联翩认五旌”。行猎期间,康熙帝一声令下,整个围场就成了战场。刹时间,围场之中百骑并发,弓箭齐鸣,围猎官兵左奔右突,呼啸山林,酷似一场短兵相接的实战演习,时而人兽交斗,时而围追堵杀。军队进退分合,井然有序。待暮色降临,一团团篝火在营地点起,熊熊燃烧。满、蒙官兵席地而坐,烤炙猎物,同进野餐。饱餐之后,乐曲吹响,引吭高歌,君臣和乐,分享胜利的喜悦。
  听着导游讲述木兰围场的历史,耳畔似乎传来了几百年前群雄逐鹿的喊杀声,满载而归的欢笑声,将士饮马河边的喧哗声,那喧腾的场面,与眼前的静谧的草原结合在一起,令人不忍去打破这动与静、历史与现实的完美结合……
  塞罕坝的如诗风景无疑是醉人的,然而她真正魅力在于孕育了一段辉煌的历史,一种特有的皇家文化,以及一个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而这才是让人赏玩美景后发人深思、酣畅淋漓后耐人寻味的精髓所在。
  (责编:李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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