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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视域下的隐喻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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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从隐喻的分类看张力的大小
  
  从认知角度观察,隐喻可分为常规隐喻和创新隐喻(赵艳芳,2000:104-111)。这种分类是以隐喻相似点意义的固化程度为参照系。所谓常规隐喻,也就是在人们使用隐喻之前,相似点已经具有某种意义并为人们所熟知;而创新隐喻则指相似点虽已经存在于隐喻中,但相似点与隐喻的关系是不固定的并且是不为人们所熟知的。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常规隐喻在创立之初也是具有创新性的,但随着频繁的口耳相传,其意义逐渐固化,以至形成了所谓的“死的隐喻”。创新隐喻因“新发现”及其意义的“摇摆不定”,给人一种“新”的感觉,故谓之“活的隐喻”。所谓“常规隐喻”与“创新隐喻”只是相对的概念,二者的界限是模糊的。
  区分常规隐喻与创新隐喻,主要根据它们自身语言张力的大小。常规隐喻因其相似点意义已经固化,人们已经看不出这类隐喻中的“积极修辞”,“消极修辞”也就成了其主要特征,并演化为语言符号的一部分。因此,使用时可以顺手拈来,至于理解也是极为容易。由此看出这类隐喻因为意义的明确,其语言张力几乎流失殆尽。而创新隐喻由于面孔的“新”,调动了使用者心理情感的强烈“兴趣”。同时,创新隐喻因相似点意义没有固化,需要“劳心费神”才能把握其准确含义,从而饱含语言的张力(张力论述见下文)。可见,创新隐喻的语言张力较显著,其张力表现形式也较为突出。对常规隐喻和创新隐喻,还要清楚两点:一是要清楚所谓“死喻”也并非真的“死了”,一定语言条件下还是能够“复活”,也会张力四射的。二是要清楚语言张力的大小无所谓好坏,常规隐喻张力小并意味着表达效果比创新隐喻差,只要适用文体需要,得体就是好。明确了隐喻张力的研究对象为创新隐喻后,下面从三个方面探讨隐喻的张力,即张力语言的矛盾统一、张力心理的主观完形和张力大小的影响因素。
  
  二、隐喻张力表现为语言上的矛盾统一
  
  一般认为,凡存在着相互对立又相互联系的力量或意义的地方都存在着张力。因此,必须在语言中有一对相互对立相互联系的力量,只有矛盾统一的力量共存于同一语言之中,才能产生语言的张力。语言是由形式和意义构成,如果语言结构形式上是矛盾的,而在矛盾的结构形式下却有相互联系的意义,那么可以说语言充满了张力。隐喻的语言形式与意义就是相互共存的矛盾统一体,它以形式上的矛盾实现意义上的统一,从而产生“意味”,生成语言的张力。
  隐喻的功能,从认知角度讲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从传统意义来讲,它又是比喻的一种,其结构类型多为“本体+是+喻体”。在隐喻中,喻体是已知事物且多为具体事物,而本体是未知事物且多为抽象事物。喻体和本体分属不同范畴及其不同等级结构,也就是说喻体和本体多不是同一类别的事物。如诗人余光中《乡愁》中的四句:“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本体“乡愁”属人的范畴,是抽象的;而喻体“邮票”“船票”“坟墓”“海峡”属物的范畴,是具体的,二者属于不同范畴。当分属不同范畴的事物进行组合搭配时,常常给人一种“错位感”,在语法上就表现为句子“不通顺”。这种“不通顺”如果拿认知上“有界”和“无界”的框框来套,就是“乡愁”属“无界”事物,是同质的、有伸缩性、没有重复性的;而作为“邮票”“船票”“坟墓”却属“有界”事物,具有与“无界”事物相反的特征。“无界”与“有界”的搭配通常是不能成立或是不自由的,这就是说在语言形式上隐喻是不“规范的”,是以矛盾的形式出现的。
  隐喻在语言形式上是矛盾的,表现为语法上的错位,但从修辞上讲,它有存在的合理性。因为隐喻语言作为“超常”搭配的积极修辞,是要表达特殊的“言外之意”,接受者的任务就是要找出这种意义。隐喻“言外之意”的实现就是要通过找出本体与喻体的相似点,并把本体与喻体联系起来,使二者完成某种意义的统一。然而本体与喻体之间是否总存在相似点呢?从认知体验哲学看,由于“人是衡量一切事物的标准”,“人为自然立法”,人对事物的观察是从人的角度出发,以“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为标准,因此,万事万物都是以人为中心而建立联系的,通过人这个核心点总能找到事物间的联系,并建立起隐喻关系。同时研究还证明,世界万物间均有这样那样的联系。从“万物同息”论的观点来看,宇宙万物息息相通,万物皆同,所有事物都有共同的起源,都有共同的基础,因此,事物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联系往往是不清晰的,是原始的,是隐喻的。可见,隐喻中的本体和喻体虽属不同事物,但彼此间是有联系的,总存在相似点,在意义上能够实现某种统一。因此,隐喻句式中,主语与宾语搭配不合句法,但在意义上却是统一的可解释的。
  
  三、隐喻张力来自主观的完形心理
  
  由于隐喻是人认识事物的方式之一,这就决定了人在隐喻中的主导地位,它表现为相似点除自身的客观属性外,还具有主观属性,而且受人为因素的影响。同时,隐喻相似点的发现完全符合人的认知完形心理。
  隐喻意义的生成需要找到相似点,由于相似点是隐藏的,这样就产生了一个意义上的“空白”。因此,隐喻意义的完成实质上就是“空白”的填补。这种填补要求客观与主观互动,因为相似点隐藏于本体与喻体中,具有客观的物理属性。同时,任何隐喻的相似点本质上均是人感知到的相似点,以“我思故相似点在”的方式存在,具有主观的心理属性。例如,法国思想家帕斯卡尔(Pascal)曾说过:人类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Man is a thinking reed.)。该隐喻的相似点是“脆弱”,“脆弱”是芦苇的物理特征,通过芦苇的这一特征来映射人类,表现人类的“脆弱”本性,这一映射便是主观的心理过程。同时,相似点的主观性往往受个体、文化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例如文化语境对隐喻理解的影响,因为按照“话在说我”( Humbodt,1835)的哲学命题,“语言中积淀了一个民族特定的思维方式和文化价值观念,接受一种语言意味着接受一种独特的思维方式和文化价值观念,并接受其无形的控制或者说无形的奴役!”(曹德和,2006:241)仅此就可看出,不同语言实际上蕴藏着不同的文化,不同文化语境影响着隐喻意义的生成,例如英国人和中国人对隐喻句“汤姆是条狗”的理解,就因民族文化背景的不同而迥异。
  隐喻意义仅从本体和喻体的字面义上难以找到,它需要本体与喻体的互动才能发现,因此,隐喻意义不是本体与喻体“部分”的简单相加,而是生成在大于二者之和的“整体”之中,这一过程基本符合人类认知的完形心理。完形心理强调思维活动的整体结构,认为心理现象最基本的特征是在意识经验中所显现的整体性,部分相加不等于整体,整体大于各部分之和,感知整体比感知部分来得容易,如一个有小缺口的圆或三角形并不影响人们对其整体的认知。这是因为,当不完整的形体呈现于眼前时,会引起视觉中一种强烈追求完整的倾向,即会激起一股将它“补充”到应有的“完整”形状的冲动,从而使知觉的兴奋程度大大提高。这也正是隐喻张力形成的心理原因,即由于隐喻本体和喻体的矛盾组合无法形成明晰的意义,因此给人一种意义上“不完整”的感觉,从而激起人认知心理上填补这种空白愿望,于是根据隐喻构成“部分”努力找出“完整”的意义,即在本体与喻体的基础上发现相似点,从而实现“完形”的认知心理。可以看出,隐喻的空白填补实际上是人认知心理上的“完形”反映,这一过程所产生的不属于具体的任何部分,却和各部分保持联系,并始终伴随着隐喻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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