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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愤怒:给所有背负着童年阴影前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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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愤怒是一种常见的情感表达方式,可是,当一个人在童年时期积累了太多愤怒且不能正确释放与缓解时,这种情感将严重影响其今后的人生道路。托尼·莫里森在她最近的小说《God Help The Child》中就描写了这样一个故事。文章拟从愤怒的含义及意义、书中代表人物所呈现的愤怒的原因与表现方式以及这些愤怒对其人生的影响等方面来解读这一具有极大现实意义的佳作。
  关键词:孩子的愤怒;童年阴影;托尼·莫里森
  《God Help The Child》(《孩子的愤怒》,刘昱含译)是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托尼·莫里森的第11部长篇小说,也是最新的一部(出版于2015年)。该书的原名为The Wrath of Children(即“孩子的愤怒”),尽管最后出版时,莫里森将其更名为God Help The Child,但书中呈现的愤怒主题依然尤为突出。本文拟从愤怒的含义及意义、书中代表人物所呈现的愤怒的原因与表现方式以及这些愤怒对其人生的影响等方面来解读这一具有极大现实意义的佳作。
  一、何为愤怒
  愤怒是人在受到外界刺激后所产生的一种激烈情绪的反应,它和恐惧、疼痛、不安等情绪一样,是人正常的生理反应。但,这几者之间又有区别:恐惧、疼痛以及不安都是针对自身的感受,它们本身一般不会带来愤怒,愤怒的出现是因为痛苦或疼痛还伴随着某种想法,且愤怒往往具有一定的指向性——另一个人、一群人、一种规则甚至自己。
  在传统认知中,愤怒往往被定义为一种负面情绪,觉得愤怒无用,只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诚然,愤怒有时会让人丧失理智,进而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更多的时候,愤怒是情绪的一个出口,是对自我情感的一种保护。“正是因为有愤怒提供的力量,一个人才能维护自己的利益和尊严,有勇气去面对高于自己的力量”。如果一味的压抑自己的愤怒,只会越积越多,造成自我感情的混乱,而不能顺利的表达自我的想法。长此以往,情感会被压抑,人格会被扭曲。而如果被压抑的是一个儿童,则可能产生更严重的后果。“一个在童年时间压制了太多愤怒的孩子,可能进入青春期以后会特别叛逆”。《孩子的愤怒》书中的代表人物之一白人女孩蕾恩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她幼时曾被母亲逼迫做雏妓,还因为得罪客人而被赶出家门,度过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在被问及如果有机会再次见到妈妈,会对她说什么时,她说“不说什么,我要砍了她的脑袋”,足可见愤怒被压抑对儿童身心健康会产生极其不良的影响。
  二、布莱德——艰难的成长,压抑的愤怒
  每一个孩子都曾拥有最纯真无邪的灵魂,是什么改变了他们?是什么扭曲了他们?布莱德(原名卢拉·安)是书中的女主角。她从出生起就因为肤色特别深而受到了亲生父母的嫌弃,母亲(甜心)不愿意给她哺乳,而是用奶瓶喂她,父亲则在和母亲大吵之后离家出走,抛弃了她们。之后母亲带着她艰难度日,相依为命。可即便这样,母亲依然不愿意碰她,在不得不给她洗澡时,“脸上都写满嫌恶”。为了得到母亲的触摸,她故意犯些小错,以期待母亲可以扇她耳光或者打她屁股,这样至少可以感受到母亲的触碰,但母亲总有不触碰她也能惩罚她的办法。在家里,布莱德得不到母爱。在学校,同学们也嘲笑她,骂她是“黑鬼。蠢蛋。杂种。丑木偶。”,她没法反抗,甚至不敢告诉老师,因为她不但得不到保护,还有可能被停学,被开除。所以,她只有把这些愤怒都压抑在心底,“任由那些辱骂和欺凌像毒药和致命病毒一样潜入血液”,因为“当恐惧主导一切时,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顺从”。可是,无论自己对于母亲、对于老师同学以及周边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存在怎样复杂的情感,出于本能,她依然渴望被关怀、被认可、被接受,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抓住可以改变现状的每一个机会。
  于是,在她八岁那年,她撒了谎——她在法庭上“勇敢的”指证了女教师索菲亚犯有儿童猥亵罪,尽管这并不是事实。然后,她看到了母亲的微笑,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笑容,但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庭外,所有的母亲都在向我微笑,其中两个甚至真的碰了我、抱了我。父亲们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最棒的是甜心……她牵了我的手,我的手”,布莱德终于得到了她渴望的母爱,可索菲亚却因此获刑二十五年至无期。
  长大后的卢拉·安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布莱德,她漂亮、自信,并在一家大型化妆品公司做区域经理,可谓是事业有成。但她从未忘记过索菲亚,忘记她曾经撒过的谎。十五年后,索菲亚被提前释放。布莱德准备了五千美元现金、航空公司礼券、名牌包以及化妆品以作为这么多年来对索菲亚的补偿。索菲亚非但没有接受,还将布莱德暴打了一顿。布莱德没有反击,而是听任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因为比起对哈克斯利太太(索菲亚)生气,我更气我自己”。
  童年时期不敢表达对母亲和周遭的愤怒,而只能选择撒谎来获得认同,这次撒谎不仅给索菲亚带来了牢狱之灾,布莱德自己何尝不是也在牢狱之中——心之牢狱!美国学者卡西·卡鲁斯(Cathy Caruth)在其创伤理论中曾说,灾难在受害者的心里留下的阴影和伤害,会影响其未来的生活。成年后的布莱德则将愤怒的目标变成了自己,她不反抗索菲亚的殴打,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的情绪找一个释放口,所以尽管她身体伤痕累累,她并没有报警,心情也不沉重,在身体恢复后逐渐走出了这段心酸而悔恨的历程。
  三、布克——晦涩的记忆,无处释放的愤怒
  布克是布莱德的男朋友,但她对他却并不了解,直到有一天,他单方面提出分手然后离开了她,她才发现自己对布克一无所知,其实,布克也有很深的童年阴影。在他八岁时,他的哥哥亚当被奸杀,凶手在六年后才被抓到,是一个为人随和的退休汽车修理工,甚至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亚当对于布克来说,不仅只是哥哥,更是童年玩伴,只有他知道布克的想法和感受,作为家中的长子,他爱每一个弟弟妹妹,但布克在他心中位居第一。因此,亚当的被害给布克留下了难以抚平的伤口,以至于在家人努力想要重回生活的正轨在他看来也成了一种背叛,“他们怎么可以假裝一切都已结束?他们怎么能忘了这件事,重新回到生活中呢?”。在他长大后,他对于任何欺辱孩子的行为都无法容忍,当遇到一对男女在车里吸毒,而车里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在哭闹,他便拖出这对男女厮打,即便最后被拘留、和前女朋友分手他也不后悔;看见一个男的对着一群小孩做出猥亵的动作,他毫不犹豫将他打到在地……所以,当他听说布莱德要去看望出狱的索菲亚,他以为布莱德是因为同情这个儿童强奸犯,于是留下一句“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女人”之后,便决绝的离开了他一见钟情、深爱着的女友。   弗洛伊德的创伤理论指出,当一种经历激起了不寻常的病态反应,是因为它对人格提出了过分的要求,它通过让人格面对大量超出其应对能力的刺激来实现。布克对于亚当的怀念与难以释怀,已经成为了他的精神负担,他对凶手的愤怒无法得到适时释放,而这种压抑最终导致他与家人决裂,与爱人分离,甚至连一向支持他、爱他的姨妈奎恩也对他发出了疑问,“他(亚当)还要控制你多久?...你把亚当捆在自己的后背上...填满你的脑子…他的死把你的脑子变成一具尸体,让流过你心脏的血变成福尔马林”。布克并不是儿童性侵案的直接受害者,他的人生就已經受到如此大影响与冲击,那些直接受害的孩子们又该如何成长与面对?
  四、蕾恩——言说的力量,得以释放的愤怒
  蕾恩(英文名Rain)并不是她的本名,而是因为养父母是在大雨中捡到她而为她取了这个名字,当时她已经在街上流浪了好一段时间,只因得罪嫖妓的客人而被亲生母亲赶出家门。尽管养父母对蕾恩很好,但那会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杀掉他们…杀掉所有人”。愤怒在这个年仅六岁的小身躯里积累的太多太多,她用身体去承载愤怒的力量,等待某一次极端的爆发。幸运的是,尽管养父母不愿意听蕾恩讲述曾经屈辱的经历,但却为她抱来了一只小猫,蕾恩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再后来,蕾恩遇到了因追寻布克而出车祸的布莱德,她和养父一起救助了布莱德并留她养伤。在这段期间,蕾恩有了新的倾诉对象——她的黑小姐(布莱德)。这时她已经可以很轻松的谈及自己的过去,这就是言说的力量。“言说不仅让蕾恩解压,也让有内伤的布莱德产生共鸣”。
  相较于书中其他的代表人物,蕾恩的遭遇是最不幸的,她在幼儿时期就被迫做雏妓,忍受非人的遭遇,但即便这样最后还被亲生母亲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年仅六岁就要去学习如何寻觅食物并储存到下一顿,如何躲避警察、甩掉醉汉和瘾君子,还有如何发现在哪里过夜才最安全!蕾恩又是最幸运的,被养父母收养,拥有了倾诉对象——她的猫和黑小姐,在言说的过程中,情感得以表达,愤怒得以释放,那些想要杀掉所有人的荒唐念头也逐渐消失。虽然布莱德在伤好之后离开了,但是,蕾恩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再次见到布莱德。于是,蕾恩的人生有了新的希望,而有了希望的人生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在将来的某一天,很有可能童年的创伤会痊愈,她的人生也会翻开新的篇章。
  五、结语——爱,是一切创伤的解药
  莫里森曾在一次采访中说,“我不希望我笔下的任何一个角色通过摆脱他的过去来逃避伤害。我想要的是某种意义上的幸福和成长,而不是将过去重新改造成田园牧歌式的宁静,也不是将过去视为可怕的、能将某人重击致死的拳头。他们应该忍受过去的伤害,直面过去并解决过去的问题,而不是否认和逃避。否则,一味的回避只能缩减自己的生命,这种生命也没有任何的可能性和希望。我认为每个个体甚至国家都需要过去,在个体的生活中,你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弄明白原因,这样你才能更加自由、强大。埋葬过去和扭曲过去都是不健康的。”
  上述书中三个主要代表人物均是背负着童年阴影前行的人,布莱德是因为她的肤色而被父亲遗弃、母亲鄙夷,周围人嘲讽、歧视而最终要靠撒谎要获得认同与关爱;布克是因为哥哥的遇害以及遇害之前遭受的非人的对待而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以至于封闭自我、与家人反目、与爱人分离;蕾恩被亲生母亲强迫做雏妓,本该被呵护的年龄去流落街头,被救后一心却只想杀人……所幸的是,最后,他们都得到了救赎。布莱德勇敢的向布克承认了当年所撒的谎,“在坦诚过卢拉·安犯下的罪后,她觉得自己有如重获新生”。布克在奎恩姨妈意外身亡后也终于摆脱了过去的阴影,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和情感。在得知布莱德怀孕后,“他向他伸来了她渴望一生的手,她无需撒谎变能握住的手,满含着信赖与关爱——有人把这样的情感叫作自然而然的爱”。孩子,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对未来的向往。他们期盼着、相信着,“他们的孩子能够被保护,不会遭遇绑架、殴打、强暴、歧视、侮辱、伤害与遗弃…不带一丝愤恨”。
  莫里森对小说结尾的安排也正是她对于美国社会的一种期盼:愿所有孩子,不论肤色为何,都能有一个平安、快乐、健康的童年,而不是充满愤怒、悲苦无助,愿孩子们再也无须背负着童年阴影艰难成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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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王守仁,吴新云.走出童年创伤的阴影,获得心灵的自由与安宁——读莫里森新作《上帝救助孩子》[J].当代外国文学,2016,01:107-113.
  [6] Denard,C.C.Toni Morrison:Conversations[M]. Mississippi: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2008.
  作者简介:敬小红(1984- ),女,四川江油人,四川交通职业技术学院航运工程系教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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