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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海子诗歌创作主题选择的三个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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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在海子诗歌创作中,他的主题选择独特而诚挚,这既来自淳朴父母的关爱,也来自乡村环境的熏陶,更来自具有深厚人文底蕴的北大的涵养。海子的诗歌创作呈现出了博大胸襟和崇高境界,他将自己的生命假以诗歌进行艺术化,并以此作为自己的终生追求。海子力图以诗歌为方舟,去拯救日益物质化的人类。海子的诗歌是他生命本体与诗歌艺术的合二为一。
  关键词:海子 诗歌 主题维度
  中图分类号:I207.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82(2020)05-0-02
  海子的诗歌蕴藏着诚挚而坦诚的情感,源于他所接受的淳朴的父母之爱和农村乡土环境的教育,海子把自己的生命艺术化为了诗歌,诗歌又承载了海子的理想和信念,他那充沛的诗歌内涵是其个体生命和诗歌艺术的互融。
  一、具有原型意味的景象
  海子对于大地有着永远割不断的情结,正是基于这一情结,海子的抒情诗里出现了许多带有大自然元素性质的意象。这是海子对诗人、世界、大地之间关系的揭示。海子的抒情诗中,我们可以看到湖泊、麦子、远方等意象,感受到诗人率真的情感,领略他那奇谲而优美的语言。这些都反映着诗人海子对生命个体的终极思考,对个体生存困境的深沉感悟,对美好事物的深情眷恋。面对养育他的土地,诗人感受到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的拷问。正是这个曾经给海子留下了深刻印记,培养了他赤子情怀的大地,促成了海子关于生命意义的思考。
  海子找到了大地上生命存在的元素感,把景色中的元素变成诗的呼吸和语言,并对这些元素怀有无可置疑的感恩之情。这样,海子的诗歌便成为了一个完整结构的艺术生命体。他在实现了对大地生命的诗歌化后,便开始了在大地上空的精神漂泊。他以人类文化为心灵之镜,折射大宇宙投射于个体生命。于是,天空中的景象便也成为海子抒情诗的主要元素,诗歌题目中就有很多,诸如《夏天的太阳》、《十四行:夜晚的月亮》、《九月的云》、《天鹅》、《雪》、《日出》《云朵》、《北斗七星》等,而在他的诗文里则更多展现了对宇宙的遐想和沉迷。在《夏天的太阳》里,海子把自己与基督联系起来,在他的臆想中,“我”应该也同当年的基督一样,拯救这充满黑暗、需要阳光的世界。海子在他的诗论里也说道:“应抛弃文人趣味,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这是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
  二、深情挚爱的人们
  海子的诗有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对他所关爱的事物给以人性化与亲情化的处理,从而洋溢着他特有的博爱精神。海子不仅写诗,而且也真诚地像所写的“诗”那样去生活,他爱农村,爱家乡,爱女性,爱民族,爱这世界上一切他所能爱的人与事物,他的爱在不断延伸。海子是个地地道道的“爱心诗人”。他写了许多诗歌送给或献给他所热爱的人们,这是对他所景仰或深爱着的人们在心灵和思想上的一种神交和敬重。在他的诗歌题目里,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名字:《写给脖子上的菩萨》、《给母亲》、《阿尔的太阳——给我的瘦哥哥梵高》、《给卡夫卡》、《梭罗这人有脑子》、《远方——献给草原英雄小姐妹》、《给托尔斯泰》、《北斗七星 七座村庄——献给萍水相逢的额济纳姑娘》、《献诗——给S》、《诗人叶赛宁》、《盲目——给维特根施坦》、《给萨福》、《公爵的私生女——给波德莱尔》、《不幸——给荷尔德林》等等,这些献诗无一不是诗人博大的胸怀内所充溢的淳朴而炽烈的爱的外露和诗化,是语言在生命化中烧结出的艺术白金。这些诗歌的诞生与海子十五岁以前就初步形成的善良、淳朴、博爱的性格和精神气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海子给予他们的爱,正如少年时代故乡和亲人给予他的爱一样,是质朴而温暖的。
  三、时空的永恒和生命的短暂
  生命的短暂相对于时空的永恒是渺小的,而人类却渴望用短暂的生命在永恒的时空里留下印证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人类于是陷入了对终极价值的思考。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们的诗人海子。1987年以后,海子创作的许多短诗,对于生存的孤独、痛苦和时空转换进行了深入的思考,浓缩着对于个体生命、整个宇宙以及二者相互之间联系形而上的考量。看看以下这些诗歌的名字,我们就能感知:《八月尾》、《在昌平的孤独》、《死亡之诗(之一)》、《我感到魅惑》、《淚水》、《秋》、《秋日黄昏》、《八月黑夜的火把》、《夜色》、《眺望北方》、《七百年前》、《远方》、《冬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黎明(二月的雪,二月的雨)》、《春天,十个海子》……在这些诗歌里面,聚集了海子多方面的情思,有关于爱情的《眺望北方》,有对世俗温馨向往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海子思索的最终旨归并不是世俗的幸福,而是对以“远方”为象征的永恒时空的眷恋和对死亡的“倾心”。“远方”是海子诗反复出现的重要形象,这种对于远方的向往是基于海子对时空的深邃和神性的一种虔诚信仰,对远方的遥望和寻求则表现出了诗人对生命终极意义的探索。他的精神追求促使他做出了一次次的以感受生命和寻找宇宙神性为使命的青春远行。在海子的生命行为中表现为对流浪远方的偏爱,在海子的诗歌中则表现为对空旷、远方和四季、岁月的反复吟唱。为此,海子进行了以精神追求为目的的“长途跋涉”,可他远行的地方总是离他的起点很遥远:四川、甘肃、青海、西藏,这些在地理意义上本就意味着贫穷落后而且空旷荒凉的地方,是他远行历程中的驿站。远行中,他饱尝了孤独的滋味,体验到一种混合着幸福感的痛苦。然而,选择了远方和永恒事业的海子注定不会放弃自己的追求,对于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海子来说,写作与生活之间没任何距离,诗歌就是生命。但是,当他一旦面临艺术和生命之间不可调和的痛苦时,生命的分量相对于诗歌艺术和他的诗歌理想来说,就显然太微不足道了,他甘愿承受生命的痛苦来为他的诗歌理想作“一次性”的诗歌冲击,这样海子诗歌里的“死亡”意象就不难理解了。
  死亡本就是哲学上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海子将死亡意识全部注入作品之中,在海子的创作历程中,“死亡”这个意象的内涵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存在一个发展的过程。在他早期的诗歌里, 死亡只是一种符号,象征着生命的归属,在《亚洲铜》这里,死亡还没有作为审美的对象进入海子的诗歌。只有在痛苦已经无法使人面对、世界已经无处容身的时候,死亡才被赋予了精神安宁的希望。《肉体(之二)》中,海子想象着,或者说充当了灵肉分离之后灵魂的角色,成为自己死亡的旁观者。灵肉分离的幻想终究是遮挡不住理性思考和现实苦痛双重焦灼的,海子的敏感使他在不久之后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在诗歌《泪水》里沉痛地表达了对死亡虚无的困惑。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沉陷在痛苦中的海子来说,它是一种永远的诱惑。海子在他最后一首抒情诗《春天,十个海子》里说:“这是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任何一位选择远方和永恒事业的人,注定无法解开有限的终极意义、生命短暂与时空永恒之间的死结;这时,死亡也便顺理成章了。可以说,海子的短诗不是策略性的写作,而是完全自发的写作。   如上所说,诗人的短诗是绝对抒情的,具有刀劈斧砍的力量;因此,海子的短诗更完全、更真实地接近他本人的生存状态。如果说海子的短诗是他情感和灵感交汇所迸射出的生命火花,是建立在他赤子情怀上的青春歌吟和生命哲思的高度浓缩;那么,他的长诗则是寄予了他诗歌理想的生命载体。
  海子更大的诗歌理想体现在大诗《太阳七部书》的创造上,这是他运用自己所有文化积累的进行的宏大创作。《太阳七部书》的想象空间十分浩大,可以概括为:东至太平洋沿岸,西至两河流域,分别以敦煌和金字塔为两极中心;北至蒙古大草原,南至印度次大陆,这个图景的提炼程度相当有魅力。海子在这个图景上建立了丰富的想象,他试图以内在丰实的文化含量和外在独特的诗歌结构来创造关于人类太阳的“史书”,照亮世界的黑暗。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理想,海子才能在他的长诗创作中拥有那样激烈而恢弘的空间和气度,使他长诗的内涵更具史诗般的宏伟。
  与早期抒情诗中带着淳朴和宽厚的气息,歌唱乡村、水、月亮、美好的情感不同,海子在后期长诗中更加喜爱的是原始的大地、火、太阳、暴力,是创世之初的激烈争斗和对于宗教、祭祀、仪式等原始神性的迷恋。海子企图创造出一部反映人类精神的诗,他相信这样的诗歌是具有神性的,能迄达他的诗歌理想。原始主义思潮对海子长诗原始风格的形成具有很明显的影响,在此基础上,海子以他现实生存的深刻忧患和崇高人格的热切追求,以及灵魂直裸于生命质询时的坦诚和自省精神,进行《太阳七部书》的创作,这一长诗藏蕴了他全部的诗歌理想。至于长诗的内涵,他在抒情诗里则有过高度浓缩化的表达,在《夜色》中,海子把“王位”和“太阳”确定为他的幸福,而这正是他在长诗中所追求的。1985年以后,海子的创作进入后期,主要取向是由他本人担任“王”者、充当赐予大地光芒的“太阳”、具有生命力量的长诗。
  海子的长诗包含着一种“拯救”意识,如《土地》的主题就涉及了当代人类的整体命运。他在《土地》中想要表达的是:“由于丧失了土地,这些现代的漂泊无依的灵魂必须寻找一种替代品,那就是欲望,肤浅的欲望。大地本身恢宏的生命力只能用欲望来代替和指称。”长诗中的王子形象,熔铸着诗人的灵魂,是受难、承担和自我牺牲的主体化身。正是因为海子认为他把《土地》创作出来可以拯救这贫瘠的大地,拯救这人文精神荒落的时代,所以,他有一种无比的幸福的感觉。这种幸福感源自诗人对生命终极价值的自我认证、对个体本质力量的自我肯定。
  四、结语
  在这个世界陷于贫困的危机境地之际,唯有真正的诗人在思考着生存的本质,思考着生存的意义。海子以自己超乎常人的敏锐,以自己悲天悯人的情怀,以自己诗的追寻来承担整个人类的终极关怀,并且在这个没落的时代把沉思与眷顾注入到每一个个体生命之中,去洞见生存的意义和尺度。海子认识到,诗人在这个时代中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在这个价值观多元化的时代,关注物质利益高于关怀人的精神的时代,唯有真正的诗人才可能不计世俗的功利得失,转向致力于思索时间,思索死亡,思索存在,思索人类的出路。海子选择了诗歌,因为诗歌里有实体的存在,海子将诗歌艺术生命化了,同时他也在诗歌世界里获得了新的生命,弥补了日常枯燥、寂寞的生活。正因为如此,海子的诗歌世界是一片生命化的世界。
  海子认为,伟大的诗歌就是要体现人类精神。海子的诗歌在内涵上表现了他对实现诗歌理想的努力。在他的诗歌中,他怀着悲天悯人的火热心肠和博爱的赤子情怀,关注人类的生存境况及其未来命运,更在他的诗歌中思考着宇宙起源与人类生命的关系。海子把这种对存在的追问和生命终极价值的探寻的诗歌理想寄托在对一种伟大诗歌的创造上,甘愿承受生命的痛苦。从海子献身艺术的精神来看,海子是一位把自己生命艺术化了的诗人。诗歌在他身上体现的不仅仅是一种艺术形式,而且是一种体现生命意识和本质的生命载体,写作和生活对于海子来说没有任何距离。这样的艺术观和人生观是一位真正诗人的必备素质。
  人类文明进入二十世纪下半叶以后,工业文明飞速发展,社会价值观多元化,文学由原来的中心位置退居边缘,即使从事文学创作的人们也开始关注文学的社会价值和商业价值,从而使纯文学的地位和影响降低,许多作家的社会责任感甚至丧失,文学本体的历史意义和审美价值降低。海子对待诗歌的态度和取向抹去了当下人们普遍关注的文学物质性的功利目的,他这种献身艺术的纯粹精神和对待艺术犹如生命的虔诚信仰在他诗歌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只有把自己的生命艺术化,在艺术中感受自己身在社会历史和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文学才可能按照自己的发展规律行进,從而发挥它在社会历史中的作用。
  参考文献
  [1]杨秋荣.海子诗歌研究[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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