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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贼手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黎 华

  案发航途
  
  郑蒯领着自家女人在云海里走了一遭,接下来就发生了这么一件怪事――郑蒯像呵护孩子般搂在前胸的那只银灰色的密码箱竟然被人给调包了,那箱子里可码着齐扎扎的三十多万元人民币啊。
  郑蒯说,打开密码箱的那一刻,他整个就懵了,你说就这几个小时的工夫,天上飞地上跑的,难道是自家女人跟自己玩儿上了猫腻不成?
  刑侦支队长程亭之说,不急,咱们还是慢慢讲。
  郑蒯不满地擂了下略显紊乱的脑瓜子,摇摇头,颇像是自语般地说开了。
  这几年,逢上年关,郑蒯这心里头就堵得慌,家里头办了近十年的空调变频器厂,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这效益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厂里头的两百多员工就像是鸟巢里伸出头的雀儿们在等着工资回家过年。按厂里现在的实力,发全员工的工资倒算不上大问题,可问题是钱都在客户的手里。好说歹说,广州的一合作伙伴答应给钱。郑蒯夫妇自然是不敢懈怠,从老家湖州出发,空中兜了那么一圈,不消半天工夫就到了广州。广州的老板还算言而有信,虽然说好了的五十万元到最后也只是拿回了三十一万元,郑蒯夫妇已觉得不虚此行了。
  坐在返回滨海的航班上,不消多少工夫,波音在空中优美地画了几个弧,便稳稳地着了陆。郑蒯说,走出舷梯,他倒是隐隐觉出箱子不如登机前那么沉实,就想,空中这么飞了一圈,这手感多少都有点儿差异,再说了,机上人多眼杂的,箱子一刻也没离开过自己,哪能有什么事呢?走出港区,郑蒯很有些派头地手一扬,夫妇俩坐上出租就往老家湖州赶。一路顺当,湖州转眼也就到了。女人说,去银行吧,这样心定。郑蒯说,那就去银行。
  这下子怪事来了,箱子里三十多万元的票子像变了戏法似的成了一箱子的报纸和杂志。郑蒯懵了,自家女人也懵了。营业厅里的保安说,还傻愣愣地在这做啥啊,赶紧去滨海的机场公安局报案啊!
  等郑蒯俩再赶来滨海,这密码箱被人调包已整整过去了10个小时。
  10小时倏忽而逝,乘客也早各奔东西,寻找目击证人显然非属易事,线索几乎没有。综观整个失窃流程,程支觉得罪犯尾随作案的可能性不小,当然了,说他(们)是临时起意,也不能算错,不过,他总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问题是,如果说罪犯属尾随作案,那么他(们)尾随作案的起始点在哪?是出在郑蒯夫妇取款的厂家呢,还是在候机楼候机的那一段就被觊觎的眼睛给罩上了?
  当日,探长章明乘坐下午的航班飞往广州。
  当日,侦查员雷滔提着重要物证密码箱直奔市局刑科所。
  当日,侦查员翟鸣梁前往机场查询巨款失窃日乘坐同一航班的乘客资料……
  侦查在紧张有序中缜密地进行着。
  当晚,章明传来消息,据广州那头与郑蒯做生意的黄老板称,他这头绝对不会出错。章明就问为何说得这么绝对?黄老板戏谑道,公司钱款的流动一向就我跟会计两人经手,她管起我的钱来就跟管她私房钱似的,她的口风很实。章明还说道,白云机场方面他已取得了联系,明天即可介入。程支这边刚放下电话,就见雷滔开着车回来了。雷滔郁着脸,摇摇头,说箱子上除了郑蒯夫妇俩留下的痕迹外,什么都没发现,倒是里头杂志上的痕迹不少。程支拍了拍雷滔的肩膀说,别泄气,罪犯再狡猾,总有挂一漏万的地方嘛。旋即,他拿起电话,催问翟鸣梁那头的工作进展。翟鸣梁在电话里说,乘客的名单已敲实,整个航班共有154名旅客,从旅客登记的身份证看,涉及全国16个省、市、自治区,其中还有6名来自德国的朋友。翟鸣梁说,眼下他们正在复原客舱座位,估计再有两三个小时这项工作就告结束。
  放下电话,程支沉思了片刻,随手抓了件夹克,推开门,驾着车就往翟鸣梁他们的办案现场跑。这一夜,注定又将是无眠的。
  
  谁是阿德
  
  这日,天光还未大亮,章明便接到了黄老板的电话。黄老板说他有情况报告。
  7点刚过,章明匆匆赶到黄老板的公司,就见黄老板双眼有些红肿,显然他刚才电话里说的一夜没睡确实不假。黄老板开门见山说,章警官啊,你们知道的啊,这几年谁的生意都不太好做啦,我这外头当然也少不了欠人家的账,现在就这个样子啦。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图的就是一个理解万岁啦。前些日子啊,做空调压缩机的阿宝找到我,说是无论如何帮他一把,让我将欠他的50万元的尾款给他清了。我笑着说,阿宝啊,咱们合作也有些年头啦,我的为人你不是不清楚的,只是我眼下有些难处啊,外头一大屁股的债收不回来啦。阿宝那天有些不悦地走了。以后是一天一个电话,话也越说越难听了,他还威胁我。我不痛快啦,就说,阿宝啊,既然话讲到了这个份上,我也跟你实说了啦,你上批给我的压缩机都是些什么货色,我不让你上法庭已经给足了你面子。阿宝听我这么讲,气得电话都摔了。以后我的客户跟我说,有个叫阿宝的常找他们的麻烦。我一听肺都气炸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他跟人当马仔,碰了白粉,是我看在他老爸求我的份上领他去戒了毒,出来还帮他走了正道。后来我找到阿宝,对他说,我这里的钱你一厘都别想,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啦。阿宝冷笑了笑,说那就莫怪你的客户们冷落你啦。
  说到这,黄老板略停顿一下,他说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阿蒯这笔款子肯定被阿宝的马仔给撬了。章明就问,何以见得?黄老板不屑地说,狗改不了吃屎的啦。那你说说阿宝都有可能让手下的谁干呢?章明再问。黄老板想了想,说阿德的可能性最大。当年他们一块跟人当马仔,后来阿德蹲了大牢,出来后就跟阿宝混了,他现在好像是阿宝公司的保安部长吧。你说的那个阿德都有哪些特征呢?章明又问。黄老板说,他有眼睛有鼻子,我看不出有什么跟人不同的地方啦,他鼻头上有颗黑痣算不算数啊?章明点点头,说应该算吧。
  离开黄老板的公司,在当地同行的帮助下,章明他们找到了位于黄埔港附近的阿宝的公司。在阿宝简陋的办公室,章明问,你跟阿德是什么关系?阿宝懒散地抬起眼皮朝墙上的铜牌一瞥,努,宝德贸易公司。这公司就是用我们俩的名字凑成的,他过去救过我的命,我欠他的啦。他人现在在哪?章明问。阿宝不屑地说,我给他放假了,这会说不定还在香港的海洋公园里泡妞哩。说着自顾嘿嘿笑了起来。他是哪一天离开公司的?章明再问。哎呀,这得让我好好想想啦,好像三五天了吧。阿宝拖长着音调答道。章明说,你再细想想,到底是三天还是五天?阿宝抢白了一句,不是三天就是五天啦。章明就想,阿宝这不是在撒谎嘛,黄老板两天前还在珠江饭店见过阿德,阿宝隐瞒阿德的行踪到底是何用意呢?于是,章明又接着问,你跟黄老板的关系如何啊?阿宝有些不悦地抬了抬眼皮子,你问的是哪个黄老板啊?章明说,就是帮你走正道的那个黄老板啊。阿宝鼻头哼了哼,我不认识他。章明、雷滔两人对视了一下,这阿宝肚子里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离开阿宝的宝德贸易公司,章明他们在机场调出了航班安检口的录像资料。两警官反反复复看了一下午,进入登机通道口的154名旅客,包括郑蒯夫妇,从他们各自的表情上还真的看不出与常人有别的地方,可现在的问题是盗贼确确实实就在他们中间的啊。郑蒯夫妇报案时也证实,他们夫妇来广州前购买的是滨海至广州的往返机票,接过黄老板的货款后就直奔机场,中间哪都没作过停留。这就说明盗贼在郑蒯夫妇登机前根本不可能动了他们的“奶酪”。那么,这152名旅客中谁又是他们急欲翻出的嫌疑人呢?
  信息传递到滨海,程支说还是那句老话,作了案,总归有破绽,再细细琢磨琢磨。再一琢磨这下还真就琢磨出了不少的问题。假如说是团伙登的机,彼此间肯定不会贴得很近,他们在常人面前总会装出一副彼此间陌生的样子,尽管如此,但互相间打问的眼神还是少不了的。这么一想,突然间就觉得有了方向。先前被他们多次放过的一个镜头被定格了。这似乎是一幅再正常不过的画面了,画面上长着齐耳长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青年给登机口工作人员递登机牌时似乎有目标地朝右侧掉转了下头,他在看什么呢?等他回转过头,整个过程刚好是工作人员查验登机牌时间幅度,机器记录是三秒钟。他在看谁呢?或者说,是第一遭坐飞机,兴奋着呢。可他的做派显然不像初临飞机的人啊。这么一想,新的思路又来了,章明说,天亮后,咱们再重点查查相邻候机区的录像,看看我们的分析到底会不会走样。这回他们倒没费多长时间,就在离郑蒯夫妇他们登机的8号入口不远的11号候机区乘客中发现一个打着“V”形手势的中年男子,而且方向正冲着8号入口处方向。那一刻,章明他们兴奋得心跳都快撑破了胸膛。定格,放大,打印,再请黄老板辨认。黄老板说这脸型、这眼神像,可这鼻头上看不清黑痣啦,再说了阿德是不留胡子的啦。

  程支命令,那就再追追那个疑似阿德的行踪,看看他在广州飞往兰州的航班上有没有作案嫌疑。接到指令,章明他们忙着手查询当日广州飞往兰州航班的旅客身份证,旅客中压根就没阿德的名字。是他持了假身份证办理的登机手续?再查,机场方面称,当日确有一名飞往兰州的乘客,登机前自称心脏有些不适,临时决定取消当天行程。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袁得海,广东佛山市人。
  
  孪生兄弟
  
  翟鸣梁组完成了对乘客座位的复原,接下来,又对152名乘客的身份进行了第一轮的确认。通过第一轮的筛选,剩下57名乘客的身份还一时难以确认。程支指示,分头给乘客所在地的公安机关发函,请求他们核实。
  在旅客出港的录像资料上,警探们看肿了眼也未能找出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留着齐耳发的青年男子,显然他使用了化装术,这下子可苦了办案的警探们了。
  一个月过去了,最终还是有16名乘客无法确定身份。翟鸣梁将这些嫌疑人的座位用红笔涂上,郑蒯夫妇周遭至少埋伏了6名身份不明的乘客,其中离他们最近的就在他们的左侧和身后。
  于是,程支大胆决策,就将这些离被害人座位较近的6名乘客作为第三波筛选人选,重点审查;同时,对16名乘客的购票情况,一个不落地狠狠查一遍。
  然而,调查的进展并不尽如人意。这些年,警探们与空中窃贼们交手打打停停,从中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而作为犯罪方,他们自然对与警察交手的各种路数也烂熟于心。但从犯罪心理分析,作案者在实施犯罪过程中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一旦犯罪实施完毕,其体内因高度紧张消耗掉的大量能量亟待补充,因此,身心则显得特别的疲劳。在此情况下,若无特别使他们感觉到的不安全因素,他们一般会循着自以为安全的避风港作短暂的停留。倘若嫌疑人果真如此,他们最有可能的落脚点选择在哪呢?是留在滨海接应的同伙住处,还是分散于市内的宾馆?
  这天,翟鸣梁组在杏花宾馆调查时,一个名叫张志雄的男子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当时他的座位就在郑蒯夫妇的左侧,虽说当天他没在滨海落脚,但在案发的三个月前,曾入住该店数日。资料显示,他入住时所使用的是广东紫金地区的身份证。
  事不宜迟,章明、雷滔再度领命直飞广东。然而,两警探走访了紫金地区七八个乡镇派出所,张志雄这个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却说就在他俩准备返沪的那一刻,章明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章明对雷滔说,咱们今天不走了,去黄老板那儿!
  从机场赶到黄老板的公司,远远就见黄老板站在公司的门口。见到章明,黄老板就像是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快快快,进公司再说。黄老板面露喜色,手指头像马蹄似的叩击着老板桌,阿德这小子回来啦。章明心里头跟着也是一喜,在哪?黄老板说,我的司机刚才看到他进了珠江上的海鲜船楼,你们快去抓吧,等他抹完嘴就麻烦啦。
  章明他们对阿德先前的印象也就是从阿宝不羁的举止上间接感觉了一些,这回他们没想到,原以为比阿宝还要臭硬几分的阿德竟然是软蛋一颗。在审讯室,无需政策攻心,他就把什么都撂了。原来这几天他在广州不见踪影,是去了云南边境地区落实阿宝交办的“弄把手枪玩玩”的任务。阿德后来就寻了位过去一块玩粉的哥们,匆忙中就上了路。在德宏那边转了个把星期,终于接头上了一个枪贩子,后来不知从哪钻出一帮持枪的警察,他俩趁着夜黑,东奔西突,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广州。刚才在珠江边上的海鲜船楼,阿德一来是为了答谢陪他受惊了的哥们,二来也是庆祝庆祝免了牢狱之灾。
  说了这些,阿德沮丧地垂下了头。他在想,我这前脚刚踏进广州,这后脚警察就跟了过来,这事我可是连阿宝都没来得及讲的啊?章明说,抬起头来,买枪的事不忙着琢磨,还是先交代交代机场候机楼里头的事吧。阿德骨碌碌地眨巴着眼睛,神色有点儿疑惑。章明提示道,年三十那天,你都在机场干了些什么?说着,出示了一张电脑打印的资料照片。阿德伸长了脖子,往照片上一细溜,身子骨就紧紧贴在后靠背上。章明说,咋样,一个小伎俩就想蒙混过关?阿德摇着头,十指插入有些凌乱的发丛中,嘴里在嘀咕着,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他呢?!章明正色道,谁?是我弟弟啦。阿德颇有些感伤地说,我们俩是双胞胎,5岁那年,父亲遇车祸死了,母亲没工作,养不活我们,就狠狠心,把弟弟送人了。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章明再问。阿德叹口气说,他叫蓝希安,家住汕头北仑区,现在广州的东大洋酒店当保安。
  赶到酒店,店方称,蓝希安年前就辞了工。再细问店里的保安,一个个都跟着摇头。就在他俩失望地走出酒店大门之际,这时候,门口头的一名保安悄悄叫住了他们,保安四下里打量了一遍,说前阵子我常看到阿鹏在他的屁股后头转。章明听后暗自一喜,忙问道是哪个阿鹏?保安说,就是平日里总喜欢套个齐耳长的发套,还假充斯文地戴副眼镜的秃头阿鹏。章明听后,忙从包里掏出打印照片,保安接过一看,说他就是阿鹏。你知道阿鹏住哪吗?章明压抑着喜悦问道。保安快捷地朝章明手里塞了张纸条,转身就回到了岗位上。章明展开纸条:白云区丁香路216-16号。
  章明随当地的同行是在半夜里敲开丁香路上那扇未装防盗门的木门的。开门的不是他们欲找的阿鹏,倒是个跟阿德长得颇为相似、留着八字胡子的男人。八字胡男人突然间见拥进屋来的一群陌生男人,自知事情有点儿不妙,掉头就往卧室内冲。雷滔一个箭步上前,立马揪住了他,说,阿鹏呢?八字胡男人颤着身子,说他不在屋里。撒谎!章明他们冲进卧室,就见卧室内席梦思床上着睡袍的年轻女郎拥着被头抖个不停,年轻女郎打着哭腔,不关我的事,我可从来没参与过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啊。说着,用手指了指已被扣上铐子的蓝希安。
  突审蓝希安。蓝交代,年三十阿鹏办完事就回温州他情人那过年去了。他情人叫啥,在温州干什么的,住什么地方?章明再审。她叫婷婷,湖南常德人,听阿鹏说好像在海上年华大浴场做事。说说你们在航班上干了多少起盗窃的勾当?听章明这么一问,蓝希安脸上马上露出了委屈模样,说天地良心啊,我真的不知道阿鹏会瞒着我干这些事,你们叫我怎么交代问题啊?章明冷冷地打量了一下蓝希安,是吗,那你就好好说说年三十你为什么突然间改变主意不飞兰州了呢?听章明这么一问,蓝希安像是突然间捞到了根救命稻草,说本来我是打算去兰州老岳父家过年的啊,老婆孩子都在那边,我正准备登机时,与我妈做邻居的一位老伯打来电话,说是我妈心脏病发了,我哥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无奈中,我也就只好改变了计划。一派胡言,章明不屑地摇了摇头。
  
  网罩“猢狲”
  
  在温州,翟鸣梁组倒是没费多大力气,就把阿鹏弄进了审讯室。翟鸣梁盯了阿鹏一小会,便开口道,你说今天我们是该叫你阿鹏呢,还是叫你张志雄,或者换种叫法叫李传波?听翟鸣梁这么一说,阿鹏原想抗审的力气就一点点泄了,他小声道,叫李传波。好吧,翟鸣梁提高了声调,李传波,抬起头来,说说你是怎样在航班上干成这笔生意的?
  以下便是李传波的供述了。
  我是吸粉的时候跟蓝希安混上的。当时我好生羡慕他,不光有份体面的工作,手里头从没听他说过断过粉。这一来二去的,我就有意识地巴结他,为了蹭点粉,心甘情愿给他当马仔使。他对我也好,常常施舍点粉给我们吸吸。大约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他摸到丁香路我的租住屋,一番海吹,忽然间话风一转,说阿鹏啊,你看你跟了我也不短时间了,想发财吗?听他这么一说,我的眼睛登时亮了,谁不想发财,傻瓜才不想哩。我连忙感激地朝他点点头。他点了根烟,吸了满满一口,说那我就让人带带你吧。我就问,你打算让我做点啥啊?蓝希安说简单,也就是在飞机上拎拎包就行了。我说这事行吗,逮住了那可是要蹲班房的啊。蓝希安瞪了我一眼,说没出息,我的人干了那么多趟,听谁蹲了班房?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就动了心。我说,可是我从没坐过飞机啊,飞机里头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呢。蓝希安说,那好吧,明天我就让你坐飞机实地考察考察,干这事是得长点见识才行。蓝希安说到做到,第二天,塞给我一张叫张志雄的假身份证,一张飞往滨海的航班机票,还有一万块钱,说开始考察去吧。临分手前他还给我塞了张杏花宾馆的名片,让我下飞机就入住此宾馆。在滨海玩了些日子,直到钱花得差不多了,蓝希安这才让我返程。回广州后,蓝希安再没提上机做事,直到小年夜这天,他才跟我说起了这事,还掏出假发套和眼镜,让我戴上。我不解地问,搞这么复杂?他朝我瞪了眼,就你这颗电灯泡样的头,早就被机场的探头给收进去了。真的要做这事,我心里头还真有点怕。大概是蓝希安看穿了我的心事,他说第一趟干活,碰上谁都心虚,别担心,明天我一直送你进登机口。我不安地问,就我一人?蓝希安说,这你就别多问了,到时自会有人接应你。年三十,我们俩早早就来到了机场,蓝希安说得寻找猎物。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蓝希安说,猎物有了,你瞧他手里密码箱那个沉啊,里头可都是钱啊。我顺着蓝希安目光方向望过去,就见一对夫妇拎着密码箱走向办理飞往滨海方向登机牌的柜台。蓝希安紧步跟了上去,这时候就见蓝希安像是不经意地瞥了眼夫妇手上的登机牌,很快,他折回我跟前,示意我就要“16D”的座位。办理完登机牌,回头见蓝希安不知在给谁打手机。不一会,蓝希安也抓着他已换好的登机牌,我们俩顺利通过安检,走进了候机区。老实说,这时候我还是蛮信服蓝希安的,他言而有信,还真的将我送往登机口。
  飞机在空中平缓地飞行着,我用眼睛余光扫了扫中年男子抱在怀里的密码箱,心里头是怦怦直跳,一半是欢喜一半是害怕。吃完空姐送上的点心,机舱内渐渐平静了下来,大部分乘客都眯上了眼睛。这时候,我就觉得我的衣服下摆被人轻轻拽了一下,我侧过头,就见那人朝洗手间走去。我忙会意地跟了过去。那人面无表情,什么也没对我说,等我回到座位,就发现我的座位底下像变戏法似的多了只与中年男子抱在怀里一样的密码箱。我一切都明白了,男人是要我见机将中年男子抱在怀里的密码箱给调个包。飞机遇到了些气流,机身轻微的晃动反倒让人觉得是躺在摇篮里,惬意得很。这时候,就见男人手里的密码箱在轻轻地下滑,可每次等到箱子快脱手了,男人总是恰到好处地将包重搂进怀里。反反复复经过这么多次,男人可能也觉出自己在机上这动作有点多余,等又一次密码箱快挣脱了男人的手,这回男人索性将包放在了自己的胯下,我看见了他嘴角边漾着的笑,还听到了他女人轻微的鼾声。机会终于来了,这时候,我感到嗓子干涩,胸腔都快被激跳着的心脏给顶穿了。我看看表,还有50分钟的航程。心想着,再等等吧,让中年男人睡得再沉一些,再沉一些。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5分钟过去了,10分钟又过去了,我给自己打气,赶快动手吧,否则就来不及了。我微微扭了扭身子,用手轻轻将男人胯下的密码箱拉至自己的胯下,随即又将我座位底下早准备好的密码箱用脚一寸一寸地移至男人的胯下。一切停当,见男人嘴角边还漾着笑,于是环顾了下左右,随手将密码箱放置过道紧贴自己的一侧,马上站起来向洗手间走去。显然,我身后的男人对我的一系列动作早收入眼底,等我重回到座位,密码箱已不见了踪影,显然,密码箱已被我身后男人收走。一切天衣无缝,于是我也学着侧身的中年男子样,眯着眼,好像几天几夜都没挨过床……
  中年男子像提着幸福提着装有报纸杂志的密码箱回家去了,而机上这对神秘男子也提着自以为可以享用的幸福踏进了囹圄之路。一切似乎都已明了,这起阴谋,连同5年前发生的机上的那起被刑侦学上称作的“冷案”,还有中间零星的犯罪,它的幕后主使就是比阿德多留了一撮胡须的孪生兄弟蓝希安。
  树倒了,它的猢狲――李传波、邓天忠、林天卫、许雄英没散。滨海的警探们经过一年零三个月的艰苦工作,他们一个不落地被收进了班房。
  郑蒯夫妇沉郁多日的脸在这年四月明媚春风的轻拂下,又现出他们过去的晴朗。
  
  发稿编辑/刘翔
  篇名书法/张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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