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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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结的枪管――瑞士洛桑奥林匹克博物馆雕塑蔡宗周将黝黑枪管拧成一个死结就像扎紧一件长袖衬衣漫不经心而随意把鲜花插入沉默的枪口将利剑锻打成开春的铧犁雕塑者一百年心有灵犀世界上的枪还少吗唯运动场上那一声喷发飘出的是一缕洁白的云絮蘸着莱芒湖的碧水用这一片洁白的云絮共为硝烟熏黑的蓝天擦洗空 谷崔俊堂太阳宛若一朵霜打的菊在鹰翅上飘来荡去傍晚回到了山的怀抱苍茫中的月亮盈和亏一样何时才能对我掉头一望一棵立住脚的草，像亲戚一头卧在河床上的牛，静若 卵石一条小河流水，使人感到了 远方来信不可能改变的两座山峰像两颗乳牙，咬着顾盼的日
　　月有谁听见日月在空中叫痛西海固陈 默
　　1一条向西的沟亮着一盏被干旱包围的油灯那是我的老家祖母坐在灯火中清点一年的 雨滴脸是一部西海固的干旱史然后她说她要把天扎出许多 窟窿让我家的土豆翻个身就有南 瓜的个头剩余的雨滴她要和粮食一起 关在仓里
　　2夏日的正午 羊在坡上一走 三停乌鸦想唱却咽不下喉咙里的 那团棉絮在一棵白草投下的阴影里乘 凉的我望着从西海固深处升起的烟 缕它像爬过千沟万壑的细流疲惫得再也翻不过一寸滩地在一株葵花叶子下歇晌的村 庄让一头毛驴的尾巴为它来叵 驱蝇
　　3这个冬天 我必须守住粮食守住柴禾和一眼水窖然后 陪一大碗酒坐到开春这时我会听见我的根和麦子的根噌噌扎向大地深 处的声音
　　4冬末 一个人向北走去黄尘四处弥漫 他一直向北
　　走着有人说他要打开春天的开关拧开流水的阀门以及鸟的歌
　　喉我大致也是这样的心情冬末 那个人一直向北走直到连天的草色把他深深淹
　　没不见了（三首）吴 涛哑巴叔打的电话哑巴叔用我的手机打电话拨通时我听到一个妇女喊叫 找谁哑巴叔把电话给我 并在纸 上写下：“陈小狗”。对方嚷嚷：“不能找他 因为他是哑巴”。她又问有什么事哑巴叔在纸上写下：“想(他)。”那妇女嘿嘿地笑了 俄而说：“叫陈小狗来吧”。我的嘴巴动了有两分钟两个哑巴的简单通话才完成哑巴叔眼睛一直盯着我的嘴
　　巴生怕我说错每个字末了，哑巴叔又拿着手机贴
　　了贴耳朵好像他要感受陈小狗的话这时，哑巴叔才满意地点点 头 笑着还给我手机空 了在我经常驻足的地方也就是我每天早上等车上班的田野旁七天长假后的八号早晨我的周围一下子空了还没来得及目睹秋风萧杀那些繁茂绵延的庄稼不见了空茫的黄土地成了我今天的
　　背景我就像被庄稼遗弃的国道上如梭的车辆嚎叫着我忽然觉得那是一匹匹狼我多么显眼我无处躲藏景泰兰花瓶我家有座景泰兰花瓶它有着想像中的美丽它有着想不出的美丽我这样写我这样写 还因为我母亲，一位不识字的农妇她硬要买些塑料花插进瓶子 她这样欣赏着景泰兰花瓶就真的成了花瓶了你将与喜悦的自己相遇（三首)严 冬开 始在太阳升起之前我先清扫一遍院子再挑回两担水待父亲苍老的咳嗽响过三遍院门大开转角处，母亲的白发一闪，我就循着来时的路向太阳走去空 旷天空开始倾斜与大地的交汇处一只野兔跳起风，就吹来一只白绵羊走过一只土拨鼠走过一头老黄牛走过一个人走来放下手中的镰刀说：爱――风戛然而停野兔红着眼睛回过头天空停止了倾斜十 月父亲来信：今年天旱，但收成还可以够吃的寒风乍起隔壁阳台上的诗人正高声歌唱：啊，十月，丰收的日子!“啊，十月，丰收的日子”我摊开手掌十月已从指缝漏下成为沙漏里的沙子11月1日，在济南颗粒无收的我省略了秋天的过程从夏天直接进入了冬天的我裹紧了过冬的大衣咀嚼着家乡的粮食、阳光和 汗水回过头――十月，一个真农民的伪记忆是苍白的姨 妈夏 华这个春天和五条窒息的鱼摆 在一起菜市的牛排八元五角一斤， 这是4月23日早晨，没有人会把 那个卖青菜的黑瘦农妇与风湿性心脏病联系在一起，我知道从37号摊位可以买到新鲜
　　的芹菜和豆芽，肥胖症正在损 害着这个暧昧的县城和出租车司 机的睡眠，这无疑是一个迟钝的 春天这首失败的诗一定与神经质
　　的外祖父的坚硬的下巴有关， 姨妈说她老是梦见瓢虫啃自己的牙姨妈患风湿性心脏病已12 年春天对于她是咳嗽、感冒与 心绞痛姨妈从M镇嫁入这个家族就 一直侍奉五亩地 一个丈夫 一 个儿子姨妈老问我卡夫卡怎么会变成一只甲虫，姨妈说记忆
　　中的春天是一页小学课本的封面姨妈说一斤等于十二两姨妈我无法为你写出颂歌姨妈你满脸的雀斑是上帝的 意愿姨妈你的瘦肩如同越冬的柴 木姨妈你咳嗽在凌晨四点的菜
　　园
　　”听捷克汉学家讲唐诗(外一首)吴正格南洋悬一轮长安月潮州茶散出一片七律香斯拉夫语系里走出杜甫望一眼布拉格女人捻须而坐和她唠起楚风鄂俗这时 粉色石榴裙下边涌起一片浪声在东海岸吃海鲜暮 浸透海色漫出岸边蓝宝石之夜海鲜馆霓虹珠灯扯起金銮一片p甲口翅汤睨白鲨鱼摆尾而去夹起白灼虾惊跑一群甲壳长尾族忽发觉碟是扇贝箸是水草动作的人是彩色海藻茨维塔耶娃（外一首）侯四明没有人走动。我遥想她的生 前时她依旧柔软。只是蝴蝶试图 划破这午后的寂静，无音区的凉 亭像一种无望的委身 枝条上 鲜花迟疑这是在她的异国，她压低的 领口气息溢扬。那白纸上的饥饿 还在持续从苏俄到宿州，琴声落英伸手都是方向，倾诉即成史 诗一切如旧：时空里有人在秘 密的召唤碎片似的树叶发出惨淡的绿 色在灰尘中叹息，而四周的深渊一个孩子吹着彩色的泡沫向着消失的事物而更深刻的洞悉，仿佛一道 亮光刺破了命运那迟缓的天鹅，以母性和冲 突在陈旧中成为场景，时光提 醒了潜藏的力量夏天的午后，茨维塔耶娃事 实上还在诉说鸡毛飞翔――是鸡毛就要飞翔至于那根鸡毛 它的飞翔已 不再是鸡的飞翔。仿佛突然挣脱了 岁月它的身姿比睡眠更轻有这样彻底的减负：它找到
　　了片段的真相，它的盲目飞出了真正的洞察似乎已经物我两忘，它飞向没有鸡鸣的天空正像一个没有离别过的人它悠闲的像时光中永久的逗留者 它的飞翔散漫的像流淌：它甚至比蒲公英的种子还少一个目的我暗想：一根卑微的鸡毛它的飞翔里到底有多少放弃药 店(外一首)梁 震我开了一家药店是因为我闲得没事一个人来看病说他不想活了我给了他一截绳子又一个人来说他过得太无忧无虑我给了他第一个人的地址第三个人来说他丧失了信心我开了张药方：开一家药店吧小 马小马!这个一见我就龇牙咧嘴笑的人这个借了我两百块钱厚着脸 皮死活不还的人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这个在我落难的时候差点踹
　　我一脚的人在我死去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在他的眼睛里有一滴眼泪这就够了小马仇人相见(外二首)罗 至仇人相见他一记耳光打过去倏地把手抽回：他的五指全断了那是一具貌似仇人的石雕变 化看望罢病人走出医院你才猛然发现礼物还提在自己的手里准备再度返回你却嗅出礼物已开始变霉骑手的变奏决定骑手命运的时刻到了但谁也不曾料到：悬崖勒马的一瞬骑手会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感 觉周孟杰我的家那么小。小得如针尖在心头的那一点痛。痛是痛，但在心上。我的愿望那么小。小得如泪花在灯影下的那一点光。小是小，但亮着。总是不停地拨亮那盏小小的灯。让人看到，我还在走着不停地。 一生真的太短， 能做好的事情就这么一两
　　件。多余的弧线沙 白漫天皆白雪中的村野只有这池塘是冬天睁着的眼睛一株老柳歪斜着身子学钓翁独自把柳丝垂向波心一声车笛惊起一头寒鸦在白色画布上画一条多余的弧线雀鸟会唤我的乳名（二首）毕东海乡 思日日站在轻愁之中我五尺男儿已是弱不禁风此刻我多想听一句你唇边的 歌谣此刻我多想让你拍下我孤独 的肩膀哦 我记忆深处有一杯泥土上面飘动着我打断骨头连着 筋的村庄在这个灯红酒绿 充满诱惑 的都市
　　我怀念那个没有一丝尘埃的 地方我恨自己既为游子为何偏又 做诗人盈盈泪水永远挤满我稿纸的 眼眶如果就在今天我即使见到你 的一根小草我也会和它手拉手叙谈 一 直到天亮呵 打开我的心吧一种叫乡思的黄花那样密密地 那样灿灿地已开满我的七沟八梁雪 天下雪了我想起你那哈着热气的水井我想起你那捂上毡帽的山梁我想起你那白了眉梢的树林我想起你那静寂的村落呵打盹般 伏卧在那浅浅沟谷坡道 石墙 瓦脊 门檐被雪花雕饰成木刻画一样偶有一女孩跑上街头 红红 小袄如你额头的鲜花嫣然绽放哦 故乡在火炕上盘腿而坐的故乡听见大地嗜嗜饮水的声音了 吗麦苗咂着唇 肚子喝得滚圆一个金灿灿的丰收年景正在泥土深处伸胳膊展腰呢吹 拂薛 辉是谁说的在一阵忽来的春风里梨花开了沧桑的梨树吐出年轻的语言那洁白的句子没有一点修辞刚从寒冬过来的人微微有点雪的寒冷如果不是你吹拂已经没有开放的愿望因为害怕短暂绚烂后寂寞和凄凉假如你不能永久停留风啊现在就息了吧就让他守口如瓶横 塘胡正勇横塘是晨光中的一滴露珠它温暖的身躯和光芒只有每一个离家的孩子才能 感到在春天，横塘就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的金黄无论是天晴还是落雨一只燕子就把我们的灵魂牵
　　引把泪水一遍遍擦干我回到那阔别已久的故乡年迈的爷爷用喑哑的嗓音对 我说“你走的时候，我头发还一根都没有白，而现在……”横塘是江南一个小小的村庄是太湖边的一口水井是冬天雪野中盛开的一朵梅 花或者跳跃的一只麻雀横塘，一件破旧的蓝布衫挂在上午的屋檐下漫漫田野在秋风中疾速成熟在炊烟中慢慢上升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说出了横塘大部分的秘密乌 鸦(外一首)言 木延续了黑夜翅膀是风的一部分当它向日出飞去身体烧成一块黑炭翅膀吹灭了大火回过头黑夜和白天互相不能看见一声长唳音乐捂住了你的耳朵一只天鹅衔着对乌鸦的咀咒那白把人们的一些隐私放到了玻璃后面秋天，从一片落叶开始一片树叶从日历的四分之三处带着羽毛的重量落入祭日秋天伸出冰凉的手摸一摸大雁的哭声干渴的欲望由小草说出失明的小溪侧耳倾听春天远去的蹄音霜是雪地埋藏的刀光面对即将张开大嘴的火炉树林脱下衣服拍一拍露出肋骨的胸脯躲进窗花的蝴蝶为谁独自在舞蹈在黑暗中领受光(外一首)黑 光我有一把所向披靡的钥匙却没有把门打开这是我的过错：是锈蚀的锁孔拒绝了我的努 力是钥匙嘲笑了我的经验我一屁股坐倒在地索性坐到天黑直到月光洗白了我的双手这时我想起了那句祖训：黑夜，让一百个孩子尿床而让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被狼叼走永远的好兵帅克胜利了!在硝烟散去的傍晚时辰我跌倒在一本旧书的炸弹坑里当时，我的眼角涌出的大滴 泪水就是我喜悦的庆功洒水被我一口一口地接住……胜利了。我英勇过但是更怯懦过像被四十个蒙面大盗的拳头所砸醒，是一场瓢泼大雨拯救了我，这场大雨一直下到今天胜利了。我躺倒在炸弹坑里怀念着好兵帅克我甚至羞耻起来我甚至羞耻起来：我来不及投降的双手在掐死最后一个来不及投降的敌人
　　后拯救了我，这双手一直拥有我到今天胜利了!当时，夕阳在惨烈的下跌我听见了凯旋的号角我的怀里揣着告急的家书
　　正走在回家却离家
　　越来越远的路上……到月亮上当石匠
　　(外一首)晨 义带上锤子和刻刀到月亮上去当石匠爱是一项苦役我要刻出你可爱的形象那里的石头坚硬那里的石头明亮那里的石头没有世俗气就像你圣洁的心房渴了饮你眼里的水饿了以你的嘴唇为干粮刻刀磨尽了把我的手指全用上红格白纸眼圈红红地望着你是一页红格的白纸等我的倾诉像等待佳美的诗句俯视你纯洁的面孔就让我从头说起准备好你干渴的心吧我有一生的落雨稍等片刻将把百折不回的江河给你我要填满你的湖泊且让你眼泪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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