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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观世味 乡愁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本刊编辑部

  蒙古奶茶我自己熬,不论怎么盐巴炒米奶皮子一样不落地放进去,喝起来却总是那股子都市味。
  
  有一北方草原来的兄弟,粗壮豪迈,天生一副顶天立地相貌,没曾想烧菜却是一绝。有一道清炖牛肉汤更是教许多刁嘴的食客也念念不忘。众食客口齿噙香,喉舌销魂罢,纷纷尾随入厨探问秘方。
  谁知这哥们儿慢慢摘下围裙,举头望向远处,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在里面放了一点:乡愁。
  他还做过一样东西曾教我心碎。有一天晨起为大家熬奶茶,他不识得普洱,认作砖茶,掰了大半饼和奶煮了。――我的95年的大益啊,待觉察到已然来不及了。他竞还表扬说,这茶不错,下色儿。我咬牙矜持微笑,几乎把牙咬碎了。不过要承认,那倒确是我喝过最香酽的蒙古奶茶,柔滑醇厚清香,并且一贯的,隐然透出牛羊和蒙古包的味道,一碗饮毕,仿佛四周围都辽阔起来。奇怪,我自己熬,不论怎么盐巴炒米奶皮子一样不落地放进去,喝起来却总是那股子都市味。
  我也懒得讨问他诀窍,他多半又会说:你忘记了放乡愁。
  亦不必强求,自古这事便无解,老话说是各家供奉的灶王不同。
  其实我想,是吃食里头,蕴藏了一个人全部的生活记忆。就像胡杨之于北方大漠,椰树之于南方海岛,有一些深深铭刻在记忆里的东西,是属于故土的,带不走。类似的还有,外婆的那只针线盒子,丢了的那辆自行车,夹在笔记本里五颜六色的玻璃糖纸,烟盒,长大后变小了的老屋,话梅糖的酸甜味,榆钱儿,以及知了没完没了叫着的悠长夏天……它们不知道究竟化身为何种形态存留在我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里,决定着我们的爱恨、忧伤、喜乐。
  这些东西没有相似记忆则不可分享,难以共用。
  就像“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的青花瓷,让我们不由得向往三百年前的烟雨江南,杏花春雨油纸伞下的才子佳人,这是中国人的回忆。可我认识的一个法国画家却说他最讨厌青花瓷,因为那总是令他立刻联想到路易十四那个时代。
  同是在中国,呼伦贝尔草原每年草色冒出第一丝嫩绿的时间是六月份,渡过八个月寒冬的牧民们看见了,会含泪歌唱,而对于那些从未见过枯黄落叶的海南孩子们,则无法想象。
  祖籍,出生地,长大成人的地方,自己工作生活的地方,究竟哪一个是故乡?这是现代人的难题。还是故乡不过是心里的一块地方?
  有首歌说,海边出生,海里成长,所以,大海就是我故乡。另一首歌说,虽然已经不能用母语来诉说,请接纳我的悲伤我的欢乐,保佑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上升到全人类高度的哲学意义上的乡愁,不谈。人人都难摆脱的,其实还是那种越去越远越牵挂的天涯情味。
  有一阵子和老公比赛烧菜,评判标准是谁做的更像大学时代的三食堂,色香味都要象,太漂亮了不行,不够水不够烂也不行。其实三食堂一向以难吃著称,可毕竟喂饲了我们四年,青春韶华,值得怀念。还因为,那样年轻的我们,也随时光一去不返了。
  所以余光中说,乡愁不是只有纯粹的距离,还有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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