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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让“人鬼”余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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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四年前的初春,借纽约考察的机会,得空观赏了音乐剧《人鬼情未了》(以下简称《人鬼》)。那时这部音乐剧刚刚在百老汇上演。时隔四年,音乐剧《人鬼》开启了中国巡演,这是我当年没想到的。剧场中,我一遍遍看着熟悉的画面,一遍遍地惊叹、动情,不禁想: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对这部音乐剧余情未了?
  奇幻的故事
  如果说,大多数的音乐剧是为观众制造一个脱离现实的梦境,那么《人鬼》制造的恰恰是真实的现实――城市、住房、上班、白领、西装、金融、忙碌……百分百的当代大都市。然而《人鬼》虽然取材于现实,却无比梦幻,既接当代地气,又跨越了时空……在这样一个当代都市题材中,竟塑造出一个“鬼”来。中文剧名翻译成《人鬼情未了》,是很贴切的。原英文剧名GHOST,更多是“圣灵”“灵媒”“鬼魂”的意思,与中国人所说的“鬼”不太相同。如果把剧名直译成《鬼》的话,恐怕看得人会少很多。
  原版电影编剧布鲁斯・宙伊・鲁宾(Bruce Joel Rubin)显然十分钟爱自己当年设计的故事。所以当制作人柯林提出将其制作成音乐剧的想法时,鲁宾给出的条件是,必须由他本人亲自操刀。这很少见。因为音乐剧与电影的主创人员往往是基因不同的两拨人,很少“兼职”。大概也正因为此,我们发现,音乐剧的故事内容和叙事顺序与电影几无差别。在电影中有一只猫,通灵性,唯独它能体察山姆的灵异存在,我想若不是猫的角色在舞台上难以呈现,编剧一定不会舍弃。
  音乐与叙事的穿插与融合
  《人鬼》虽有动人的歌曲,但在我看来,它音乐的特色恰恰不在所谓旋律上的“好听”(事实上《人鬼》不能算传统意义上旋律优美的音乐剧),而是音乐与叙事的高度同步与相互穿插。在剧中,除莫莉的几首歌外,几乎没有不被场景的变化或不同人的对白“打断”的歌曲。我们很少看到一首歌曲只停留在一个场景中。
  例证如下:
  在歌曲《更多》(More)中,包含了:1.“纽约街景”(传递出纽约快速而亢奋的生活节奏,隐含了金融界为虚拟的数字而丢失人性的环境);2.“山姆与卡尔上班的对话”(表现了两人的职位差异,以及山姆对卡尔毫无设防的正人君子形象,还有卡尔的仇富小人心态);3. “山姆与卡尔关于个人账户的对话”(抛出1000万美元的信息,为卡尔后面不择手段埋下伏笔)。
  在歌曲《我曾有人生》(I had a life)中,包含了:1.“卡尔与杀人犯相互责怪”(坏人之间“狗咬狗”);2.“卡尔向毒枭保证搞到钱”(毒枭的压力及卡尔的恐惧);3. 山姆游荡在街头(痛苦与绝望);4.“卡尔进入莫莉的房间,成功拿到银行密码”(坏人即将得逞)。
  在歌曲《明天总会到来》(Nothing Stops Another Day)中,包含了:1.“莫莉对自己的感叹”(从悲伤状态渐渐恢复); 2.“卡尔接到莫莉电话,焦急等候毒枭回复”(卡尔做了坏事的兴奋、焦虑、与恐惧);3.“奥德美听从山姆建议,换衣服去银行取钱”(为故事带去新的希望)。
  如上所示,剧中的歌曲不再被简单地从头唱到尾,而是被打散,将不同的事件穿插其中,进行多层次的叙事。这样的做法,事实上消解了传统意义上单曲的创作思维,让音乐与叙事流动和互动了起来。类似的手法,在其他音乐剧也常有,但还未见用得如此频繁的。
  如何用音乐讲故事? 必然受时代审美的影响。如今(特别是年轻一代)思维活跃,信息庞杂,逻辑能力强,善于穿越。如果一个故事过于简单,或表达得平铺直叙,无异于对智力与观感的轻视。看看如今的流行歌曲吧,就能看到,年轻一代的歌曲,无论歌词内容、情感的包容量,还是旋律的复杂程度、演唱的难度,都远远大于以往。《人鬼》在新时代“旧瓶装新酒”,也必然需要做出新意,而不是让前来观看音乐剧的观众原样复习一遍耳熟能详的电影。
  音乐语汇、音效、
  音乐主题的运用
  在《人鬼》音乐中,我们几乎听不到上世纪80年代所谓“四大音乐剧”的传统音乐语汇。我看到隐匿在后台的乐队――七位演奏员,全部是电声乐器,少数弦乐则由合成器完成。从全剧的第一个音符开始,就能从强烈的节奏和巨大音量中感受到现代气息。首场开演时,我曾问导演,是否音量过响?怎么比其他音乐剧要“闹”很多?导演告诉我:“没错,就是这个音量,这是‘摇滚’音乐剧,我需要观众激动,而不是平静。”
  《人鬼》中的场景配乐,也不太像音乐剧的配乐,着重在渲染气氛,像在刻意模糊音乐剧与电影的差异。在抢劫、地铁、撞车等场景中,音效几乎代替了音乐,追求直接快速的感染力。比如:山姆在街头遭遇抢劫杀人犯的时候,是超低音的鼓点,如同放大的砰砰心跳声,制造出紧张感。尽管大多数观众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音效已让观众开始提前揪心与恐惧。
  音效对于《人鬼》的作用是其他音乐剧难以比拟的――山姆死后触摸物体的音效、穿门的音效、与地铁鬼打架与握手的音效,等等。显然,这些音效必须在现场精准传递。我在想,《人鬼》的音响操控真不容易,精神必须高度集中,必须在准确的时间,配合演员的动作发出精准的音效,早了晚了都不行。剧中一些关键场景,如果缺失音效,就会变得滑稽可笑。
  同许多经典音乐剧一样,《人鬼》也用到了几个常用的音乐主题。比如开场歌曲《在此地》(Here Right Now),以及《我曾有人生》(I had a life)等。作曲在使用这些旋律主题时,并没有刻意去区分主题情感上的好与坏。同样一段旋律,好人莫莉唱过,山姆唱过,坏人卡尔也唱过。旋律,仅仅被作曲作为音乐素材使用,每当编曲的方式变化,便会有全新的味道。
  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为音乐标注不同的性格。一般认为: 大调偏阳光,小调偏阴郁,节奏快的偏于亢奋,节奏慢则偏于平静。但事实上,音乐旋律的本身,并不具备绝对的善恶与美丑,更多还是在于如何表达。电影《大腕》里把哀乐演奏得欢快,制造出喜剧效果,但事实上,改变的还不只是速度这一个方面。   提到《人鬼》,就不能不提到经典电影歌曲《永恒的旋律》(Unchained Melody)。国人大多是因为电影才知道这首歌曲,但其实这首歌原本并非为电影所写,早在1955年,便由美国两人组合正义兄弟(Righteous Brother)演唱走红,35年后,才被用在电影中,传遍了全球。显然,所有人都期待这一首经典歌曲会被如何用在音乐剧中。那就让我们看看音乐剧的处理吧。
  歌曲在音乐剧中的第一次出现,是山姆拿着吉他,用类似乡村爵士的曲调自弹自唱逗莫莉开心,山姆还刻意模仿猫王的唱腔(历史上猫王去世之前,公开演唱的最后一首歌就是这一首)。第二次出现时,山姆已经死去,他得知莫莉即将受到伤害,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次山姆几乎在用吼叫的方式再现了这一旋律主题,但风格变为重摇滚,速度变慢,力量增强,一首抒情的旋律,在此刻竟然变成了愤怒的表达。第三次出现,是从冰箱上的收音机里传出,那是电影的原声(正义兄弟的版本),接着山姆的声音加入进来,他用双臂环绕着正在塑泥的莫莉,两人陶醉的一刻,仿佛穿越回到了电影中的经典画面(这也是音乐剧中最接近电影的部分)。而最后一次出现,是山姆即将与莫莉分别,他借用奥德美的身体,与莫莉相拥跳舞,轻轻吟唱这最后的爱情,也是最美的爱情,音乐风格变得比电影中还要舒缓与柔情。
  虚实结合的舞美特效
  全剧一开场就如同电影大片一样,剧名竟然被投影在了屏幕上。不久后,男女主角做爱的画面,也是赤裸裸的投影,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在看电影。我们可以将这看作是音乐剧向电影的致敬,也可以说是一种表达手段。
  投影还只是《人鬼》虚拟影像的一部分,等离子屏与多维动画的频繁使用,才使得《人鬼》成为音乐剧中无可争议的多媒体视觉大戏。最令人赞叹的是地铁打斗的段落,展现了真实与虚拟之间精彩的互动。在虚拟影像中,地铁以不同的方位和角度立体呈现,在等离子屏幕的后方,演员的打斗配合逼真的音效,让地铁中的人物与物品的移动变得真实可信,超乎想象。山姆穿门的桥段,可谓全剧特效的亮点。据说大卫・科波菲尔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有时候,在关键地方,只需一个特效,就可以让观众对演员的虚拟状态深信不疑。
  还有许多特效:如电话升向空中,好人死后透过光影升入天堂,坏人死后提至半空堕入地狱等等。最感人的一幕,莫过于奥德美(身体被山姆借用)与莫莉相拥跳舞,一个转身,灯光大亮后转暗,画面顿时变成山姆与莫莉相拥跳舞,这是观众多想看到的画面啊。这个特效并不算难,却是催泪的时点。
  绝妙的灵媒
  音乐剧对于主角的处理,与电影最大的不同,就是灵媒的角色。电影中,奥德美的扮演者乌比・戈德堡(Whoopi Goldberg)虽然也幽默搞笑,但与音乐剧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音乐剧凭借其歌舞的天然优势,为灵媒设计了夸张的歌舞,放大了这一角色的搞笑戏份。
  在我看来,灵媒的夸张表现,就如同《悲惨世界》中的德纳第夫妇,为严肃的戏剧基调带去轻松与活跃。然而,尽管表达上看似夸张,灵媒却并没有超出她应有的角色身份。人物鲜活生动,毫不虚假,是绝对的主要角色。回看国内很多音乐剧,往往喜欢在严肃的故事中加入一两个喜剧角色,但那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对于故事却是多余的。
  灵媒的演员无疑是剧中最吃重的,要会演、会唱、还要会跳。形象也属于特型演员,而且必须是黑人,不是一般人能演的。灵媒的音乐是浓重的流行爵士风格,滑稽又不乏粗俗的歌词,显然是为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黑人而写的。可以想象,在日常生活中奥德美与山姆是不会交集的两类人,而这样的差异在戏中相遇,却足以引发很多笑料。以类似巨大的生活差异而产生的音乐剧故事还有很多,比如《国王与我》《音乐之声》《魔门经》等等,也往往可以轻易制造出喜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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