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访客   登录/注册

受困的形象:从幽灵论角度分析蒙古国成吉思汗骑马雕像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李尚炘

  内容摘要:在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郊外,矗立着一座巨型成吉思汗骑马雕像。巨型塑像、对自然的侵占以及现代社会对一位13世纪征战英雄的纪念,种种元素均使这个建筑群疏离于21世纪的日常生活。然而,正是这种疏离标记着现代化世界的状态。笔者将运用幽灵论来分析成吉思汗骑马雕像建筑群及其与蒙古社会的关系。马克·费舍尔说,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未来”一直在被缓慢抹消,当代人无法表达自己对于“现在”的体验。这是一个未来尚未到来、也不再在场的时代。笔者将这一理论追溯至德里达以及更广的社会经济背景,运用拉康对“缺失”的精神分析、鲍德里亚“仿真与拟象”理论、德勒兹的“控制社会”理论以及列斐伏尔的“再现的空间”理论来阐释幽灵论。从批判分析角度来看,这座雕像已经被仿象的迭代困住,如同一个没有实质的形象。因此,21世纪的空间表征印证的是已经失去未来演变的消费社会。蒙古国首都社会中高耸的成吉思汗雕像等宏伟塑像即是这种空间表征的体现。
  关键词:幽灵论、德里达、鲍德里亚、德勒兹
  在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郊外,矗立着一座巨型成吉思汗骑马雕像。这座不锈钢雕像高4000cm,重250T,呈行进姿势,耸立在一座1000cm高的新古典主义建筑之上。该建筑群邻近图拉河和特勒吉国家公园,是为纪念蒙古帝国创建者成吉思汗而建的主题公园。整个建筑群建造成本为420万美元。游客可在博物馆中参观蒙古人种学展览,也可爬上顶部观景台俯瞰蒙古平原全景。巨型塑像、对自然的侵占以及现代社会对一位13世纪征战英雄的纪念,种种元素均使这个建筑群疏离于21世纪的日常生活。然而,正是这种疏离标记着现代化世界的状态。在本文中,笔者将运用幽灵论来分析成吉思汗骑马雕像建筑群及其与蒙古社会的关系。笔者将援引马克·费舍尔(Mark Fisher)关于现代社会的批判言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未来”一直在被缓慢抹消,当代人无法表达自己对于“现在”的体验(2014,6,8,10)。因此,21世纪一代人生活在受困于“过去”的形象之中。这是一个未来尚未到来、也不再在场的时代(Fisher,2012,19)。笔者将这一理论追溯至德里达(Derrida)。德里达在其著作《马克思的幽灵》中最早提出“幽灵论”,表示“幽灵”不断再现,挥之不去(Gunder,2008)。笔者将从更广的社会经济角度,运用拉康(Lacan)对“缺失”概念的精神分析、鲍德里亚(Baudrillard)的“仿真与拟象”理论、德勒兹(Deleuze)的“控制社会”理论以及列斐伏尔(Lefebvre)的“再现的空间”理论来阐释幽灵论。从批判分析角度来看,这座雕像本身已经失去了表征的意义。它已经被仿象的迭代困住,如同一个没有实质的图像(Baudrillard, 1994, 23)。因此,21世纪的空间表征印证的是已经失去未来演变的消费社会。蒙古国首都社会中高耸的成吉思汗雕像等宏伟塑像即是这种空间表征的体现。
  首先,费舍尔在《我生命中的幽灵》(Ghost of My Life)一书中写道,21世纪一代人被困在了上世纪幽灵般的意象之中——自上世纪以来,未来一直在被缓慢抹消(2014,8)。他引用德里达的幽灵论概念,表示“一切皆不是纯粹的肯定存在……而只是一系列的缺位……因为与其他术语不同……而获得意义的语言术语。”(Fisher,2014,42)换言之,相互关联在现代社会变得更加重要。所以,景观并非现下的存在,而是不再与尚未之间关联的标志(2014,19)。进一步说,幽灵论阐释了指向现代景观社会中由虚拟的因果关系而影响的现实世界:真实并不存在(2014,18)。虚拟性在现实世界通过资本生产、金融和媒介即可起作用(2014,43,45)。例如,这座为蒙古民族英雄成吉思汗建造的纪念像并非为了纪念历史,而是意在消费。
  这项工程本身造价不菲,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因为公司想吸引游客,将这个场所变成生产力本身进行生产(Levin, 2009)。首先主题公园本身表明了其商业用途。这座主题公园致敬的是一个13世纪的征战人物,而非当代人物。对于历史人物的选择标志着现实生活中一个受困于过去、毫无真实意义的意象反复出现的存在。再者,尽管年轻一代在采访中说对这个历史人物并无依恋,但仍与老辈一样,将他视为民族英雄。的确,21世纪的错时感过程是一个线性历史发展产生的当代轨迹。这个发展趋势如詹姆森所说,“我们似乎越来越无法塑造我们自身当前体验的表征。”在一个时间割裂且自我重复的景观之中,过去通过有效的虚拟不断重现(Fisher,2012,20)。因此,这座斥资420万美元、250吨重的巨型成吉思汗钢铁塑像通过先进技术与雄厚资金实力,表明了幽灵论已经通过虚拟侵占景观。
  幽灵论与当代生活体验对立,但却适合于阐释从表征向拟真的意象转变(Fisher,2012,19)。如鲍德里亚在他的著作《仿真与拟象》中明确写道,现代世界被不断重复的仿象取代了,好比一张没有领土的地图(Baudrillard,1994,1)。在拟象之中,不再包含真实。因此,当代社会的图像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不同于被资本主义取代的那个时代,当时的表征有其想要吐露的意义(Baudrillard,1994,6,15,20)。说回成吉思汗雕像这个例子,在这里,成吉思汗的形象并不含有想要向社会传达的实质意义。消费者来此是为了游乐。这个雕塑的形象不再是成吉思汗的表征。成吉思汗曾经是一位伟大的蒙古帝王,长久以来在蒙古国被尊为独立战士,只是到了苏联时期才禁止他的塑像,为的是摧毁蒙古的民族自豪感。不过如今,成吉思汗的历史意涵已经从意识形态转变为经济学意义上的。现在,相对于意识形态,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物的市场价值——他的历史名声与建筑景观能够为主题公园吸引游客。事实上,拉康将现实称为不变的虚空,意义缺失长期占据其中,它不断困住现代社会,为风险提供一个可以驻留的缺口(Gunder,2008,195)。这个风险是一个偶发事件,会导致焦虑,又以确定性作为保障。闲暇期间光临这里的游客很难注意到巨型不锈钢雕像施加的壓力,也不会忆起这位13世纪征战偶像的嗜血战场。此时,成吉思汗的雕塑形象已经脱离了原始情境,被主题公园显现的确定性取代(Gunder,2008,189)。通过将这个意象置于一个非表征场所的“非场所”(non-place)之中,这种带来心理危害的风险不断萦绕着人们,如同驱邪后去而复返的幽灵(Gunder,2008,194,197)。   因此,心理不确定性会始终困扰乌兰巴托成吉思汗主题公园的游客。确定性与不确定性很难区分。事实上,鲍德里亚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进入内爆阶段之后,我们不再生活在虚实分明的社会中(Baudrillard,1994,21,31)。虚与实不再二元对立,而变得彼此包容。例如,当人走进这个主题公园,会将这个公园视为建造的幻象,公园外界视为真实世界。然而,真实不再存在于表征之中。形象只是一个拟象。内部与外部空间之间、实与虚之间并无二元对立区别。我们生活在超现实之中,虚实之间的界线是模糊的(Baudrillard,1994,13)。因而,成吉思汗骑马雕像不仅指向了如幽灵一般被抹消的未来,也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虚空形象。
  如成吉思汗雕像建筑群所反映的,造成21世纪被困住的空间这一现象的背后,有更多的社会与经济成因。德勒兹将当代社会称为继主权社会之后的控制社会(society of control)。在当代社会中,解放与奴役的力量在密闭环节中彼此相遇(Deleuze,1992,3)。这个社会是以公司管理的逻辑运转的,它将个人变成一个成为(becoming)过程,同时将行政管理单位变成了代码与关系的系统。如此,市场成为社会生产的优先决策重点(Deleuze,1992,6)。就乌兰巴托的成吉思汗雕像而言,它的建造目的是吸引游客来主题公园消费。游客或许对纪念像没有意识形态依恋的感情,但在造访公园时,会因为雕像营造的景观与人物的历史名声而受到吸引,从而为主题公园的运营公司创造经济价值。除了德勒兹,列斐伏尔也提出了历史如何统治了自然从而为空间积累资源(Lefebvre,1991,49)。他写道,“历史在经验中成为了怀旧,而自然成为了遗憾——如同快速消失在我们身后的地平线”(Lefebvre,1991,51)。其实,为蒙古草原征服者建造塑像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征服自然的行为。当游客爬上观景平台后,可以和历史上这位残酷的统治者曾经验的一样,征服草原,放目远眺。游客甚至可以在主题公园的人种学博物馆中、在周边的自然原野上体验不同的草原生活。一如列斐伏尔所分析,在这里,通过引导人流前往主题公园消费,非生产性消费取代了休闲放松过程(Lefebvre,1991,58 。無休无止的消费活动是维持同质化资本社会运转的关键所在。以劳务为显形的社会活动处于列斐伏尔空间关系中的再现的空间,为空间操作者所处的空间的再现而服务(Lefebvre,1991,59)。因此,21世纪一代人生活在被资本主义而非现实驱使的持久关系空间之中。
  总而言之,通过运用幽灵论来分析蒙古国乌兰巴托成吉思汗骑马雕像及其主题公园建筑群,观者能够以不同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实际上,我们生活在一个被连续系统、关系以及机会权限控制的世界之中。资本主义将“虚”置于“实”之上。这个人物没有表征意义,而只是一个拟象。幽灵论表明的是德里达所说的真相和拉康所说的现实。这是一种空间与社会的关系。
  因此,蒙古成吉思汗骑马雕像表现出的是一个受困的形象,标志着21世纪被抹消的未来,如幽灵一般不断萦绕着社会和居民。
  参考文献:
  [1] 让·鲍德里亚《仿真与拟象》.密歇根出版社,1994.
  [2] 大卫·哈维《城市的权力》.新左评论 53 (2008):23-40.
  [3] 吉尔·德勒兹《控制社会的附言》.十月59(1992):3-7.
  [4] 马克·费舍尔 《我生命中的幽灵》.零号图书出版社,2014.
  [5] 马克·费舍尔《幽灵论是什么?》.电影季刊,第66卷第一期,2012. P.16-24.
  [6] 迈克尔·冈得《风险现实中的确定性意识形态:计划中的幽灵论》.计划理论 7.2008. (2). 186-206.
  [7] 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布莱克威尔出版社,1991.
  [8] 丹·列文《成吉思汗再次统治蒙古国》.纽约时报。2009.8月2日.
  https://www.nytimes.com/2009/08/03/world/asia/03genghis.html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7/view-15390097.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