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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女体育记者今昔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宋建中 杨晓白

  如今人们也许很难想象,即使在上世纪80年代,美国从事体育新闻报道的女性还面对着来自男运动员、男教练甚至是男性同行的威胁与折磨。现在,很多刚迈入体育新闻行的年轻女孩往往认为从事这份工作是理所当然的。她们对于前辈们为争得平等的待遇所付出的努力缺乏认识和感恩的心态。
  上世纪后期的美国,当越来越多的女性进入男性一直占据的“神庙”――体育新闻记者席,特别是女性新闻从业者进入一直对女性关闭的空间――充斥着雄性激素的体育比赛场地时,男性至上主义对女性的排斥一度非常严重。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的美国,称女体育新闻从业者为“婊子”算是很轻微的侮辱。
  
  “更衣室”风波
  
  对于女体育记者来说,敢于进入男运动员更衣室进行采访是必须通过的一关。保拉・博文25岁那年,曾到“圣路易斯红衣主教”俱乐部进行采访。当她费力地穿行在一大群男运动员中间时,该俱乐部的一个队员不怀好意地挡住了她的去路,问她:你到底是想要采访啊,还是想看小伙子们的裸体?
  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一条汗湿的运动员腰带就带着风声抽打在其头部,博文应声倒地,倒地的同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天呐!”
  “那次事件几乎结束了我的职业生涯,”博文回忆说,当时她正为加利福尼亚的一家小报工作,负责体育新闻报道。这场与“洛杉矶躲闪者队”的比赛是她所受委派采访的重大赛事之一。当时是1985年。
  博文在衣帽间的遭遇带有那个时代的印记。随着女性一步步进入以前所谓的“禁区”,两性对立的局面迅速形成。
  在斗争的早期,女体育记者很少公开关于教练、运动员有时甚至是男性同事对她们的虐待。她们将精力放在工作上,保持低调,希望与外界的摩擦会慢慢平息。
  但妥协并没有改变她们在工作中面临的窘境。有时,当女体育记者从一群男性运动员中经过时,冷不丁会有一条汗湿的毛巾抽打在她们的臀部;有的男运动员当着她们的面小便,同时男人们集体起哄。对女性从事体育新闻报道的反对来自方方面面,其中还包括运动员的妻子或者女友,她们不赞成陌生的女性看到自己的男人赤身裸体的样子。
  那个时期,还曾发生过更多的令人不可容忍的针对女体育记者的事件。
  1990年9月,丽莎・奥尔森被“新英格兰爱国者”队员攻击的事件,被认为是女性在体育新闻业中角色转变的分水岭。
  当年26岁的奥尔森为《波士顿环球报》工作,根据她的描述,当她作为实习记者进入更衣室进行采访时,一群裸体的橄榄球运动员对她口出污言秽语,做出各种下流手势。美国国家橄榄球大联盟对该事件的调查报告共有108页。调查显示,队员齐克・莫瓦特对奥尔森进行性挑逗,其他队员则一齐围上来扭动臀部作为“配合”。“队员们一齐围过来,逼我去触碰他们的私处。”奥尔森认为这次事件纯粹是一种“精神强奸”。
  事件曝光后,奥尔森接到了100多个猥亵电话和来自“新英格兰爱国者”队球迷的250余封恐吓信。奥尔森的汽车轮胎被人扎破,破坏者留下条子恐吓她,“下一次就轮到你的脖子了。”她的公寓被盗,强行入室者留下条子,命令她“或者离开波士顿,或者去死。”该队的老板维克托・凯姆公开称奥尔森为“一个典型的婊子”。奥尔森逃到了澳大利亚,在《悉尼每日电讯镜报》找到了一份工作。据说,她为此向“新英格兰爱国者”索赔25万美元,并不接受任何采访。
  
  新的不平等
  
  20世纪80年代中期,美国四大主要体育组织――NFL(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 NHL(美国曲棍球联合会)、 NBA(美国职业篮球联赛)和MLB(美国全国棒球协会),经过反复争论,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决定遵照联邦法院的“采访者性别平等法案”。
  时至今日,女性体育新闻从业者的生活发生了引人瞩目的变化。她们地位的不断提升还表现在编辑部中,女性近些年来获得了更多的重大采访任务和职务的提升。因为女性在新闻业中的探索者往往缺乏可借鉴的榜样或者导师,所以拥有450名会员的“美国体育媒体女性从业者协会(AWSM)”为她们提供了一个支持网络。
  但是这并不代表女性在这一领域的工作没有了烦恼,女性从业者的抱怨主要来自三个方面:她们很少担任高层管理职务,或者很少能成为体育专栏作家;她们经常感到很难获得重要的采访任务,比如对“超级碗”或者“世界职业棒球大赛”的采访;她们经常为在出差、工作和婚姻、家庭之间的平衡问题而烦恼。
  女性体育新闻工作者的发展进程是值得称道的。然而,很多女性仍旧认为头顶上存在着“玻璃天花板”,具有强烈等级观念的媒体更倾向于选择男性从事最尖端的工作。
  很难说清楚美国担任体育报道部门的负责人、专栏作家或是主笔的女性人数。美联社的米高认为在他部门的682名员工里,女性雇员约占6%。但是女体育编辑的人数就凤毛麟角了。
  曾经在《奥斯丁美国政治家》工作过的多兹认为,“在上世纪70年代早期,女性体育新闻从业者数量少到你可以随口说出究竟有哪几个。而现在,美国究竟有哪几个女体育新闻编辑或是女体育新闻专栏作家,你仍旧可以随口说出。”
  《底特律新闻》的体育记者珍斯特纳感慨,伤害总是出乎意料地跳出来刺痛你一下。甚至这种情况还会在上班接听电话时出现,“来电话的人总是说,‘我能找体育记者讲话吗?’我说,‘我就是体育记者。’然后来电话的人说,‘我想要跟男记者谈。’这提醒你,你是个另类。”
  
  来自男性的帮助
  
  当一些男性试图将妇女从体育新闻界驱逐出去时,另一些男性却在积极努力,支持帮助女性体育新闻工作者。比如有线电视网ESPN副总裁兼新闻部总监文斯・多瑞亚。
  多瑞亚认为ESPN是第一家任用女性作为体育新闻报道导演的电视网,同时该电视网还任用女性作为重大赛事报道的成员。例如这个领域的杰出人物盖尔・加德纳,在ESPN的草创、成长时期为该电视网立下了汗马功劳。
  自从多瑞亚1992年进入ESPN,他一直努力招募更多的女性进入体育新闻界。“我雇佣了很多女员工。我一直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多瑞亚说。1987年“美国体育媒体女性从业者协会(AWSM)”成立时,有9位男性体育编辑为该协会的成立各捐助了100美元,多瑞亚就是其中之一,那时他供职于《波士顿环球报》。
  “如今,ESPN的女性体育新闻工作者很多。”多瑞亚说,他相信女性能够在此领域找到胜过男性的优势,“女性有可能提供更新鲜的见解。性别的多样性对于报纸的任何部门都是有好处的,包括体育新闻部门。”
  “自从体育迷在各种族和不同性别人群中广泛出现之后,欢迎女性加入体育新闻事业就显得更加必要了。”美联社体育部总监杰瑞・米高说,“部门中女性工作人员越多越好。我无法想象,如果所有的报纸都以同样的男性出发点报道新闻,还会说出什么新鲜东西来。女性能够为团队带来更多的思路,让报道更加打动人的心灵。她们也许能从比男性视角更加人性化的角度切入故事。”
  
  工作,还是家庭?
  
  女性体育新闻从业者遇到的工作障碍往往随着她们的职业阶段变化而有所不同:压力可能来自不断出差或是婚姻、家庭关系;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这种压力也许来自无法得到提升,无法成为专栏作家或是体育新闻编辑;或是来自已不再年轻却仍旧必须在镜头前充满青春活力的压力。
  那些报道重头赛事的女体育记者坦言,与编辑部的其它工作相比,她们的工作需要经常长途旅行,需要更多地熬夜、在周末加班。ESPN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体育频道的首席比赛实况转播员莱斯莉・维瑟说 :“30年了,每当像橄榄球这样的比赛赛季开始后,我每个周末都必须工作。”雅典奥运会时,很多女体育记者足足在雅典呆了一个月的时间。

  有时,这样的工作时间表与妇女的家庭职责存在冲突,从而导致她们做出妥协。最先进行全美棒球赛报道的几位女记者之一,克莱尔・史密斯,突破了层级障碍,担任《费城探询者》的助理体育编辑。这个职位能使她更好地履行家庭角色:她离异并有一个17岁的儿子,她同时还要照料自己年迈的父母。编辑的工作使她的时间表相对可预测,减少了那些未知因素和时间缺乏带来的压力。
  “我从1982年开始报道棒球赛,1998年成为体育专栏作家。2001年当了编辑。编辑工作不需要我经常在天上飞,当记者时我不得不试图用电话来‘培养’我的儿子。”
  史密斯还提到了女性从体育记者的岗位跳走的另外一个理由:“我们厌倦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身处于一大帮男性中。”
  米歇尔・希姆博格9年前离开了体育新闻界,她是AWSM的创始人之一。“我离开这一行是因为我有2个孩子需要照料,工作与家庭兼顾,使我的生活非常混乱。我不知道早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后来我感到吃力,”希姆博格说,现在她为《桔郡新闻》撰写商业方面的稿件。
  很多人依靠配偶和亲人的强力支持在工作中表现出色。《圣何塞水银新闻》的体育专栏作家安・凯琳曾经花了3个星期的时间报道夏季雅典奥运会。她在学校开学后才回到家。在她离开时,她的两个孩子,一个13岁,一个9岁,由她的丈夫照料,丈夫是一个学校的管理人员,时间比较有规律。
  “你必须有一个全力支持你的配偶,”凯琳说,当然,她还有另一个“应急措施”――孩子的祖父母跟他们住得非常近。
  然而,作为一位母亲,无法陪伴子女还是让凯琳感到有些伤感。当谈到自己因为在外采访而无法参加孩子的足球赛或是其他重要的学校活动时,她忍不住流泪了。
  《帕姆海滩邮报》克劳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作为《帕姆海滩邮报》中唯一的女体育记者,她在遇到困惑时会感到孤独和烦恼,她不知道可以向谁求教。比如有时她会突然感到疲倦,对工作提不起兴趣。“如果我跟男体育记者说起这些,他就会像看着火星人一样看着我,因为在体育新闻这一行里,这些体验是女性独有的,”这位专栏作家说,“我跟我们的编辑关系非常好,但是他很难理解我的工作和生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试图理解我,但是我们之间的思维相距甚远。”
  克劳斯曾经找心理医生,想知道如何处理工作压力,包括来自读者的关于性别的歧视。一位读者曾经在留言电话中给她留言:“你没能耐干这活,你应当去干娱乐业,女士。”同一天她接到了另一个留言:“你他妈的根本不了解湖人队!关于NBA,你是个白痴,女人。”有人还建议她去做美食报道而不是报道体育新闻。
  “这就是女性在这一行中遇到的问题,”克劳斯说。“你的工作不光是你自己的事。不管你干得好坏,你代表的是全部女性。”
  “这样的问题困扰着这一行的很多女性,”体育社会学家玛丽・凯恩说,“女体育记者会受到特别关注,很容易成为‘靶子’。因为她们进入的是一个在美国文化中强有力的和受尊敬的男性化的行业,受到大众的普遍关注。这就把女体育记者放在了一个独特的位置,这个位置与两性的关系有关。对于那些男权主义者来说,女性就要回归到生养后代的角色中去。一旦女性进入更衣间,这种性别‘规则’就被打破了。”
  很多刚刚成为女体育记者的年轻女孩“经常不知道美国历史上的女体育记者曾有过的经历。她们往往认为从事这份工作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她们对于前辈们为争得平等待遇所付出的努力缺乏感恩的心态。”凯恩说。
  (作者雪利・里查蒂为《美国新闻学评论》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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