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近年来媒体流行词的英译研究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王少娣

　　摘要：随着中外经济文化交流的广度与深度的不断延伸，如何将汉语媒体中的流行词有效地传递到英语中是翻译工作面临的挑战。本文通过对近年媒体流行词的生成及其特点的分析和梳理，进一步探讨其可行的翻译策略，希望引发对该领域中的翻译问题的更为深入的思考与尝试。
　　关键词：媒体流行词 英译 生成 翻译策略
　　
　　引言
　　近年来科技进步、文化交流、传播途径的大众化等因素促使新词汇出现的速度明显上升。而媒体作为信息传递的前端，自然会随时涉及流行词汇（ｂｕｚｚｗｏｒｄｓ）的使用，如因汶川大地震而产生的“堰塞湖”、“次生灾害”等词汇都是随着该突发性的灾难出现在各种形式的媒体中。随着国际间经济、政治、教育、文化等领域的交流日益频繁，准确地将汉语中的新生词汇传递到英语中是翻译必须面对的问题。翻译中“一名之立，旬月踟蹰”的艰难并非仅限于文学翻译，媒体流行词的有效译文的产生也往往需要译者反复斟酌。因此，如何有效地翻译媒体中的流行词汇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课题。
　　媒体流行词的生成
　　近几年来出现在经济、政治、科技、流行文化等各个领域中林林总总的媒体流行词，使得汉语语言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变化。综观这些汉语词汇中的新成分，可以发现其生成形式也并不单一。分析这些流行词的来源，有助于更客观地认识这些新生的语言现象，同时也是研究其有效翻译策略的基础之一。具体看来，媒体流行词的生成可以分为以下７种情况。
　　１．类比。这种新词的形成主要是在既有词汇的基础上进行创造性的延伸，使得新词在意义或结构上能够与已有词汇产生关联，从而达到诙谐的或突出新义的表达效果。按这类新词本身的生成特点划分，又可以分为结构类比与意义类比两种情况。例如，“灰色技能（某些工作要求职员具备专业技能以外的所谓社交技能，诸如喝酒、打麻将等）”、“丁宠家庭（只养宠物，不要孩子的家庭）”等词汇都是结构类比的情况。“灰色技能”与“灰色收入”、“丁宠家庭”与“丁克家庭”等，都属于同一结构的延伸。这类新词借用了原词的结构，从而使新词在视觉上与之产生一定的关联，易于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以下流行词如，“凤凰男”（取自俗语“鸡窝里飞出金凤凰”，指从农村走出来到城市里求学或工作的男子）、“穿越小说”（以反映现代人物生活在古代场景为主题的小说，借自“穿越时空”的意义）、“学术超男”（在学术上做出非凡成绩的人，借自流行语“超女”、“超男”的意义）等，则属于意义上的类比，即借用某些词语原本的意义，并在此基础上加以延伸而产生新的概念。
　　通过类比方式形成的流行词与所借用的原词之间存在着巧妙的联系，所以大多不难判断其新的含义，同时又能产生幽默诙谐的效果，使得语言生动活泼。
　　２．比喻。通过借用某些既有词语的比喻意义而构成新词，产生新义，这在媒体流行词中占有不小的比例。这类流行词因其修辞色彩明显，所以易于理解，同时也有较强的表达效果。看以下的例子：
　　太监小说：喻指那些在网络上没有写完或没有下文的小说
　　维他命电影：那些不以大场面或刺激情节吸引人，却生动有趣，并且发人深省的电影
　　单细胞动物：用来比喻那些头脑简单，容易相处的人
　　果冻族：比喻８０后的年轻人像果冻一样有漂亮的外表，但内心脆弱，经不起压力和挑战
　　通过借用比喻意义生成的媒体流行词诙谐有趣，生动形象，同时也较口语化，能够有效地增强讽刺和幽默的效果。对这类流行词英译理想的目标是既能忠实地传递意义，又能保留其修辞色彩与语体特征，这需要译者在翻译方法上开阔思路，创造性地探寻策略。
　　３．外来语翻译。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使不同文化间的交流空前便捷，不同语种的文字也大量进入异域文化。在这个背景下，汉语媒体流行词中出现了相当数量通过意译、直译或音译引入的外语词汇。究其原因，一是在汉语中没有现成的词汇标志相应的事物或现象；二是通过这种途径生成的流行词能够很好地保持源语特色，所以多数词在外形上还带有明显的“异国情调”，或者在文法上也并不符合汉语构词的规范。例如：
　　跑酷：为英文ｐａｒｋｏｕｒ音译，是指近年来流行起来的在都市中跨越各种障碍物的活力奔跑运动
　　麦工：ＭｃＪｏｂ的音译加直译。指以麦当劳为代表的快餐业中收入低，无需技能，发展前景渺茫的务工人员
　　零容忍：为ｚｅｒｏ ｔｏｌｅｒａｎｃｅ的直译，指对反社会行为的极端不容忍
　　卡布奇诺经济：ｃａｐｐｕｃｃｉｎｏ ｅｃｏｎｏｍｙ的音译加直译，指有些部门的经济飞速发展，而另一些部门则停滞不前的国民经济状况
　　外来语翻译构成的新词也包括从其他语言中吸收过来的成分，如：御宅族（ｏｔａｋｕ的汉译，指疯狂迷恋日本漫画的少年男女）；干物女（ｈｉｍｏｎｏ ｏｎｎａ的译文，指工作能力强，但个人生活尤其是感情生活孤独乏味的女性），是从日语词汇中翻译而来的。
　　４．港台语借用。由于粤、台方言伴随着经济和娱乐文化发展的浪潮大量进入普通话，因此，在汉语媒体流行词汇中就出现了典型的港台词汇的成分，而这些新词大多都属于流行文化领域，例如：
　　搏上位：通过非常规途径或不光彩途径取得成功
　　熟女：３０~５０岁之间的成熟女性，她们大多有体面的工作，丰富的阅历以及优雅的举止和高尚的生活品位
　　来自港台语言的词汇在媒体流行语中所占比例似乎不大，但是由于交流频繁，有一部分已经完全融入汉语词汇中，不再视为新词，如：纯情、亮丽、层面、靓、派对、的士、搞定、大排档，等等。其中不少词语在普通话中已有同义表达，如的士、拍拖、巴士、埋单、收银台、炒鱿鱼，在普通话中相应的词语为出租车、谈恋爱、公共汽车、结账、收款处、辞退等。但由于港台语形式活泼，富有个性，这些词语也就逐步从并存共用转到部分替代，其影响力是不可忽略的。
　　５．新造词语。科技、经济、政治、文化等不同领域里都会涌现出新生事物或新生现象，这就决定了新造词汇的必要性与可能性。这类媒体流行词的形成有些是依据已有词汇的结构，有些则完全是创造性的。如：
　　双核家庭：夫妻双方都为独生子女，婚前各为家中的“核心”，两人组建的家庭即为“双核家庭”
　　独二代：中国自实行计划生育以来的第二代独生子女
　　限塑令：指中国政府于２００８年６月１日起实施的法令，禁止超市、商场等提供免费的塑料袋
　　以上流行词都是在相应情况下新创的词汇；而以下流行词则是通过简化缩略较长短语而形成的：
　　毅行：坚持长距离不间断行走以锻炼身体磨炼意志的都市一族
　　海啃族：海外求学归来却无一技之长需要靠父母生存的年轻人
　　新造词语必然是伴随着新生事物或现象而出现的，其生命力也受到这些新生事物的持久性的影响。对新造词语的英译同样没有先例可参照，因此译者在选择翻译策略时也需要一定的创新性与灵活性。
　　６．旧词新义。在媒体流行词的庞大群体中还有一部分看来似乎并不陌生，只是在上下文中失去了其原有含义，在原有词义的基础上被赋予了新语义，也因此增添了这些词的幽默和调侃的意味。看下列流行词：
　　会议大使：因为会议、赛事等活动可以给举办城市的旅游业、旅馆业等带来效益，那些知名的商业或专业人士往往能够通过关系为所在城市取得这些大型活动的举办权，因而称之为会议大使
　　空军：指那些坚信房价会跌，坚持不买房而眼看房价持续上涨而空等的人
　　月老：“月光”＋“啃老”，即每月花光自己的钱又不得不求助父母的年轻人
　　这些流行词本身具备其“旧义”，而其“新义”是在特定的语境下产生，并具有特殊的表达效果。同一个词具有两种不同的解读，在修辞上称之为双关。而由于英汉两种语言系统的巨大差异，在英语里复制这种表达效果对于翻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７．谐音。还有一类媒体流行词的形成是由于人们特意误读而形成的，即通过利用汉语词汇中谐音词或同音异义词较为普遍的特点，巧妙地运用一部分谐音词来代替既成词语中的某些成分，从而构成新语。看以下各例：
　　现贷派：“现代派”的谐音，指花明天的钱用于今天享乐的年轻人
　　朝九晚无：“朝九晚五”的谐音，指无休止加班的工作状态
　　负人：“富人”的谐音，指每月都负债的人
　　这些词的构成也显示了语言的灵活性和造词者的独特创意，因而在使用过程中也凸显出了语言的诙谐风趣。
　　近年来出现的大多数媒体流行词，尤其是流行文化领域里的新词，在语言风格上大致具有以下４个共同点：其一，口语化色彩较为突出。由于媒体流行词的主要使用者为年轻人，大多出现在普及面广的网络、流行报纸杂志等领域，所以多数新词都具有典型的口语化特征。其二，修辞灵活生动。多数媒体流行词的形成与使用都见诸轻松活泼的语境，往往具有灵活的修辞意义。其三，既成词汇的影响较为普遍。大部分流行词以既成词语为基础，或取其谐音，或另解其义。其四，语义诙谐幽默。同样，由于媒体流行词的构成较为灵活，应用语境轻松随意，所以诙谐幽默是很多流行词的特色。
　　媒体流行词的英译策略探析
　　由于媒体流行词自身的特点，要将其译为英文，除了要达到翻译的基本标准，即忠实、通顺以外，还要体现其语言风格，即不仅要再现媒体流行词的语体特征，还要再现其修辞色彩、幽默诙谐的表达效果以及构思的巧妙。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策略的选择上有所创新。综观目前流行词的翻译，虽然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我们不难发现其中还存在着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首先，较为突出的问题表现在对原词的含义表达不全面、不完整，只解其一，不解其二。例如２００８年北京奥运会的吉祥物“福娃”的英译中“Ｆｒｉｅｎｄｌｉｅｓ，Ｂａｂｙ Ｂｅａｕｔｉｅｓ，Ｗｉｎｇｅｄ Ｃｈｉｌｄｒｅｎ，Ｂｅｉｊｉｎｇ Ｂａｂｉｅｓ”等译文都体现了翻译中对原词意义传递不充分的问题。Ｆｒｉｅｎｄｌｉｅｓ固然译出了原文友爱的含义，但“福娃”所蕴涵的中国民族文化中“福气幸运”的意义却遗失了；而若将译文Ｂａｂｙ Ｂｅａｕｔｉｅｓ，Ｗｉｎｇｅｄ Ｃｈｉｌｄｒｅｎ，Ｂｅｉｊｉｎｇ Ｂａｂｉｅｓ作回译的话，这三个译文则分别成了“漂亮娃娃”、“会飞的娃娃”和“北京娃”，其语义与原文相去甚远。流行词的翻译出现的另一问题是译文冗长繁复。媒体流行词的特点就是短小精悍。如果将其译为较长的短语甚至是句子，则明显违背了“形美”①的标准，使得译文显得拖沓冗长。例如：将“三拍工程”译为：ｐｅｏｐｌｅ ｐａｔ ｔｈｅｉｒ ｈｅａｄ ｔｏ ｍａｋｅ ａ ｄｅｃｉｓｉｏｎ， ｐａｔ ｔｈｅｉｒ ｃｈｅｓｔ ｔｏ ｍａｋｅ ａｎ ｅｍｐｔｙ ｐｒｏｍｉｓｅ， ａｎｄ ｔｈｅｎ ｐａｔ ｔｈｅ ｄｕｓｔ ｏｆｆ ｔｈｅｉｒ ｂｏｔｔｏｍｓ ａｓ ｔｈｅｙ ｌｅａｖｅ ｔｈｅ ｄｉｓａｓｔｒｏｕｓ ｐｒｏｊｅｃｔ ｂｅｈｉｎｄ ｔｈｅｍ，原文意义虽然清楚地传达出来了，但在形式上过于繁琐，所以并不可取。流行词翻译还有一个不容忽略的问题就是译者在对英汉两种文化差异的处理不得当。许多媒体流行词带有典型的民族文化特征，如果在翻译中忽略或抹杀这些特征，就会使译文丧失原文的民族文化色彩，或令译文读者无法理解其意义。例如：“凤凰男”、“太监小说”、“托儿所”等词都包含着汉语语言、历史、文化内容。若将“凤凰男”直译为“ａ ｐｈｏｅｎｉｘ ｍａｎ”，保留了汉语的文化色彩，但译文读者很有可能是一头雾水；同样，若将“太监小说”译为ａｎ ｕｎｆｉｎｉｓｈｅｄ ｓｔｏｒｙ，则意义可以为读者领会，但原文的文化修辞含义则损失殆尽。所以在翻译中既要完整地传递原文含义，又要保留其民族文化色彩，则需要译者在翻译中另辟蹊径，寻求合理的翻译手段。
　　基于对汉语媒体流行词的生成方式及特点的归纳及对流行词英译中现存问题的分析，并综合语言发展与文化交流模式变化的趋势，笔者针对不同流行词的性质提出了以下翻译策略：回译、直译、意译，译释结合。
　　回译。这种译法主要针对于外来新词的翻译。这部分流行词的生成主要是由外来词的音译或直译而来的，所以在词形上还保留着明显的异域特征，将其直接回译到英语中不仅译法简单直接，而且也最为安全和行之有效。例如：
　　卡布奇诺经济：ｃａｐｐｕｃｃｉｎｏ ｅｃｏｎｏｍｙ
　　零容忍：ｚｅｒｏ ｔｏｌｅｒａｎｃｅ
　　这种译法简单明了，译文读者也很容易接受。当然，要有效利用回译的方法，译者首先要了解该新词的形成根源，而且要知道其相应的源语，否则的话就有可能会自行采取其他翻译手段。
　　直译。部分媒体流行词可以用直译的方式解决。因为翻译的目的是要将原文的意义忠实地传递给译文读者，因此，适合直译的新词必然是译文与原词对其各自读者所产生的意义基本对等，不会因为其修辞意义或文化意义的差异产生理解上的障碍。看以下词语的翻译：
　　博客话剧：ｂｌｏｇ ｄｒａｍａ
　　蜜月保姆：ｈｏｎｅｙｍｏｏｎ ｈｏｕｓｅｍａｉｄ
　　心理婚检：ｐｒｅ－ｍａｒｒｉａｇｅ 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ｉｃａｌ ｔｅｓｔ
　　玩商：ＰＱ，ｐｌａｙ ｑｕｏｔｉｅｎｔ
　　断背婚姻：Ｂｒｏｋｅｂａｃｋ ｍａｒｒｉａｇｅ
　　三明治一族：ｓａｎｄｗｉｃｈ ｃｌａｎ
　　溜冰：ｔａｋｉｎｇ ｉｃｅ
　　以上流行词大致可分为三种情况，其一，像“博客话剧”、“蜜月保姆”、“心理婚检”这一类词，其汉语意义与直译成的英文意义基本对等，所以不会对译文读者构成理解障碍；其二，“玩商”、“断背婚姻”这类词都是在原有词语（“智商”、“断背山”）的基础上引申而来，所以其意义很容易推断，直译为英语也同样易于为读者理解，还能有效保留其表达效果；其三，“三明治一族”与“溜冰”这类词在汉语中是以比喻和讳饰的修辞手法形成的，直译为英语不仅易于读者理解，也形象地再现了其修辞效果。
　　意译。媒体流行词中不乏那些富有民族特色，以及汉语语言特征的成分。由于中西文化以及思维习惯等方面的差异，这些流行词往往很难在译入语中找到对等语。在这种情况下，翻译不能局限于单纯的语言符号之间的转换，意译成为有效的翻译手段。首先看以下译例：
　　现贷派：ｌｏａｎ ｔａｋｅｒ
　　负人：ｓｐｅｎｄ－ｍｏｒｅ－ｔｈａｎ－ｅａｒｎ
　　这些流行词很明显是根据汉语里谐音的特点巧妙生成的，诙谐有趣，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由于英汉语分属两种不同的文字系统，汉语中同样的表达效果很难在英语中复制。意译固然使译文失去了源语的幽默效果，但将其意义传递出来不失为一种退而求其次的策略。
　　此外，流行词中来自港台用语的成分因与标准汉语的表达法不同，意译也成为可行的翻译策略，如：搏上位：ｓｔｒｉｖｅ ｆｏｒ ｂｉｇｇｅｒ ｓｕｃｃｅｓｓ；熟年：ｍａｔｕｒｅ－ａｇｅｄ。当然，如果在英语中有相应的词语或短语来对应，那么其译文可以在意义与形式上达到完美的结合，如将“甘党”译为英语习语ｔｈｅ ｓｗｅｅｔ－ｔｏｏｔｈ ｃｌａｎ，既符合原文的意义，又实现了其表达形式的口语化。
　　另外，流行词中那些根据新生现象新造出来的词语，具有一定的概括性或总结性，将其语义传递到译入语中成为首要的翻译目标。在这种情况下，意译成为最为可行的翻译手段。如：
　　后群体：ｐｏｓｔ－ｘ ｇｅｎｅｒａｔｉｏｎ
　　独二代：ｔｈｅ ｓｅｃｏｎｄ－ｇｅｎｅｒａｔｉｏｎ ｏｎｌｙ ｃｈｉｌｄ

　　意译的翻译手段还适用于部分具有特殊表达特征的媒体流行词。看以下译例：
　　月老：ｍｏｏｎｌｉｔｅ－ＮＥＥＴ
　　特困生：super-sleepy student
　　这部分词语都是在原有词义的基础上赋予了新含义，从修辞角度看属于双关语。由于汉语双关语在汉英翻译中难以复制，所以用意译的翻译策略也成为向英语读者传递其意义的有效方式。
　　译释结合。媒体流行词的英译应追求的目标是意义与形式的理想结合，即译文不仅要忠实地传递原文的意义，而且应尽可能地保留原文表达形式的特色。对于相当一部分流行词来说，单纯的直译或意译手段都会在某种程度上造成原文意义或表达形式的损失：直译易于保留原文的形式，但容易影响意义的传递；而意译能较好地传递意义，但往往又可能会损失原文语言的形式，所以，一定的补充手段就显得很有必要。将直译与注释结合起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原文形式的复制，同时又能完整地传递其意义。先看以下译例：
　　单细胞动物―意译：ｓｉｍｐｌｅ－ｍｉｎｄｅｄ ｐｅｏｐｌｅ
　　直译＋注释：ｓｉｎｇｌｅ－ｃｅｌｌ ａｎｉｍａｌｓ（Ｎｏｔｅ： Ｉｔ ｉｓ ｎｏｗ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ｉｃａｌｌｙ ｕｓｅｄ ｂｙ ｙｏｕｎｇ ｐｅｏｐｌｅ ｔｏ ｄｅｓｃｒｉｂｅ ｓｏｍｅｏｎｅ ｗｈｏ ｉｓ ｓｉｍｐｌｅ－ｍｉｎｄｅｄ ａｎｄ ｅａｓｙ ｔｏ ｇｅｔ ａｌｏｎｇ ｗｉｔｈ．）
　　千手观音―意译：ａｎ ｏｆｆｉｃｅ ｗｉｔｈ ｔｏｏ ｍａｎｙ ｃｈｉｅｆｓ
　　直译＋注释：ｔｈｏｕｓａｎｄ－ｈａｎｄ Ｇｏｄｄｅｓｓ ｏｆ Ｍｅｒｃｙ（Ｎｏｔｅ： Ｓｉｎｃｅ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ｔｅｎｄ ｔｏ ｃａｌｌ ｌｅａｄｅｒｓ “ｆｉｒｓｔ ｈａｎｄ”， “ｓｅｃｏｎｄ ｈａｎｄ”， “ｔｈｉｒｄ ｈａｎｄ”ａｎｄ ｓｏ ｏｎ ａｃｃｏｒｄｉｎｇ ｔｏ ｔｈｅｉｒ ｒａｎｋｉｎｇ ｉｎ ａｎ ｏｒｇａｎｉｚａｔｉｏｎ， ｎｏｗ ｔｈｉｓ ｔｅｒｍ ｉｓ ａｌｓｏ ｕｓｅｄ ｔｏ ｍｅａｎ ａｎ ｏｆｆｉｃｅ ｗｉｔｈ ｔｏｏ ｍａｎｙ ｃｈｉｅｆｓ ｏｒ ｔｏｏ ｍａｎｙ“ｈａｎｄｓ”．）
　　以以上所列“单细胞动物”为例，该词将头脑简单的人做了一个幽默的比喻，将之意译为ｓｉｍｐｌｅ－ｍｉｎｄｅｄ ｐｅｏｐｌｅ，意义固然表现出来了，但其修辞特色却被抹杀；而ｓｉｎｇｌｅ－ｃｅｌｌ ａｎｉｍａｌｓ则在英文中再现了该词的幽默色彩，其注释又完整地弥补了意义传递中的不足。
　　正如媒体流行词的生成方式是多元化的，而其英译也并无定法，因此，译者在一定范围内的创造性翻译成为必要。当然译者的创造性是以符合英文的表达习惯与读者的接受程度为基础的。例如：“去中国化”是陈水扁于２００７年２月提出将“中国”字样从“政府”组织、企业以及法规法令中剔除，以实现其“台独”的目的。将之译为ｄｅ－ｓｉｎｉｃｉｚｉｎｇ，不仅创造性地运用了英语中词缀ｄｅ－的含义，而且还巧妙地将ｓｉｎｏ进行了动词化改造ｓｉｎｉｃｉｚｅ，不仅容易理解，在形式上也富有创新。另一词“山寨手机”被译为Ｒｏｂｉｎ Ｈｏｏｄ ｃｅｌｌ ｐｈｏｎｅ也很典型。“山寨”与Ｒｏｂｉｎ Ｈｏｏｄ 在中西文化上基本对等，其修辞色彩与效果也很接近，所以也不失为一个成功的英译。
　　结语
　　流行词的出现是动态的，不同文化间交流模式及读者对外来事物及语言现象的包容能力都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所以流行词的翻译手段也不应一成不变。译者关注这些动态的发展，才能以不变应万变，将流行词以最有效的方式传递到目标语中。
　　本文通过对近年来媒体流行词的生成特征以及翻译手法的探究，希望对媒体词汇乃至广泛意义上的新词英译研究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引发对现存的媒体流行词英译问题更多的思考和探讨，从而提高翻译质量，并促进该领域研究向纵深发展。（本文为上海市语委语言文字应用研究“十一五”立项课题成果之一。）
　　注 释：
　　①许渊冲提出翻译中的“三美”翻译标准，即译文应达到“意美、形美、音美”三个标准。
　　参考文献：
　　许渊冲：《文学与翻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
　　（作者单位：上海外国语大学）
　　编校：赵 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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