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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鹆图》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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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一位西欧的富婆花了2500万元买走了从日本有邻博物馆回流至中国的宋徽宗《写生珍禽图》。徽宗画作的匆匆过境,一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大媒体大肆宣扬,许多美术家纷纷参加讨论,辨别真伪,分析得失,给人们留下许多的想象空间。因此,宋徽宗《写生珍禽图》的出现,成为当年美术界、拍卖界的一件盛事,引起了人们对这位北宋皇帝的兴趣。
  宋徽宗赵佶(1082-1135年)是极具艺术天才的皇帝,但也是不得善终的皇帝。传世宋徽宗画多为工笔,他领导的宣和画院也皆以工笔花鸟为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作没骨写意。而且,以其擅长瘦金书又精于狂草来看,一旦画小写意之类的风格,他的成就一定不凡。
  今天,宋徽宗留存世间的绘画作品大约有20余件。除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枇杷山鸟图》、《芙蓉锦鸡图》、《梅花绣眼图》、《祥龙石图》、《雪江归棹图》、《听琴图》,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腊梅山禽图》、《池塘晚秋图》、《红蓼白鹅图》、《文会图》外,还有一些藏于国内外博物馆的,包括《柳鸦芦雁图》(上海博物馆藏)、《鹆图》(南京博物院、日本各藏一本)、《四禽图》(美国纳尔逊艺术博物馆藏)、《瑞鹤图》(辽宁省博物馆藏)、《腊梅双禽图》(四川省博物馆藏)、《翠竹双禽图》(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五色鹦鹉图》(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桃鸠图》(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水仙鹌鹑图》(日本浅野长勋藏)、《摹张萱捣练图》(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摹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辽宁省博物馆藏)等。这些作品可分为两类:一是御题画,即皇帝授画意,由宫廷画家动笔,徽宗题名,《芙蓉锦鸡图》、《瑞鹤图》等都属此类;二是御笔画,即徽宗亲手图画,虽面目不一,但格调、笔法相仿,以写生为主,笔墨轻便简拙,属小写意一路,《柳鸦芦雁图》、《写生珍禽图》、《枇杷山鸟图》等就属此类。
  照此分析,南京博物院藏《鹆图》就是这样一件御笔小写意画作。鹆,俗名八哥,性好斗。图画三只鹆,两只正在激烈相斗,一只在一旁观战。居于上方的那只鹆似暂获优势,但下面那只不甘示弱,正回过头来用嘴狠啄对方向它伸来的利爪,真实地表现了它们之间钩钜相搏、毛血飞洒的激斗情景。那只立在松树上观战的鹆,情绪昂奋,鼓翅呼叫,更是发人深思。如此情景的描绘可谓精彩,真有“画有尽而意无穷”的妙趣。诚然,鹆的笔墨点染的技巧未必能尽人意,而神态的刻画也略带有板滞不活的感觉;但从整体而言,《鹆图》还真不失为一幅佳作。
  《鹆图》是用墨笔在纸上作画,与绢本工细画风格迥异。鸟的毛羽蘸墨丝毛,淡墨渲染,表现出鹆毛羽的浓黑深厚感。松树的鳞皮用干笔圈出,略施以淡墨。攒聚的松针,是用尖细的笔一根一根地画出,显露出松针的颖锐好芒。这恐怕是北宋后期画院中产生的一种新颖别致的画风。
  说他是工笔院体,未必都是。虽然松树、鹆都有十分清晰而细腻的形象刻画,但它却有一系列韵致,讲求空白,以虚中求实取胜;右下侧的紧密与左上侧的松疏形成鲜明对比,这当然是颇具匠心的,如果不是那好事的乾隆的御题,画作的空间效果则显然更为突出。
  但他又截然不同于后世文人画家所崇尚的“逸笔草草”。固然格调追求雅逸,但他的做法显然是严谨得近乎写生写实,这当然与当时的气氛有关:一则在北宋末年尚未有写意画的全方位大面积崛起,尚未有见笔之逸的客观条件配合;二则当时画家的技法意识也还是重在写实――以境界之高洁与鲜明的形象结合,却不在“不求形似”的一般墨戏上有太大的兴趣。没骨作工细画,也许真是北宋末年新兴的时尚,即便是号称是文人画之祖的苏轼、文同也是如此。况且,作为一位高高在上、惟我独尊的皇帝,有如此洒脱的胸襟与情怀也未必可能。
  可以说,《鹆图》是院体画的佳作,有文人画的意境――布白疏密,以空灵简约取胜,显然是文人士大夫画家的格调。文人画家讲究诗意,以少少许胜多多许,《鹆图》简逸明了,足以当之:古松一株,自右斜出,一鹆栖息枝杆,鸣叫不断,下两鹆停半空,展翅搏斗,空中数片羽毛飞浮,使人浮想联翩。
  清唐岱《绘事微言》载:“政和中徽宗立画院,召诸名工,必搞唐人诗句试之。尝以‘竹锁桥边卖酒家’为题,众皆向酒家上著功夫,惟李唐但于桥头竹外挂一酒帘,上喜其得锁字意。” 很难说写意画是徽宗开其端,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宣和画院的以工笔花鸟为主并不废写意。无论是松针的攒聚,树干的老辣,枝条的穿插,都具有充分节奏感和舒卷自如的境界。鹆羽翼以浓墨施其翅,细笔勾其羽,树干的勾晕,更是一种进退有度、不失细微又不失大形态的表现。
  《鹆图》画幅有乾隆御题诗一首,诗堂有乾隆御题“活泼地”。南宋、元、明三代收藏情况无法获悉,乾隆年间收入清宫,后经嘉庆、咸丰内府收藏,并有咸丰帝和乾隆韵一首,另附皇室大臣奕、奕、许乃普、沈兆霖等和诗,赫赫名迹竟有两代帝王题诗,益发增加其历史价值。光绪年间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流出清宫,曾经南海画楼、玉峰周氏收藏,后归海上大收藏家庞莱臣珍藏。由于原作破损严重,庞氏邀请海派名家陆恢精心对摹两幅,将原作毁去,世上仅存两幅摹本,一本于1936年原田尾山(谨次郎)购得携往日本,一本于20世纪50年代由庞家后人捐给国家,收藏于南京博物院。
  《鹆图》上方有徽宗署“天下一人”押,以押书署款。宋初已有帝王画押,但把押书移到画款上来却还未之闻。以之作为一种题款格式,是书画题款史上的一个饶有兴味的现象,并钤“御书”方印.如此简洁、飘逸的草押之上,却钤一方如此规矩方圆、叠满排密的御玺,其间在格调上的处理,似乎也包含着某种匠心,但不知可是徽宗皇帝的本意?
  (作者 南京博物院古代艺术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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