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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术语翻译及相关问题探讨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罗耀华 周晨磊

  摘要:通过对语言学中两个术语bleaching和gradience翻译的研究,指出术语翻译的复杂性,进而提出要重视译者和翻译过程,以促使术语翻译走向成熟。
  关键词:bleaching,gradience,复杂性,译者,翻译过程
  中图分类号:NO4;HO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8578(2011)03-0023-05
  
  引言
  
  所谓术语,“在本质上就是索绪尔所定义的语言符号――由能指和所指组成的语言统一体”。术语学在西方已成为一门独立的自成体系的学科门类,但在我国方兴未艾,能做到近代翻译家严复那样“一名之立,旬月踟蹰”的人少之又少。这一方面说明我国学者对于外来术语的翻译不够重视,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术语翻译的难度之大。由于国外学术理论对国内学界影响的加深,引进、学习国外理论受到更多的重视,对术语的标准化翻译提出了更高要求。
  本文以语言学术语bleaching和gradienee的翻译为个案,探讨术语翻译的相关问题,提出术语标准化研究的新视角。
  
  一、个案研究
  
  bleaching和gradience都属于语法化(grammati-calization)研究中的术语。所谓“语法化”,指的是语法范畴和语法成分产生和形成的过程或现象。典型的语法化现象是语言中意义实在的词语或结构式变成无实在意义、仅表语法功能的语法成分,或者一个不太虚的语法成分变成更虚的语法成分。
  (一)bleaching
  bleaching原本是化学、生物领域的专用词,《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7版)将其解释为:(使)漂白,变白,晒白,褪色。后来被用作语言学术语,是跨学科借用,属于泛化的一种。《现代语言学词典》(第四版)将其译为“词义淡化”,意思是“一个词由于语义演变而发生可觉察的意义损失或弱化”。
  学者们对本词有多种翻译,笔者在中国知网“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进行搜索,先将查询范围定在“文史哲”,然后选择“全文”并键入“bleach-ing”检索(文献检索时间均为2011年1月5日)。接着,从显示的96篇论文中筛选出与语言学有关的论文50篇,比较bleaching的翻译,整理的结果如表1所示:
  
  从表中可以看出,bleaching有多达11种翻译:“淡化”“漂白”和“虚化”为常用翻译,“虚脱…‘脱落”等属于个别使用。为了探讨bleaching的更妥帖的翻译,我们先来看它的实际用法和意义:
  (1)Semantic bleaching is the process of loss ofnon-logical meaning,In this terms,then,grammati-calization of lexical material will typically involve theloss of non-logical meaning(语义bleaching是失去非逻辑意义的过程。从这点看,词汇资料的语法化典型地包含了非逻辑意义的失去。)
  可以看出,bleaching是天然地包含在语法化中的一个语义的非逻辑意义失去的过程。语法化中意义实在的词语演变成意义较虚或更虚的、仅表语法意义的词语,在语义上显然要比原先更“弱”、更“淡”、更“虚”。
  学者们将bleaching直译为“漂白”,形象有余,有很强的透明性,但准确性不足,无法传达更多信息,生物、化学专业的学者可能会产生误解,一般读者则有阻拒性;意译为“虚化”,易于接受,但“虚化”一词在很长时间内被当作“语法化”的同义词,属于bleaching的上位概念,易产生混淆;“淡化”则“译出了喻体特征,但未体现出bleaching的本质特征语义――符号减弱、丢失其独立性的过程”。
  目前这三种译法较为常见,综合考虑,笔者认为“淡化”和“虚化”较为合适,而且“淡化”一词最不容易产生混淆。
  (二)gradience
  gradience并未被《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7版)收入,该词典只有与之相关的物理、数学术语gradient,意思是:(术语)变化率、梯度变化曲线。在语言学,人们用gradience代替,《朗文语言教学与应用语言学词典》对其的解释是:used for a gradual transition from one linguistic unit to another(用于从一个语言单位向另一个的逐渐转变)。
  国内学者们对这个词也有多种翻译,笔者考察了46篇学术论文,记录结果如表2:
  gradience有11种不同翻译,最常见的为“递差”和“梯度”。为了更精确地理解该词,笔者考察了其基本用法。
  gradience在西方语言学界有多种用法,其中最基本的两个是:
  (1)the nature of boundaries between categories(范畴之间的自然界限);
  (2)the order to the organi’zation of memberswithin a category(范畴内部成员的组织顺序)。
  还有学者认为,gradienee就是the interlacingof the categorms of the language system.(语言系统范畴的交织)。
  国内有学者这样解释gradience:“对立或差异之间存在着逐渐变化的中介过渡形态,它融合了两端的特点,既‘亦此亦彼’,又‘非此非彼’,具有模糊性质。”这实际上就是指“语言系统范畴的交织”。
  但是,gradience指的不仅是模糊(fuzzy),而且还包含了一种顺序排列,即a scale which relates twocategories of description,in terms of degrees of simi-larity and contrast(按照相同和相异的程度,将所描述的两个范畴联系起来的“差”)。这两个范畴的两端分属不同的范畴,是各自范畴的中心项目,处于两范畴之间位置上的则是两可的中间成分。这些中间成分按与其中某个范畴的相似度,依序排列。
  由此可见,我国学者将其译为“递差”和“梯度”都较好地抓住了gradience的本义。至于“斜坡性”“坡度”则不具有术语性,“渐进/变”没有体现出各成员的地位差异,“隶属度”则将一个成员视为另一成员的下属概念,与原意相悖。笔者倾向于将其译为“梯度”,因为“递差”会让人以为是数学术语。
  
  二、术语翻译的复杂性
  
  郑述谱认为术语的性质导致翻译的高难度。袁宜平指出术语译名的选择受术语本身因素,译者因素和接受者因素的多重影响,所以规范、统一变得十分困难。张沉香论述了术语翻译受不同语言间的内在本质属性和翻译规律的制

约,同时也受到社会文化外部因素的深刻影响。曹丹红认为术语翻译的混乱从技术层面上说,是由于译者采取了异化或归化的不同策略,而根本原因在于译者不同的翻译观。综合以上看法,笔者认为术语翻译的复杂性由内部、外部两个因素造成。
  
  首先,从内部因素来看,不同语言间的转换本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对等。源语中的术语往往在目标语言中找不到明确的词语与之完全相符,而相近的概念或者过宽、或者过窄、或者带有源语中没有的附加义。比如bleaching的几种常见译法中,“漂白”容易与其他学科术语混淆,与bleaching的概念是相交关系;“虚化”通常被理解为“语法化”的同义表达,概念过宽。又比如gradience译为“隶属度”带有一定的褒贬义,没有做到客观、中性。
  哲学家辜鸿铭曾赠给前来拜访的英国文学家毛姆一首诗,毛姆希望辜鸿铭能够翻译出来,辜先生说“给它翻译就是给它伤残”。连辜先生这样精通多国语言的大家也觉得翻译不易,可见不同语言间的巨大差异使得术语翻译不可能做到绝对精确。
  而科学的不断发展,以及术语在学科间的交叉借用,也导致术语翻译难度加大。在语言学领域,新理论层出不穷,与各学科的交叉越来越常见,新生术语也越来越多。本文讨论的两个词语,随着语法化研究的升温,被频繁地使用。其中bleaching从生物、化学领域借用,gradience则是参照物理学和数学中的表达被生造出来的。还有一些术语,连国外语言学家都没有明确用法,国内学者要准确翻译并运用就难上加难了。例如markedness先后有12个意义,十分混乱。
  其次,外部因素也造成了术语翻译的复杂性,这里主要指译者的主观因素。不同的译者因其自身水平,翻译观的不同,对术语的翻译各异。
  不同学者在翻译时,采取不同的原则,如表3所示。尽管这些原则有相似之处,但仍存在差异,足以造成不同翻译。
  对于一名多译、无法统一的现象,学界主要有两种观点,笔者分别称之为“约定俗成说”和“主观能动性说”。
  持“约定俗称说”的学者,比如姜望琪,主张:“不要人为干涉,特别是不要行政干预。语言有自己的规律。它的能指跟所指的关系,从本质上说,是任意的,是不随人类的理性改变的……要允许一个术语有不同的译名,让时间来做出判断。”在译法一时无法统一的情况下,不妨等一等,由社会群体自主选择,优胜劣汰。bleaching和gradience原先都各自有11种译法,在使用的过程中,有个别译法留下来并逐渐为学界所认可。然而,术语不同于一般语言,其“每一个概念,从理论上说,都有而且只有一个名称……名称(能指)和概念(所指)之间的关系具有单义性,是一种对应关系。”因此,如果允许约定俗成,那么在“成”之前的阶段,几个待选项充其量只是翻译,而不是术语,而且在“成”的过程中又可能出现新的译法,给学术研究带来诸多不便。
  持“主观能动性说”的学者,如陆丙甫,认为:“某些不统一的术语已经相持不下并存在很长时间了,尚无‘约定俗成’的迹象。看来,一味地消极等待约定俗成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妨从理性的角度来做出选择思考。在科学术语的翻译选择方面,我们应该发挥更多的主观能动性,因为科学本身就是理性的事业。”他强调要在术语翻译的标准化问题上多下功夫,这是一种十分正确的态度。以gra-dience为例,是否可以在被学界广泛接受的“递差”和“梯度”两种翻译中积极探讨,集思广益,尽早得出统一译名?
  无论是“约定俗称说”还是“主观能动性说”,学者们的出发点都是希望我国的术语翻译更加规范、标准,为科研工作创造有利条件。在具体翻译过程中,不妨两者兼顾,即可以允许一段时间内不同译法的存在,若是经过自主选择后得出统一译名则最佳,若仍有分歧,则可以将其中较广泛使用的译名拿出来,集中讨论,争取尽早统一。
  
  
  三、术语标准化研究的新视角
  
  国外的科学理论对我国科学的影响日益深远,而术语更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术语翻译的好坏,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我国科学的发展,辜正坤指出“重大术语翻译过程中的疏忽或轻率态度无疑会对中国学术研究产生难以估量的后果。”学界越来越重视术语翻译问题,学者们翻译、编写了一些术语词典,对于厘清术语的混乱问题很有裨益。然而,学界多是从翻译的结果出发,争论多集中在对不同译名的取舍。笔者认为:一方面,译者本身在翻译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不应被忽视;另一方面,翻译的结果是静态的,处于过程之后,因此应更加关注过程。
  (一)对译者的要求
  翻译本质上是“译者在两种文化中,从冲突到磨合再到取舍的心理历程”。翻译的主体是译者。如果说语言的相异性是无法改变的规律,它必然造成翻译的误差,那么译者的主观性是可控的,在一定的范围内可将误差减至最低。
  术语翻译的复杂性对译者水平提出更高要求。译者在掌握相关学科专业知识的同时,应该加强翻译学的学习,这样才可以适应新形势的需要,使术语翻译更加标准化。
  更重要的是,译者应抱着“审慎”的态度,充分认识到翻译的重要性,严肃性。目前我国的一些学者,也许是认为反正可以在括号里标明原词,翻译时全凭感觉,不仔细思考。例如bleaching,有学者译成“虚脱”,无论从表情达意、还是忠实原文来说,都值得商榷。
  翻译时的态度,既影响着术语的准确性,而对译者个人来说,也是道德层面的考验。皮尔斯(Pierce)提出“术语伦理学(the ethics of terminolo-gy)”,就明确指出,“谁将一概念引入科学,谁就有责任发明和界定合适的术语来给以表达”。也可以说,在术语翻译上,谁进行翻译,谁就要对所翻译的文字负责。
  由此,笔者在此提出“审慎”二字。“审”即仔细阅读、揣摩该词语在源语中的含义。这要求译者既要有深厚的学术功底,又要有足够的耐心,广泛参考。“慎”即慎重,译者需充分意识到对所译出的文字的责任,三思而后行。
  综上,要想使术语翻译更加准确,译者需提高学术水平和翻译技巧,更要端正态度,“审慎”而行。
  (二)翻译心理学的研究
  笔者认为,相对于翻译的结果,翻译的过程更值得研究。过程是动态的、复杂的,良好的过程往往产生满意的结果。张思洁等人提出了“翻译哲学过程论”,为研究翻译打开了新思路。译者是翻译过程中的核心部分,译者翻译时的心理认知过程即翻译的主要过程。近年来,翻译心理学逐步兴起,相关的重要问题如学科架构、研究方法、研究对象、研究现状、翻译心理、本质等,都有了较为系统的论述,为研究翻译的过程提供了更多理论指导。翻译心理学的发展对于术语翻译有巨大推动作用,在其理论指导下术语翻译会逐步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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