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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学习信念研究综述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吴国宏 沈尹婧

  【摘要】学习信念蕴含于个体的自我系统之中,包含学习目标和自我效能感两方面的内容。学习信念的形成与发展除了其内隐机制有待进一步通过实验加以证实之外,个体所处文化,尤其是通过家庭中父母的教养而传递的文化对儿童学习信念的影响已得到众多研究的支持。这些研究结果为我们今后进一步探索儿童学习信念的自我建构及文化对儿童学习信念的影响奠定了基础。
  【关键词】儿童学习信念;文化差异;学习目标;自我效能感
  【中图分类号】G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09)01/02-0073-04
  
  在全球化背景之下,不同国度、不同民族的儿童纷纷进入学者们的视野。在彼此了解和相互比较的同时,人们逐渐认识到,不同文化中的儿童之间在对学习的理解、付出的行动和取得的成就方面有着巨大差异。对于学习,东西方文化中的儿童是否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信念呢?西方文化与东方文化究竟对儿童的学习信念有什么影响?它们为什么会导致儿童学习行为和表现的天壤之别?对于儿童学习信念的研究,在当今心理学界尚不多见,而从文化的角度研究学习信念就更加少见。本文从东西方文化差异的角度,就儿童的学习信念展开讨论。
  
  一、学习信念的含义
  
  所谓学习信念,指的是个体对学习的认识、看法,它蕴含于个体的自我系统之中,因而也包含了个体对自身学习能力(效能)的认识。因此,学习信念能引发个体的自我情感(如自豪、骄傲或自卑等),并相应地调节个体的学习动机和态度,指引个体在面对学习障碍时采取特定的行动。学习信念是个体在成长的历程中,在所处文化和环境的熏陶下,在家庭、学校的教育、教养作用下,由个体自我建构起来的。外界因素的影响最终通过个体内在的因素起作用。
  综合国内外文献,学习信念大致包含学习目标和自我效能感两个方面的内容,每个方面又可以从“个人”与“社会性”两个维度加以划分。个人方面的学习目标包括:(1)认知上的(发展能力和技能/掌握知识/拓宽视野)。(2)愿望成分(实现长期抱负/拥有某种具体的造诣/永无停止的自我提升)。(3)道德发展(培养道德品行/丰富生活/获得智慧,包括理解人类世界并作出正确的判断)。(4)享受学习的体验。(5)提高个人经济水平。(6)与他人竞争。(7)学习本身带来的好处。社会性方面的学习目标包括:(1)为他人带来好处(为社会作贡献、帮助他人/让父母、教师感到骄傲)。(2)建立与社会的联系(跟上社会发展/得到社会认可)。(3)发展社会关系。个人方面的自我效能感包括:(1)学习美德(勤奋努力/刻苦/有恒心/专心认真/严格要求自己/主动学习/谦逊)。(2)独立性。(3)竞争。(4)自发的学习。社会性方面的自我效能感包括:(1)与身边重要的成人产生联系。(2)给予或获得帮助。
  
  二、学习信念的东西方差异
  
  学习信念的习得与自我建构机制是具有普遍性的,但东西方儿童在学习信念上的差异以及由此带来的学习态度、动机和学习表现上的不同,更多的是由文化的影响造成的,对于这一点国内外学者已基本达成共识。下面我们就从东西方文化入手分析文化对儿童学习信念的影响。
  (一)东方文化鼻祖――孔子
  中国儿童从小就受到父母种种信念的灌输:“坚持不懈,就是胜利”“做人要谦虚、诚实、勤劳”“要处处想到他人,要乐于助人、友爱团结”。父母的这种文化自觉显然是同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这些信念主要来自儒家思想。
  孔子的教学观以“仁”为主。他强调集体主义,讲究中庸。从小学开始,中国儿童朗朗而读的便是孔子的名言佳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学而时习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除了这些关于学习态度的阐述,更有关于人生态度的箴言,孔子的思想可谓深入东方文化的方方面面。不仅在中国,日本和韩国甚至整个亚洲都深受其影响。
  孔子所传授的学习信念与做人的道理互相渗透,如Li(2003)的实验显示,中国儿童的学业成就受以上诸多信念的共同作用,而非单一因素的影响。〔1〕受孔子教学观的熏陶,东方人相信努力 (Effort) 胜过能力 (Ability)。 Li通过实验发现,中国的被试中有93%的人同意学习与一个人的道德发展有关。中国人坚信学习是一种终生的追求,认为学习的目的包括掌握知识,发展智力,实现道德自我培养,为自己和家庭博得实际益处,以及为整个世界作出贡献等。
  这些信念也渗透到父母对儿童学习的参与中,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中国父母积极参与儿童的学习。不同于西方的父母,中国父母认为自己的参与有深刻的意义,即促进儿童的终身发展和道德素养的提升。
  在中国儿童的头脑中,谦卑低调是生活的美德,也是学习的美德。可以理解,中国教育机构课堂中的安静体现了学生追求深入探究、拒绝肤浅学习的信念。Pratt等人(1999)认为,传统的中国学习者的第一步是先将新的材料牢牢嵌入记忆,然后尽力理解它,接着才是将知识运用到实际的生活场景中,而质疑和修改原材料则是学习的最后一步。〔2〕这最后一步需要言语交流,而第一步则需要静下心来学习并反复思考。可见,这种中国式的学习并不鼓励学生即刻的言语交流。因此,要求中国学生迅速参与到质疑和分析中去,是很令他们困惑和迷茫的一件事。
  (二)西方文化之父――苏格拉底
  作为西方哲学之父,苏格拉底的思想是西方儿童学习信念的蓝本。他主张勤于提问,乐于推敲,尊重人自发具有的知识①,关注错误,引发质疑②,注重寻找知识而非真信念③。〔3〕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西方人将学习更多地看作是为了智力、能力的增长,而不是像东方人那样看作是为了整个人的升华。在西方文化中,知识可以变,但一个人的能力是不变的。可以理解,在数学学习上,西方人不认为过多的操练可以促进自己数学能力的提高,因此他们不会像东方人那样勤奋钻研数学难题。
  (三)东西方文化下儿童学习信念的差异
  东西方儿童的学习目标有怎样的区别?他们是否具有不同的自我效能感?这些学习信念的差异是如何由文化内化而进入儿童头脑中的?下面,笔者就成就目标理论、学习目标与效能感以及学习信念的形成三方面展开讨论。
  1.成就目标理论
  Dweck等心理学家曾提出将目标分为表现目标(Performance Goals)和学习目标(Learning Goals)两种。〔4,5〕 Dweck(1988)的成就目标理论(Achievement Goal Theory)认为,追求学习目标的儿童持一种可变的智力观,他们认为智力是可以通过努力获得提高的,因此更关注自身能力的发展;而追求表现目标的儿童则持一种固定的智力观,他们认为智力是固定不变的,因此趋向于去寻找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追求积极的评价,逃避消极的评价。
  Dweck(1986)指出,与这两种成就目标相对应,儿童也存在两种动机模式,即掌控(Mastery)和无助(Helpless)。〔6〕持掌控动机的儿童,他们在认知上关注如何通过策略和努力提高自己的智力水平;在情感上为自己的努力而感到愉悦,即使失败也能作出进一步努力;在行为上乐于选择具有挑战性的任务,并关注在努力过程中自身获得的进步。持无助动机的儿童则完全相反,他们在认知上更关心他人对自身表现的评价,认为这直接反映了自己的能力水平;在情感上一旦遇到失败,自尊心将受到极大威胁,产生相当程度的焦虑感;在行为上愿意选择较容易成功的任务,逃避各种挑战。

  可以想象,西方儿童相比于坚信“勤奋出真知”的东方儿童,会付出较少的努力,而更关注哪些任务可以体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因此,一旦遭遇失败,他们的自尊心就会受到极大的伤害,而东方儿童的反应可能是咬咬牙,下回更加努力。
  2.学习目标和效能感
  (1)学习目标
  Ames(1992)将目标分为表现目标(Performance Goals)和掌控目标(Mastery Goals)。〔7〕追求表现目标的儿童试图比他人表现得好,因此他们更愿意选择那些自己认为能表现好的任务;而追求掌控目标的儿童更加关注自己能否取得进步,因而他们趋向于选择有挑战性的任务。
  Deci和Ryan研究发现,儿童的目标取向涉及他们学习的内在和外在动机。内在动机即人们追求那些与生俱来的价值感,如愉快、兴趣、自我成长、社会联系、社区贡献等;外在动机则指人们追求外部条件,如经济上的成功,富有魅力的外表,名扬四海等。追求内在动机可以使儿童具有更好的学习行为和整体的良好表现,而过多追求外在动机则会损害良好的学习行为和表现。Hidi和Harackiewicz(2000)认为,掌控目标更偏向于内在动机,而表现目标则更偏向于外在动机。
  由此可见,学习目标在很大程度上引导着个体的学习信念和行为效果。
  (2)效能感
  Bandura认为,在学习中有效能感的人会规划未来的学习活动,预想到一些后果(如挫折),并调整自己的行为(如用策略克服困难)来实现自己的学习目标。Bandura提出三种效能模型:直接练习个人效能感(如勤奋努力),获得他人帮助的代理效能感(如寻求教师的帮助)和从互相依赖和合作中获得的社会效能感(如与同伴合作)。
  Li的实验证实了中国青少年在学习中的自我概念由多重目标组成,包括掌握知识和技能,发展能力,取得成就,变得更符合道德规范,经历积极的情绪,在社会经济领域取得进步,对社会作出贡献,让父母师长为自己骄傲,获得社会的认可,以及培养良好的人际关系。他们将学习描述成练习美德,如勤奋、坚持不懈、集中精力、自我管理、主动出击以及谦虚等。Li的研究结果显示,文化的影响深入儿童的自我概念,在目标和效能感两方面表现得淋漓尽致。由于孔子的思想中将学习视作个体终身自我完善的过程,因此中国儿童的学习比西方儿童有着更广泛的意义。
  3.学习信念的形成
  很少有研究涉及儿童学习信念形成的过程。为了填补这方面的研究空白,Li(2004)进行了一项研究,以寻求对以下问题的解答:中国儿童如何理解他们的学习目的?中国儿童从什么年龄开始拥有这样的理解?在关键的学前期里,这些理解如何变化?〔8〕
  Li在对129名3~6岁中国儿童进行实验后发现,儿童早在3岁就已经发展出对学习目的的一些基本理解,但他们直到5~6岁才会对学习目的有更加稳定的理解模式。儿童认为学习的好处主要有四种:智力上的(如获得知识、技能),个人社会性的(如获得他人的尊重),他人社会性的(如对于他人和社会的贡献)以及经济或物质上的。儿童也因此表达出对学习极高的积极情绪和价值认同。以上所有对学习目的的理解随儿童年龄的增长呈现出逐步加深的趋势。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发生在4~5岁之间。因此Li认为,学习信念飞速发展的关键期就在4~5岁之间。
  那么文化在学习信念形成过程中的作用如何体现呢?Li给出这样的解释:首先,“学习对于个人的持续成长有利”的观点与社会中“终身学习”的主旋律息息相关,也与文化中强调的“学习对人生的重要性”相辅相成;其次,儿童对于学习的积极情感与东方文化中“好学”的观念紧密相连;再次,儿童感知到学习所带来的更高的智力和更强的适应力符合东方文化的主旋律;最后,儿童学习的类型和学习的量显示了东方文化所强调的知识的“宽度和广度”。
  学前儿童虽然年龄小,暂时无法将对学习的感知和道德领域整合在一起,但值得注意的是,Li的研究发现,中国儿童对逃避学习者表达出一种消极否定的态度,这正显示出他们将学习和道德相结合是一个迅速出现并飞速发展的过程。
  
  三、 研究展望――文化中的学习,学习中的文化
  
  除了以上这些研究之外,Eccles(2007)对父母、学校如何影响儿童的学习信念进行了探究;〔9〕Li(2004)对东西方儿童如何感知成就以及感知取得成就的同伴进行了研究;〔10〕 Li(2003)还就中美儿童不同的学习定向,即智力定向和个体定向,作了相应的实验研究。〔11〕这些研究成果都为今后进一步探讨文化差异对儿童学习信念的影响打开了窗口。
  未来的研究在验证以往实验的同时,可进一步探索东西方儿童将文化内化的难易程度是否相当,不同文化中的儿童对于文化中的信念是否抱有一定的预期,这些预期是否相同等。此外,儿童的学习信念究竟是如何在所处的文化情境中自我建构的,以及儿童内隐学习的内部机制如何运行也有待我们通过实验的方法进一步加以揭示。
  
  ①苏格拉底认为真相不是权威创造的,也不是公众讨论出来的,而是个体在自己身上找到的那些随时间或由于未受关注而渐渐被遗忘的知识。有记载说,苏格拉底曾引导一名男童演算出复杂的几何公式。苏格拉底认为自己并没有教授男孩任何东西,只是问对了问题,鼓励男孩重新找回了他需要的知识而已。
  ②苏格拉底认为质疑是学习的第一步。当男童首次对几何问题提出疑问时,苏格拉底认为他已向正确答案迈进了一步。
  ③苏格拉底认为信念来得容易去得也快,只有知识是永存的。
  
  参考文献:
  〔1〕〔11〕LI J.U.S. and Chinese cultural beliefs about learning〔J〕. Journal of Educational Psychology,2003,95(2):258-267.
  〔2〕PRATT D D, KELLY M,WONG K M.Chinese conceptions of “effective teaching” in Hong Kong: Towards culturally sensitive evaluation of teaching〔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ifelong Learning,1999,(18):241-258.
  〔3〕ROGER G TWEED,DARRIN R LEHMAN.Confucian and Socratic approaches to learning〔J〕.American Psychologist,2002,(2):89-99.
  〔4〕DWECK C S,ELLIOTT E S. Achievement motivation〔M〕//P H MUSSEN.(eds.) Handbook of Child Psychology .3rd ed.New York: Wlley,1983:643-691.
  〔5〕DWECK C S,LEGGETT E L. A social-cognitive approach to motivation and personality〔J〕.Psychological Review,1988,95:256-273.
  〔6〕DWECK C S. Motivational processes affecting learning〔J〕. American Psychologist,1986,41(10):1040-1048.

  〔7〕AMES C. Classrooms: Goals, structures, and student motivation〔J〕. Journal of Educational Psychology,1992,66:950-967.
  〔8〕LI J.“I learn and I grow big”: Chinese preschoolers’ purposes for learning〔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ehavioral Development,2004,28(2):116-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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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LI J.Perceptions of achievement and achieving peersin U.S. and Chinesekindergartners〔J〕.Social Development,2004,13(3):413-436.
  
  A Review of Research on Children’s Learning Belief
  Wu Guohong, Shen Yinjing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Abstract】Learning belief is embodied in the self-system of an individual and includes learning object and self efficacy. Although the implicit learning mechanism of its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are still to be testified by experiments, researches have proved that one’s learning belief is influenced by his or her culture, especially through parenting style. These researches laid the foundation for future study on the self construction of learning belief as well as the influence of culture upon learning belief.
  【Keywords】children’s learning belief; cultural difference; learning object; self-effic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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