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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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睡觉前读几小时的小说,对我来说就像有烟瘾的人饭后来上一根儿,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习惯久了,也便成了自然。
　　我觉得中篇小说就是为睡觉前这段时间的阅读量身定做的。在这段时间里,长篇读不完,短篇不尽兴。唯有中篇这种介乎二者之间的体裁,以相当的叙事容量开阖聚拢收放自如地把一个故事讲完。几万字的篇幅,静悄悄地正好打发掉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的时光因此显得充实而生动起来。一部中篇读完,基本上也就到了夜将深未深、睡意来袭的时候。时间的把握上正如恰到好处的喝酒,半斤的酒量喝四两,俗话叫做不前沉不后沉,那叫一个惬意。然后头一挨枕头恍然入梦,呼呼地一觉睡到自然醒。要么一夜无梦,要么就是睡前读完的那部小说把梦境装扮得活色生香,醒了之后还叫人禁不住地反复品咂。
　　读长篇的情况就不同了。一是现在几千部的年产量,好作品却少得如晨光里的星星。往往是即便评论家齐声吆喝的作品,好坏优劣都可能要你隔皮猜瓜。怕只怕几个晚上的点灯熬油,结果落得个身心俱疲。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里看到砖头似的大部头心里就发毛起腻,如叫一个吃腻肉的人再去挑战一碗肥白的肘子。再者就是自己一旦读到好看的小说便有个毛病,不一气读完就绝不罢休。对于那些读出来感觉的作品,我绝对缺少那种细细咀嚼和慢慢消化的耐心。我有时像个挑食的孩子,不好的绝不吃,好吃的吃到底。不夸张地说,小说里人物命运的升沉起伏,聚合离散,除了叫我食不甘味之外,常常还弄得我夜不安寝。往往是到了夜阑人静之时,还勒不住马,刹不住车。十二点的钟声当当当地敲得声声入耳,无奈兴致正浓如外面沉重的夜色。一章复一章,得陇望蜀地看下去。直到床头的灯光被窗户的晨光稀释,我才恍然觉得一夜的时光又被小说作者赚得。虽说这晚上的时间怎么都能由着自个儿折腾,可几天下来,白天上班磕头打盹儿的,结果是小说好看,领导脸色不好看。
　　短篇则读不过瘾。短篇唯其短,作家大都刻意雕镂打磨,艺术上较中篇多有圈点之处,精品自然也较中篇为多。我却觉得平常鉴赏一下可以,而作为晚间的消遣则多有不宜。因此我对短篇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劲儿来。一晚上读上一两篇吧,觉得不浓不淡,连阅读的馋虫都压不下去。而一气读个七八篇呢,直到眼睛涩涩,脑袋涨涨,记不住人物和理不清情节,在脑子里纠结缠绕似的一团乱麻。一个晚上被张王李赵众位作家切割得七零八落,不成片段。没有读中篇那种一个故事下来的畅快,阅读的愉悦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了。
　　前段时间买来的《小说月报》各类年选,在床头堆叠如座小丘。现在这座小丘已被自己不知不觉间削平。没成想,就是以一晚上一部中篇的速度悠着读,这摞高可盈尺的大部头也竟是如此不经读。没有书读的晚上心里空落落的,如现在同样空落落的床头。无聊极了,只好用看电视来熬时间。几个频道里,男生女生们的流行歌词PK正如火如荼。不到两个晚上,这种一哄而上的选秀节目便叫我觉得大倒胃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这当儿,要是不做点儿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再读上几本小说吧,真是可惜了这么值钱的美好夜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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