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体抵达意义谈诗歌的阅读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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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本文从文体学理论中变异与突出的现象出发，以E・E・卡明斯的一首诗为个案研究对象，通过分析其中出现的书写变异、句法变异、词汇变异等，展示了E・E・卡明斯独树一帜的诗歌变异风格，揭示了他的语言实验并非以形式为终极目的，而是把形式和内容紧密地结合起来，最终实现从文体抵达意义。本文通过这样的解读分析，提出文体分析方法对诗歌阅读教学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关键词：外部变异；内部变异；诗歌；阅读教学
　　作者简介：徐向晖（1978-）女，湖北广水人，孝感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文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湖北 孝感 432000）
　　
　　诗歌的语言是文学性程度最高的语言。诗人为了各种目的可以不受习惯用法的约束，大胆创新，导致他们突破语言的常规，形成各种各样的变异。E・E・卡明斯（1884―1963）是美国现代实验派诗人的杰出代表。他崇尚特殊化，反对像大多数人一样来表达，大搞文字游戏，把变异的手法推向了极致，写了许多独具一格，他自称为“画诗”（poem picrure）的奇特的诗。
　　一、变异与突出
　　1.变异(deviation)
　　在使用语言过程中，人们总是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选择最恰当最富有表现力的表达方式。违背常规而创造性地选用语言成分，就产生了语言使用中的变异。可见，变异和常规是相对而言的。所谓变异，又被称为偏离，即对于常规（norm）的违反。“变异和常规是相辅相成、互为比较的两个概念。如果我们把语音、词汇和语法等方面的规则看作是语言的常规，那么违背这些规则的表达方式便是变异。”（秦秀白，2002：379）
　　“变异”这一词的最早使用者是布拉格学派的语言学家穆卡洛夫斯基，他认为诗歌语言的精髓在于对常规语言的违反，这种系统的违反使得诗歌语言成为可能，没有变异，就没有诗歌。因此，诗人不受常规语言的规则约束，可以根据表达的需要，发挥其想像力，从美学目的出发，对常规语言从不同方面进行不同程度的变异以使人感到耳目一新，非同寻常。按照Katie Wales在《A Dictionary of Stylistics》（1989）中所下的定义，变异有外部变异和内部变异之分。外部变异根据语篇以外的常规衡量其语言；内部变异是对语篇本身建立的常规的违背，即落空的期待。著名英国文体学家利奇（Geoffrey N.Leech）在其所著的《A Lingustic Guide to English Poetry》一书中提出了8种变异形式，分别是词汇变异、语音变异、语法变异、书写变异、语义变异、方言变异、语域变异、历史时代的变异。（1969:24）
　　2.突出(foregrounding)
　　读者在看到某种不寻常的语言现象（变异）时，总被它吸引，给予它较多的关注，甚至揣摩它的含义，这就证明变异有了突出的效果。正如一幅画中总有一个人或物处于突出的位置，其他的人或物构成背景。正常的语言好像是背景，变异的语言现象便好像是突出的部分。因此，突出和变异是不可分割的语言现象。
　　“突出”最初是由俄国形式主义和布拉格学派提出的。俄国形式主义最关心的问题就是“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根据什克洛夫斯基（Sklovski）的观点，诗歌的目的就是要颠倒习惯化（automatization）的过程，使人们熟悉的东西陌生化，“创造性地损坏”习以为常的标准的东西（Terence Hawkes，1977:63）。普通语言对我们的感觉产生了麻醉效力，而诗的语言通过对语言常规的变异，通过陌生化的技巧，使我们对“现实”（reality）产生一种新颖的、升华了的（hightened）意识。这种由于“非熟悉化”或“使陌生化”而被拔高的部分便是突出部分。布拉格学派的穆卡洛夫斯基（Mukarovsky）在他著名的《标准语言与诗歌语言》一文中也指出：“只有违反标准语常规，并且只有系统地进行违反，人们才可能利用语言写出诗来。”（Freeman，D.C.，1970:42）诗人的任务是从读者习惯的语境中取出某些熟悉的事物和事件，以一种似乎他们第一次被人看到的形式表现出来，从而使人们对世界有高度认识。穆卡洛夫斯基将突出归为几个特色：非普遍性、新颖性、难预见性、不寻常性和独特性。
　　3.二者之间的关系
　　如上所述，变异和突出是不可分割的语言现象。一般说来，“变异是手段，突出是目的。换言之，变异的目的在于造成一种突出。”（赵翠莲、潘志高，1999:80）
　　二、E・E・卡明斯诗歌中的变异与突出
　　E・E・卡明斯是应用“变异”和“突出”的典范。他不仅将自己的名字别出心裁地采用小写“e.e.cummings”，而且还经常在诗歌中把第一人称代词I小写，来说明自己是个小人物。他给自己的诗集所取的名字《K》和《是5》，无法编成书目，使图书管理员感到手足无措。仅凭这些，我们就对他的古怪诗风可见一斑了。下面本文以他的《Pity this busy monster，manunkind》这首诗歌为例，来探究其诗歌的变异与突出风格。
　　pity this busy monster，manunkind，
　　not. Progress is a comfortable disease：
　　your victim（death and life safely beyond）
　　
　　plays with the bigness of his littleness
　　-electrons deify one razorblade
　　into a mountainrange；lenses extend
　　
　　unwish through curving wherewhen till unwish
　　returns on its unself.
　　A world of made
　　is not a world of born-pity poor flesh
　　
　　and trees，poor stars and stones，but never this
　　fine specimen of hypermagical
　　
　　ultraomnipotence. We doctors know
　　
　　a hopeless case if-listen：there’s a hell
　　of a good universe next door，let’s go
　　1.外部变异（external deviation）
　　在这首诗歌中，卡明斯使用的外部变异形式集中体现在书写版面、句法、词汇和语义这四个方面，下面进行具体的分析。
　　（1）书写变异（graphological deviation）。诗歌的形式多由并列的短行组成，每行由一个大写字母开始，若干短行组成一节。卡明斯则突破传统诗歌的分行书写形式，别出心裁地采用了半行的书写排列形式，诗歌第一行的第一个单词pity的首字母并没有大写，在整首诗中，诗人仅仅大写了那些他想强调的单词的首字母，如Progress和We。在诗歌最后一行的末尾，没有用任何标点符号，诗行之间的间隙也很不规则。总的来说，整首诗歌的分行、排列、空格、大小写、标点符号均无常规可循。虽然这种诗歌排字形式挑战了印刷排版上的规定，但其书写上独特的视觉形象却可以吸引读者来揣摩和玩味这首诗作的意义。
　　（2）语音变异（phonological deviation）。诗中的大多数诗行由五个音步组成，但整首诗歌的韵律却不像五音步抑扬格那样圆润柔和。综观全诗，我们发现，这种不规则的韵律对突出诗歌的主题意义，即人与科学的不和谐关系有一定作用。
　　（3）语法变异（grammatical deviation）。语法变异是对英语传统语法和句法的叛离，是诗歌语言的一个重要特征。诗歌的特殊性使得诗人具有所谓“诗的破格自由”，即在措词和句法上不受规则的约束，享有很大的自由度，以产生特殊的效果。E・E・卡明斯最大限度运用了这种自由度。他漠视句法，刻意地违背词汇通常的搭配关系和正常的语序。在这首诗歌中，“pity this busy monster，manunkind，not” 根据传统英语语法应改为“don’t pity this busy monster，manunkind”；“death and life safely beyond”的正常语序应为“safely beyond death and life”；“deify”是及物动词，它的意思是“使成神”或“奉为神”，“electrons deify one razorblade into a mountainrange”不符合它的通常用法deify something。
　　（4）词汇变异（lexical deviation）。所谓词汇变异即创造新词。造词一般可通过加词缀、转换词性及复合现有词等几种方式来完成。卡明斯可谓一个造词能手，他的诗歌常出现他杜撰的新词，这些词并非简单地随意拼凑而成，而是用以表达诗歌当中特别的意义或用以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这首诗的主题是人与科学。人类不断发展科技，导致人性沦丧，自然生态环境被破坏。诗中嘲讽的语气和批判的态度都可以在杜撰的词汇中反映出来。例如：manunkind指的是人类，也就是忙碌的怪兽（this busy monster），mankind（人类）中间插入表示否定的前缀un，意为人类已失去了人性，沦为野兽。“lenses extend unwish through curving wherewhen till unwish returns on its unself”的意思是：科技的产物――电视（lenses）影响和左右人们的生活，通过广告等途径刺激人们的购买欲，把人们并不想要的东西都变成人们需要的东西，其中含有四个杜撰的词，令人费解。unwish是在 wish（愿望）之前加上否定前缀un，意思是人们所不想要的东西。wherewhen是when（何时）和where（何地）的合成词，意为随时随地，无所不在，指的是科技的影响无时无处不在，遍及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unself是self（自己）的否定形式，意为不再是自己。接下来的一句“A world of made is not a world of born”意思十分明确：人类的发明创造代替不了自然。卡明斯把动词make和bear的过去分词made和born当名词使用，通过改变词性，使动词的过去分词变名词来抒发自己的难以名状的情感――以简单来掩饰复杂。hypermagical是magical（魔术的）加上前缀hyper（高于，超出），意为具有非凡的魔力，ultraomnipotence是omnipotence（上帝）加上前缀ultra（极度），意为像上帝一样无所不能，两个单词hypermagical ultraomnipotence放在一起，辛辣地讽刺了被人类赋予上帝般魔力的现代科技。通过杜撰这些词汇，诗人十分夸张地鞭笞了人和科技。因此，在诗的最后，诗人称人类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a hopeless case），除非走出户外，走向自然。
　　（5）语义变异（semantic deviation）。上面的诗歌中还有一些词语的搭配从语义学上看起来是违背常规的。如在诗句“Progress is a comfortable disease：your victim（death and life safely beyond）plays with the bigness of his littleness”中，卡明斯描写了科技的进步给人类带来舒适，同时也是一种疾病，他用comfortable修饰 disease，用of his littlenes来作the bignesss的后置定语，形容人类在科技进步方面是伟大的（big），在精神方面却是那样渺小（little），这样的词语搭配从语义关系上看起来是自相矛盾的。此外，poor flesh and trees，a hell of a good universe和universe next door也是很不寻常的语义搭配。
　　2.内部变异（internal deviation）
　　内部变异比外部变异更微妙。从这首诗歌的第七行半起，诗人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不满之情明显减弱。仔细对比就可以发现后半部分中使用的变异手法显然比前半部分少。
　　3.卡明斯诗歌中的变异风格的成因
　　他的变异风格的形成有多方面的原因。在思想上他特别崇尚个性和活力，憎恶循规蹈矩和集体观念，可以说是20世纪文艺界风行的叛逆精神的典型。他1916年毕业于哈佛大学，获文学硕士学位，对意象派的诗歌运动和超现实主义文艺有所研究。他在巴黎学过绘画，是一位对后期印象派和主体派推崇备至的专业画家。他的诗深受立体派绘画和雕塑的影响，曾说过“我的诗基本上都是画”。主体派“把一切物体形象破坏和解体，然后加以主观形成的手法”在他的诗中得到充分展示。他和梭罗一样蔑视科学技术，强烈谴责科学的非人性，反对一切机器。他在家不用电、不听收音机、不看电视。这种极端主义的思想直接影响了他诗歌创作中的反传统倾向。他随意玩弄词字，字母大小写不按规则，连自己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也用小写，是一位语言上彻头彻尾的无政府主义者。
　　三、结语
　　卡明斯是同时代诗人中最有革新意识的诗人之一，他通过诗歌的语言实验拓宽了诗歌的意义，强化了诗歌的视觉效果，使他成为美国独树一帜的现代实验派诗人。文中所引只是他上百首诗作中的一首。在这首诗歌中，卡明斯对诗歌的语言表达形式进行了大胆的实验与创新，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通过对所举诗歌进行深入细致的文体分析，揭示了隐含在其字里行间的主题思想，挖掘出了该诗歌的形式美和内容美，表明诗人E・E・卡明斯无意于故弄玄虚，他的形式实验并非以形式为终极目的，而是把形式和内容紧密结合起来，最终实现从文体抵达意义。通过对这首诗作的解读，可体会到文体分析方法对文学教学，尤其是诗歌阅读教学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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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刘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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