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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与反抗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徐源鸿

  摘要:《红楼梦》中以黛玉、宝钗、妙玉、湘云为代表的寄人篱下者,她的语言、行为举止、兴趣爱好等方面透露出不同于常人的内心世界,在父权压制的社会环境以及寄居者的特殊身份等因素的影响下,她们的本性被束缚和压抑着。《红楼梦》通过这种压抑的书写显示了巨大的文本张力,给予读者精妙的阅读体验。虽然处于压抑状态之下,但寄居者们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以不同的方式缓解压抑,她们的挣扎与对抗带有浓厚的生命探索意识。
  关键词:《红楼梦》 寄居者 压抑 反抗
  中国古典理论一直是《红楼梦》研究的主流方法,但对于《红楼梦》用西方的现代理论来研究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红楼梦》中有这样一类女子,她们因不同的原因寄居在他人屋檐之下,各有各的行事方式,但最终都以悲剧结尾。目前学界对红楼女子的分析,少有运用到精神分析理论的,事实上,以精神分析理论来审视《红楼梦》中的寄居者形象,可以给我们带来一番新的视野和新的理解。
  一、自我压抑:《红楼梦》中的寄居者
  《红楼梦》中黛玉、宝钗、妙玉、湘云等女子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特征,即离开自己的家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下。作为寄居者的她们,不能自由地生活,通过对文本细致的解读,可以从语言、行为举止、兴趣爱好三方面窥见她们的压抑。
  第一,从语言方面来看,寄居者用语言与别人交流时,并非直来直去,而是遮遮掩掩、欲说还休。语言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人们的交往离不开语言,语言最能直接反映人的心态。如黛玉对宝玉讲话时经常是拐弯抹角、正话反说,随着黛玉与宝玉的接触增多,二人感情日渐深厚,二人拌嘴之时黛玉大部分时间都在同宝玉说
  “气话”,如:“可许你从此不理我呢!”“我作践坏了身子,我死我的,与你何干!”“我哪里能够像人家有什么配得上你?”a这些气话或是对自己的诅咒,或是对宝玉的嗔怪,表面是在抒发怨气,实际上是想求得宝玉更多的关照,是黛玉反复向宝玉求证他对自己感情的证据。她不能明确地问宝玉对自己的情感,也不能明确表露自己对宝玉的情感,黛玉用一种遮掩的方式隐藏起自己潜意识中对宝玉的爱欲,这就暗示着她内心的压抑。黛玉的这种压抑使她痛苦,她所处的环境不允许她本能行为的任意表露,因此她只能压抑着与生俱来的本我,而用包含理性的自我来调节真实的情感并表现情感之间的对立。
  宝钗的压抑表现则是欲说还休。在第三十四回中,宝玉挨打后,宝钗在他的病榻前又怜又爱地说出一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宝钗在宝玉被打后急切地流露出急切的关心,她潜意识中对宝玉的爱欲已经显露出了,虽然宝钗时刻要求自己处在符合道德规范的超我层面,但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本我与超我发生矛盾时就造成了潜意识中被压抑成分的流露。
  妙玉和湘云则是遮遮掩掩,看似平常的话语,实则隐藏着她们情感的表达。“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有时候一个人越是刻意表现的,恰恰是他真正缺乏的。妙玉刻意自称“槛外人”,证明她并非一个真正的“槛外人”,她说这话其实是想引起宝玉的格外注意,她认为自己在宝玉心中的地位是与他人不同的,这是妙玉爱情信息的传递。在湘云的语言中,也可体味到宝玉在她心里的分量是与他人不同的。第三十二回中,袭人求湘云做鞋,湘云听后知道是宝玉的鞋,就说:“既然这么说,我就替你做了罢。只是一件,你的我才作,别人的我可不能。”湘云虽是贵族小姐,但因寄人篱下要自己动手做针线,在家里做活常常要做到三更天,即使湘云在家里做这般苦差事,但她还是挤出时间单独为宝玉做了很多针线活儿,湘云不辞辛苦,心甘情愿地为宝玉付出,她说的这两句话便透露出对宝玉若隐若现的情感潜流。
  第二,从行为举止来看,人的行为总是受社会规则的制约,有着道德性和理智性,但在一些特殊时刻,不经意间的、意料之外的非理性举止便成为表明一个人内心的重要方面。梦境是无意识表现方式的一种,其中包含着寄居者们所有曾被压抑或从未被允许变为意识的心理材料,这种“无意识”心理,它的核心要素就是性冲动、性本能、性欲望。《红楼梦》后四十回对黛玉和妙玉梦境的描写就非常深刻地体现了这一方面。在黛玉的梦中,宝玉拿着刀子来剖心以证明自己对黛玉的真心,黛玉看了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放声大哭。黛玉此番梦境的起因是薛家婆子说宝黛“是一对儿”的“造次”的话,黛玉心里早已万分承认,但转向现实,她“心内一上一下,辗转缠绵,竟像辘轳一般”,因现实的刺激与压抑到了极点,在梦中黛玉积压的无意识爆发了,出现了不合常态的梦境。但其实这场不合常态的梦境正是黛玉内心深处“疯狂状态”的投影,本是“木石前盟”,应是一段好姻缘,然而封建家族传统成为她嫁给宝玉的最大阻碍,使她对宝玉强烈占有欲的实现变成了不可能,这就使得黛玉的焦虑与压抑到达顶峰,走向死亡。
  《红楼梦》中另一场奇异的梦境是妙玉的梦境。第八十七回中,妙玉“走火入魔”,在“走火入魔”之前,妙玉三番五次的脸红心跳也是她异常的表现。妙玉与惜春下棋之时,被宝玉撞见,“妙玉棋不下了,起身整理衣服后却又坐下了,而且痴痴地问着宝玉从何处来”,妙玉起身整理衣服要离开却又坐下,不仅主动跟宝玉搭话,还是“痴痴地”搭话,一系列行为举止把妙玉内心中隐藏的爱欲与情欲刻画得淋漓尽致。一位断绝尘缘的槛外人,竟因为一位男子的几句话而轻易脸红,一是说明妙玉根本没有与世俗断绝联系,二是说明她对宝玉有着深刻的爱欲和情欲。妙玉的梦里不仅有“王孙公子要求娶他”,还有“盗贼劫他”;一会儿道“我是有菩萨保佑”,一会儿道“我要回家去”,这种“异化梦”式的夸张,正是她在佛门与世俗间挣扎矛盾的反映。看似荒诞不经混乱不堪的梦境,实则是妙玉潜意识中最生动、最典型、最纯粹、最真实的表演,
  “许多王孙公子”和“有些媒婆”不仅是她潜意识的流露,而且还做了某种程度上的强化。如梦见有盗贼挟持她显露出她潜意识中受压迫与屈辱的倾向。她心中包含爱欲的潜意识时上时下,有时浮出水面的也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之下的潜意识如巨大深渊在不断地吞噬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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