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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惟彦的桑梓之情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任小虎

  陈惟彦,字劭吾,安徽石埭(今石台)人,生于清咸丰六年(1856年),民国14年(1925年)病逝于江苏如皋,是年冬归葬于石埭二都荒田垄。陈氏家族是石埭县的名门大族,原先居住在徽州祁门,于五代时迁居石埭长林街,至陈惟彦时为第三十七世。晚清以来,其家族的兴盛源自陈惟彦之父陈黉举。陈黉举(1834-1884),字序宾,太平天国期间追随其同乡陈艾,为曾国藩所赏识,后李鸿章督师剿捻时招入幕府,在淮军行营钱粮所,综行营支应,主理钱粮后勤事务。他“厘定条款,杜绝冒滥”,以至“军行数载,饷节民和”。后来又追随李鸿章来到直隶筹划海防,先后综军糈事二十余年,一介不苟,后来积劳成疾,英年早逝。陈黉举在得到李鸿章的赏识以后,和池州同乡周馥都长期在李鸿章幕府任职,故而在陈黉举早逝后,陈惟彦也得到了李、周二人的器重。在此种机缘之下,陈惟彦的仕宦之旅与李、周二人密不可分。
  陈惟彦起初为大理寺丞,累功保为知府,历署开州、婺川,后调署黎平,多有政绩。后授贵州厘金提调、南京厘捐局总办、湖南财政监理官,又委办两淮盐务,并创设淮南公所。以廉直称,政声颇著。
  民国后,安徽都督孙毓筠举荐陈惟彦为安徽财政司长,并到上海相邀。陈惟彦“以都督不干预财政权、陆军限练一师、酌设警备队、不得多养冗兵以纾民力为约,孙乃唯唯诧而止”。至此,陈惟彦寓居沪上,致力于里族公益慈善事业。
  发展实业
  洋务运动期间,诞生了中国最早的一批近代企业,《马关条约》签订后,清政府放宽了对民间办厂的限制,掀起了一股民间办厂的热潮。众所周知的“南张北周”便是近代兴办实业的代表人物。陈惟彦与张謇、周学熙之间关系密切,张謇与陈惟彦是儿女亲家,周学熙与陈惟彦为池州同乡,二人父辈早已交好,且陈惟彦之弟陈惟壬也追随周学熙在天津办实业。有了这样一层关系,陈惟彦也积极兴办实业。
  1916年正值一战期间,西方列强忙于战争,给了中国民族企业以短暂的发展机会。这年,陈惟彦、江干卿、宁松泉等人以“振兴实业”为名,经北洋政府农商部同意,成立裕中第一纺织股份有限公司。他通过和周学熙的关系,将皖案盐务督销局上交的盐务税20万两白银划拨给裕中纱厂,作为创办资金。根据《芜湖纺织厂史》记载,这20万两白银,购买机器用去约10万两,征购地基用了约5万两,建筑厂房用了约5万两。陈惟彦选择在芜湖陶沟狮子山下兴建厂房,创办裕中纱厂,揭开了安徽机器纺纱工业的序幕。另据《安徽省志·纺织工业志》记载:裕中纱厂初办时,占地约71亩。一战结束后,裕中纱厂在洋纱的打击和排挤下,销路停滞,产品积压,资金周转不灵。1920年,陈惟彦扩投,引入皖南镇守使马联甲以及芜湖各商号。裕中纱厂扩股后,既有地方军阀势力做后台,又有芜湖各纱号的努力,销售又一度通畅起来。
  文教事业
  1.投身办学
  民国初年,石埭县教育行政机构为劝学所。1914年,北洋政府把私塾并入了國民小学,石埭县立第一小学成立,由县劝学所所长汪少川兼任校长。1917年,桂承之由上海返回家乡石埭,查出汪少川有贪污教育经费等劣迹,并予以揭发,迫使其辞去所长职务。桂承之很快向他的岳父陈惟彦汇报了这件事。陈惟彦一贯关心、支持家乡发展,听说石埭教育落后,遂起捐资办学之意。在陈惟彦的直接支持下,桂承之与安庆“省立第一师范”毕业的孙梅轩共同创办崇实学社。在建校之初,主要资金来自陈惟彦,大家公推他为校董会主任。陈惟彦还致信其弟陈惟壬商量共举大业,着重联系旅沪、旅宁和石埭本地的士绅,凭借陈氏兄弟在实业界和地方上的威望,大家纷纷响应,慷慨捐资。
  2.倡修方志
  石埭县修志历史可追溯到明成化年间,明代成化、嘉靖、万历朝共修三志,清代康熙、乾隆朝两次修志,道光四年(1824年)欲重修县志未成,仅留下董汝成《石埭县志采访录》。民国后,石埭士绅有感于县志年久失修,故而这一时期纂修新志是地方士绅心心所念之事。
  陈惟彦在写给其弟一甫(惟壬)、西甫(惟庚)的信中说道:“吾邑修志已有端倪否?……各门先列姚志,次列道光时董训导所编志稿,次列府志、省志及他著述有关系者均应采列;情形有不同者,附以按语;事迹有所增加,以续记旧志;所无者则别立门类以记之;隶事勿冗,必须核实,择言宜雅,不尚浮华。”在信中,陈惟彦对修志之事十分关切,并在新修方志的体例、风格、书写原则等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修志历经20余年,于民国30年告成,周学熙题写书名。《石埭备志汇编》分为《大事记稿》《山川志初稿》《人物志初稿》《金石志稿》《艺文志》五卷,凡12万字。《石埭备志汇编》并不能称为完整意义上的方志,仅汇集资料供将来修志者录择,但其体例完备,收录简约,对于保存地方史料,具有一定价值。正如王熹所说:“通过采访和调查所获得的各种地情资料文献,是其他文献所不载的,既纠谬补缺,又积累了丰富的实地采访和调查资料,反映了最新的发展进程,提供了许多新的信息内容。”事实上,在动乱年代,仅仅依靠地方士绅就想完成修志之事太过艰巨。改革开放以后,经济发展、社会安定,这一时期所修《石台县志》得以完成,离不开前人的不懈努力,《石埭备志汇编》的作用也得以彰显。
  3.重建文庙、黉宫
  文庙是我国传统社会祭祀孔子的地方,也是传统社会进行各类文化、礼仪活动的重要场所,它肩负着国家传播文化知识、教育民众的重要任务。黉宫,即学宫,科举时代,黉宫既是师遵孔子,也是各府、州、县培养人才的最高学府,是重要的道德教化和开展学术活动的地方。文庙与黉宫一同肩负着“上而匡王定国,下而化民成俗”的任务,陈惟彦及其胞弟等人多次捐款捐物,致力于文庙与黉宫的修建。
  咸同兵燹以后,文庙、黉宫的重建被纳入社会恢复体系当中。在文庙被毁以后,“岁时祭祀,朔望瞻礼,假城南祝圣寺行事,官师生徒过而伤之”,文庙重建已是迫在眉睫。据《石埭备志汇编》记载:“光绪十七年,邑人陈艾捐银一千两,倡议重修文庙,陈文督其事,七月初一日开工……光绪二十三年,文庙竣工,凡历七年,费本洋二万八百余元。”文庙重建后,又进行了修理,“民国十一年,陈惟彦、陈惟庚、陈惟壬、桂殿华等捐募二千余元修理文庙,孙履亨董其事”。   基础设施建设
  石埭县地处皖南山区,交通闭塞,基础设施的修建对于改善石埭人民生活、发展经济至关重要。石埭周边的“青阳、铜陵、太平及徽属各县皆先后设公渡船,只以利行旅,惟吾邑独缺”。在此情况下,“乙卯春陈惟彦、桂殿华、徐经纶、苏致厚、杨省三、杨雨亭、徐淮生、陈廷俊、陈选楷、杨世荣诸先生……呈请省署立案饬行,然后募捐选船四艘,名曰石埭公渡”。公渡修好后,极大地方便了石埭邑人,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因为存在着较大的安全隐患。“宣统三年(1911年)五月十九日,县南门外舒溪河渡船覆溺死五十余人”,便有提议修建桥梁之事,无奈时局动荡,直到民国14年事情才有进展。
  曾任北洋政府总统府秘书的赵芾在《石埭舒溪永济桥记》中说:“邑绅陈劭吾京卿,闵行旅涉河之艰,蓄志越三十年……并自捐银币二万四千元以为之倡……始于癸亥(1923年)七月,成于乙丑(1925年)春。”这条“皖境第一座可通行汽车的钢筋混凝土大型桥梁”全长185米。桥梁修建完成后,“余款二万有奇,分存津芜贮,备修葺,由董事保管”。《清史稿》记载:“于县境修巨桥跨舒溪,亘六十余丈,便行旅。”
  慈善事业
  民国初期,军阀混战、政治闹剧不断,中央政府无暇顾及地方社会发展,本土士绅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参与到地方建设中来,关系到地方的发展与稳定。地方士绅积极参与本地慈善事业,是这一时期士绅参与乡土治理的重要特点。
  1.开设育婴堂
  根据梁其姿的研究,一般认为1655年在扬州重修的育婴堂为清代第一个长期性的慈善机构。历经200余年的发展,育婴堂在救济婴儿、减轻百姓生活负担、改善社会风气、稳定社会秩序、造福一方等方面作用明显,也是地方社会救济措施中不可缺少的一项。光绪三十年石埭人李克谐创始募捐,设立收婴所,后因资金不足而停止。后来陈惟彦、陈惟壬兄弟再次募捐重开,定名为育婴堂。并于民国7年“购买官产马田,计乌龙硬熟田三十五亩一分,泉湖庵熟田六十亩零五厘,又荒田五亩二分三厘七毫,岁收谷以为常年经费”。囿于资料的原因,我们获知的信息也是有限的,对于育婴堂的组织管理、运作方式等不得而知。
  2.创建义庄
  义庄在社会救济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尤其在基层社会和宗族保障方面。晚清以来,社会对于义庄的需要更为迫切。关于陈惟彦创办陈氏义庄的记载,有《石埭陈氏固本义庄录》存世。关于义庄的具体运作等内容,笔者将从以下几个方面作简要探究。
  兴办缘由。一是“惟彦世守儒风,夙鲜恒产,幼罹寇乱,艰苦备偿,顾当读古人书,粗知大义,故惟勉自振励,以冀不坠家声”。受儒家“达则兼济天下”观念的影响,稍有能力者,多将振兴本族作为自己的理想目标。二是“先父昭忠公,驰驱戎马逾二十年,有志赡族而力有未逮。惟彦仰承先志,但有绵力可尽,未敢视为缓图”。可谓是继承其父遗志,赡养族人。
  物质基础。开设义庄需要极大的经济实力,陈惟彦之所以有能力办庄赈族,是因为“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曾在芜湖县万春湖置买圩田九百三十六亩八分四厘,每亩价值纹银六两一钱六分九厘,共合纹银五千七百七十九两三钱六分”,并且“又盖造庄屋,纹银一百三十一两六钱九分,总共纹银五千九百十一两五分……拟将此项田亩庄园全数捐设义庄,以为赡族之用”,陈惟彦规定“以后子孙及族人不得出售并田”。有了这样坚实的物质条件,开设义庄得以成为可能。据《石埭陈氏固本义庄录》记载,陈请开办义庄的案文递交芜湖、石埭两县,报安徽省,再呈北洋政府内务部,终获批准。
  服务对象。义庄的服务对象往往多被限定在本族人员,其中“老幼废疾不能自养者,或境况饥贫不能嫁娶埋葬者,又子弟已届学龄不能入学者”为重点照顾对象。这也符合清代以降义庄的一贯做法,维持最低生活保障,托底下限。
  组织管理。义庄是否能够进行合理、有效的组织与管理,关系到整个义庄能否长久运行,能否真正为宗族成员提供切身保障。在《石埭陈氏固本义庄录》中,义庄办事细则的篇幅超过一半。细则共计四十三条,主要包含义庄管理者的选拔与监督、对受助族人的经济与道德双重要求、救济款项的发放细则、对于收支登记的具体要求等。
  基本特点。陈氏义庄在进行宗族保障的同时,加强了其对宗族的社会教化,这样的教化极具时代特色。如:支持教育:随学习层次的加深,资助金额也随之增加;支持妇女解放:支持女学,禁止缠足,禁止溺婴与卖女为婢;禁食鸦片:对于吸食鸦片致贫者概不资助;鼓励工商:外出学习工商业者,依道路远近送旅费。
  不过,陈氏义庄也有不足之处,如“本族妇人未满三十岁以前,家贫丧夫守节志行可嘉者,按月助钱一千文,三十岁后丧夫极贫守节者,亦得减半资助”,“族人所娶再婚之妇,虽孀居,概不资助”,“曾受本义庄资助之孀妇,如不守妇道,应停止资助,并追缴其历年所受资助之全额”等条规定,反映了那个时代对于女性的禁锢,依旧将其限制在封建伦理纲常道德的藩篱之中。
  3.兴办体仁堂
  陈惟彦在石埭创办体仁堂源自他为政黎平之时。在黎平,他创设体仁堂于府城内,救济病苦,成效显著。陈惟彦归乡后,发现“石埭贫瘠甚于黎平,沟壑暴露之惨比比皆是”。县中公私枯竭,他逐渐扩充基础,陆续筹集一万两千元,购置房屋,订立章程,“越两年,随时施医施药施棺木。岁费或有不足,临时筹拨补充之所施虽未必普及,而蒙救济者已非少数”。石埭没有公款拨给,迫于经济压力,“所施仅及病死,而在生無告之妇孺不能援手一二……孤掌难撑,绵薄不给”。这时陈惟彦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他希望子孙和邑人能够体谅初创植基之不易,“此后督查整齐维持扶助之事,我子孙辈当能体予意而勉力继行”,乡之贤达能够乐善好施,共济善举,继续造福乡里。
  家庭建设
  家庭建设一直为陈惟彦所重视。《强本堂汇编》中收录了其拟定的十条家训。兹摘录如下:一孝悌为百行之原;一读书为明理之阶;一女学为兴家之基;一交友为成败之机;一勤俭为立家之本;一施济为分内之事;一安命为养性之源;一迷信为愚妄之见;一赌博为败德之端;一财产为流行之物。每条之下各有阐释。这十条家训几乎涵盖了传统社会对于一个家庭(个人)的基本要求和规范,符合传统社会所提倡的礼仪规范与道德要求,又寄托了个体理想旨趣与价值追求。
  综观陈惟彦的一生,他始终秉持儒家传统道德理论,一直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处世准则。身处庙堂,他体恤民情、发展教育;退居江湖,却难忘故土,办实业、建学校、行善举,造福桑梓。
  作者单位:安徽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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