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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体诗与新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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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读《李汝伦诗词选・附录文章》中有这样一段话:“有些写新诗的朋友改写旧诗……往往诗味很浓,比某些旧体诗格律很熟、掌握较多旧体诗词汇的老先生写得更富意境,贴近生活。原因很简单,老先生是从旧诗到旧诗,而他们是从生活到旧诗。老先生们是一生泡在旧诗里,从生活到语言,都被旧诗所浸透,开口便旧。”这些话似乎不经意中说出,却在提示真诗来自生活的同时,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那种“从旧诗到旧诗”的要害便是脱离生活。脱离了生活的陈旧话语的堆砌,也只能是没有生命的诗的躯壳而已。
  当下写这种“旧诗”的“老先生”,多已凋谢。而颇有一些风华正茂的“少先生”们,沿着“开口便旧”的路,却越走越远,大有后来更旧之势。他们写诗填词,往往先把自己异化成古人,并为自己设计出一个类似古人的规定情景。于是在他们的爱情词中,便出现了诸如:露冷香残、败叶西风、残宫断羽、灯梦低摇、鸳枕余薰、绛腊啼珠、篆烟空渺……这样一些与当代生活格格不入的词汇。另如有人写从重庆乘客轮到南京、常熟旅游的诗中,便出现了“布帆无恙到金陵”、“抠衣晚过东门外,来觅牧翁读书堂”一类令人产生《唐吉诃德》式的喜剧感的句子。
  “文章随世运,无日不趋新”(赵翼)。旧体诗的生命,在于与时俱进的创新。现当代诗歌大师臧克家在总结自己的创作经验时曾说过:“我写旧体诗是为了追求‘三新’即思想新、感情新、语言新。我个人认为,无此‘三新’,难乎称为社会主义时代的旧体诗。固守陈规,不能新变,何以代雄?如果旧体诗与时代精神脱节,与人民生活无涉,只能略备一格”(《臧克家旧体诗稿・跋》)。大师一再强调的“三新”中的“思想新”、“感情新”,属于诗的内容,这固然重要,但诗是语言艺术,诗的思想感情是通过诗的语言实现的;习惯的说法,旧体诗以“文言”为载体,这没有错。但文言即“古汉语”或“古文’’的定义,却是一个误人误诗、乃至把旧体诗导向仿古、复古倾向的误解。如果为“文言”正名,我以为《辞海》“文字之别于语体者为文言”的解释比较科学。说白了,“文言”不过是由来自生活的口语提炼成文字的两种功用有别的书面语言:一是应用(包括科学著作)文章语言,二是从中分化出的文学语言。诗当属于后者。诗的文言,应当是一个贯穿着继承创新原则的历史范畴。从诗经、楚辞、乐府、唐诗、宋词、元曲、明清民歌小调所使用的“文言”的变化中,可以看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言。那么,面对从五四新文化运动算起,现代汉语文言早已成为现当代各种文学形式的载体的共同语境。我们的诗词语言,似乎也应当有一个与时代同步的转变了,这便是由“古文言”向“新文言”的转化。近百年来,现代诗坛的两大巨星鲁迅、毛泽东以及郁达夫、郭沫若、田汉、老舍、聂绀弩、臧克家等前辈大师,都曾经以他们的经典诗作,划时代地为新文言建设奠定了历史的丰碑。活跃在当代诗坛上的霍松林、刘征、李汝伦、邵燕祥等几位大家,以及众多新旧体两栖诗人也都以富于个性化的现代文言,成功地创作出了全新的诗美意境,从而给读者以“活色生香”、富于时代感的审美享受。
  诗中旧体,只标示这个诗体形式的历史悠久,今天的旧体诗却应当是以新文言为载体创作的具有“三新”品格的当代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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