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来回报您，我的母亲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王笑菲

　　在家排行老四的我，向来自觉地把自己度于家庭事务之外，因为从小我就在父母和哥哥姐姐的庇护下，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生活，家中事务一概与我无关。直到成年，家里有需要商量解决的事情，他们依然安排我带着孩子们（侄儿、外甥以及我的女儿）出去玩，似乎我永远不具有在家中发言的能力，在他们的眼里，我还是孩子。直到那一天，妈妈郑重其事地和我谈话，我才感到自己在娘家不能再像孩子一样的放肆和无虑了。
　　我是个总给家人添麻烦的人，自己的日子过不太利索，在远离家人来到西安的几年里，不是孩子生病，就是我自己不舒服，十分让家人担心。于是，妈妈就长途跋涉地来帮助我，四年中，已经在石家庄和西安之间穿梭了三个来回。两个星期前，妈妈再次应邀（我女儿要放暑假了）来我家，临出发前，大姐给我打电话说，妈妈这次与前几回不同，行李特别多，一米见方的大包裹就有三个，不知她为什么装了那么多东西。那天清晨，我到站台接妈妈，由于不知她从车厢的哪个门下来，我就在两个门之间来回奔跑和张望，几个来回也没见到她。正当我快着急的时候，一转身看到离我较远的那个门走出了妈妈，那一瞬间，她胖胖的矮小的有些笨拙的身影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立即冲向她，在呼喊妈妈的同时，我的泪不由得涌了出来，浸湿了眼眶。因为那一刻，我发现妈妈好老。
　　一周后妈妈的包裹到了，夜晚，在孩子睡了以后，我和妈妈开始整理她带来的东西，除去四季的衣物，妈妈带的东西可真不少，有我们兄弟姊妹儿时的照片、有我小时候的奖状、有给我老公做的鞋垫、有为我女儿做冰糕用的模具……翻到最后，妈妈打开了一个粉红色的小包，里面有一些看起来颜色和款式很怪的衣物，她很正式的一件件摊开，说：“老四，现在只有在你这里我才算是个有用的人，还能帮你带带孩子，等把最小的外孙女带大些，我就真老了。我不打算回去了，这事也没跟你哥哥姐姐商量，今后我就跟着你了，你不会反对吧？”我愣愣地看着妈妈，反应不过来，妈妈为什么要说这些，当时心里有些酸楚。接着妈妈告诉我，那些奇怪的衣物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寿衣，并且教我到了那个时候该如何给她穿上。这时，我感到胸口堵塞，心跳开始加快，我丢下那些可怕的东西，跳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妈妈。妈妈笑了，她说：“怕什么？早晚有那么一天，现在我交给你，你要把东西收拾好，到时候就只有你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无助地哭了起来，求妈妈别说这些，求她别给我这些东西。妈妈说，你也是成年人了，妈妈将来就跟着你了，会给你添很多麻烦，你不会不同意吧？我恐慌地接过妈妈递给我的东西，使劲地摇头，算是给妈妈的回答。
　　那一夜我很晚不能入睡，一直以来，在我的意识里，妈妈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她是不会离开我不管我的。今夜我才发现，我的妈妈是会老的，而且已真的老了。看来是我最不让妈妈放心的，于是她选择来帮我，来与我相伴。抑或是妈妈心里还是最疼她最小的孩子，想晚年和我在一起。想到这里，我的泪再一次涌出眼眶，觉得自己过去太不懂事了，太自私。总是想妈妈如何帮我，总是觉得妈妈退休了没什么事，给我带孩子很正常。却从未替妈妈想过，她越来越老了，她的心里会不会感到孤单，她的身体会不会吃不消。只觉得逢年过节给妈妈买些衣物和好吃的就是尽孝，却从未真正地静静地陪妈妈聊聊天，陪她细数我们姊妹小时的顽皮，陪她一起看我已故20多年的父亲和她仅有的几张合影。
　　妈妈老了，而我却还像个不能丢开手的孩子，总想紧紧抓住她，还在索取。那一夜之后，我感觉自己肩上有了担子，我告诉自己，以后不能再没心没肺了。回顾我三十多年的人生，妈妈给予我太多太多的爱，我拿什么来回报她呢？我感谢妈妈给予我这样的机会，感谢妈妈对我的信任。我要在她今后的生活中，像对待孩子一样的关心和疼爱我年迈的妈妈，我想该和妈妈互换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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