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诗篇:献给母亲(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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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之外的母亲
　　
　　永远记得，带着药没赶到家门母亲就断气了
　　我抱起她咆哮，不像了人!她浑身软软的
　　再也没有理我
　　像一个婴儿，像一条沉船，像破绽
　　不得不信的破绽
　　而我是什么?我就是一步之外。就是
　　神仙看着着急的人，鬼看了害怕的人
　　我想夺回母亲，亲她的额头
　　摸她的头发，抓她的手
　　这一切都没用。我还是一步之外。呼喊与深渊
　　没有人听我胡言乱语：
　　“我决不爱了，决不爱了!”
　　决定对自己彻底翻脸，从此
　　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可昨晚又梦见你了，在树林里一路赶来
　　从腿部到脚底板，有一道被划开的大血口
　　我指给你看
　　说一路赶来的路都不是路。也在一步之外
　　一步之外的母亲，对我说句什么，我醒来
　　
　　亲人
　　
　　亲人是一个增数，也是减数。
　　二十岁以前，这数字
　　一直在扩大，我由一个小弟
　　被叫成了小叔、小舅、小老头
　　一位读初三的女孩对我说：这就是逻辑
　　可时间的斑点不同意这种加法
　　一项简单的运算开始变黑，扑朔迷离
　　使我的一些亲人，被无端删减
　　变成比零更小、更痛心的东西
　　在欢聚的日子里，在融融的桌面上
　　我依然会与亲人们谈笑风生
　　却又忽地点了点
　　桌面上那些永远缺席的人
　　在心里说一声
　　――“请大家看管好这个数!”
　　
　　事件
　　
　　风是秘密的。脚步也许不应该叫脚步
　　在某个拐弯处，这是准确的：
　　月光，明显留下了擦痕
　　窗户自己发出了响声
　　卧室里的灯光亮了一下又熄了
　　谁在我书桌上的茶缸里倒上了热水
　　稿纸也刚刚翻动过，而上面
　　出现了一滴没有道理的血，类似于
　　废弃的雨丝，更像一句
　　来不及融化的话语
　　儿子的惊叫进一步在证实
　　说死去的奶奶刚才回来过
　　并掖了掖他身上的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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