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雨天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向　翔

　　天空阴雨绵绵。米离最后一个挤上那辆末班车，为了迎接考试，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学校复习到很晚。车子像一只背着重壳的蜗牛，缓慢地向前行进，但米离好不容易才抓到了扶手，她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番车厢内的乘客，全是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车身不时在摇晃，似乎一不小心就会翻倒似的，米离不由得将扶手握得更紧。
　　人渐渐下完了，米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窗外秋树的叶子像枯蝶一样飘落。十几分钟后，米离站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她默默地穿过人群，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与她而言，只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身边不时走过一两个撑着雨伞的人，在谈论股市的涨跌，米离头脑中像是被触到什么，她轻蔑地瞄了一眼那些人，更加快了脚步。
　　米离最恨的就是股票，如果不是它，米离也会像所有女孩那样拥有一份足够的快乐。米离的父亲曾是一位服装店的老板，却因一次偶然爱上了炒股，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管米离和母亲如何劝制，家里的钱还是像水一样流入股市。上天从来不曾青睐父亲手中的股票，每次都赔得很惨。终于，在店里最后一样物品被父亲卖掉后，母亲提出了离婚，孩子归米离爸爸抚养。从民政局走出来的那刻，外面的天灰蒙蒙的，米离心中的天也是灰蒙蒙的。
　　走到小巷口，米离才慢下来。漆黑的小巷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开，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找到心灵的宁静。穿过潮湿阴冷的巷道，视野似乎开阔了一些，但还是一片败落。踏上那摇摇欲坠的木楼梯，“吱嘎，吱嘎”，一级、两级……十级，米离推开门，那个人意料之中的没回来。自从离婚后，米离爸爸便不分日夜地醉酒，在一次酒后痛打了米离一顿，她便不再称呼他爸爸了。吃饭、做作业、睡觉，生活就是如此简单。
　　浑浑噩噩地过着，米离越发地成熟稳重，但在邻居送来死讯的那一刻，她怔住了。那个人，死了！以后，真的只有独自一人过下去了！虽然恨，米离还是落了泪，不多的眼泪却万般苦涩。十五岁的米离以不符合年纪的成长，冷静地处理了丧事，她没有拿肇事者的赔偿，她很清楚如不是那个人喝醉了疯一般地跑过去，车祸也不会发生。一切都像电脑程序般地运行，井然有序，唯一的意外，米离见到了她，母亲。三年来，母亲第一次出现，两人相对而视，都沉默不言。米离最后看了一眼坐着哭诉的她，觉得她和整个世界一样陌生，最亲的人都不及钱来得重要。“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找你要抚养费。”冰冷的字眼从干裂的嘴角吐出来，米离毫无眷念地转身离开，任由冷雨模糊自己的视线。
　　轻轻地拧开煤气罐，米离关上门窗，无力地坐下，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开始昏沉，想象，曾经的一家人，那些温馨和幸福，感觉就要飞了。终于可以离开了，离开这黯淡的一切，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冰冷的地上，米离就这样躺着，苍白的面孔，挂着一丝微笑，看着，是那么绝美。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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