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轨电车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齐 悦

　　在某个特定的钟点，有轨电车拖着两条长长的“发辫”，驶进站台。刺眼的前灯显示着他的愤怒和疲惫，尖锐的长鸣是他歇斯底里的尖叫……这是有轨电车，他若是脱轨，便是事故。
　　在无数次的往返中，有轨电车与他的朋友擦身而过，尽管有急促的一个问候，但没有挥手的告别，没有表情的路过让他习以为常……这是有轨电车，他若是拥抱，也是事故。
　　而我就是这样一辆有轨电车。
　　清晨的蓝天格外晴朗，我仰头向前，不必看咯――我用双腿认路。我张望天穹那一朵朵洁白的云，飞鸟掠过天空，有力的双翅有如扇骨般精美健劲。飞翔没有轨道，我寻思着偏离轨道了……可这时已经到站，因为上课铃的响起，我不得不加速进站。最后一霎急刹车――当然，这很危险，但对于有轨电车来说，偏离轨道才最危险。
　　我这有轨电车要充电，这要在四十五分钟后进行。我行动迟缓，动力不足，―个提拉米苏蛋糕解决问题。到站的有轨电车一动不动，等待许多“知识”上车，他们是我的乘客。虽然我的车厢越来越沉重和拥挤，但我不能闭上眼睛一随意关门会夹伤乘客。我一直亮着灯，保持高度清醒的头脑，耐心地等待我的乘客。他们一拥而上，甚至发生争执。这时我便去调解，让他们知道彼此之间并没有矛盾。一上午过后，所有乘客最终由无序变成了有序。有轨电车要驶向下一站了――他独身一人来去匆匆。
　　一路上，校园里的景物在我视野里渐趋模糊。我在高速行驶，路过雕塑、教学楼、草坪。轨道设计十分合理，我进站时间较早，避开了高峰期。我将两条长长的“辫子”放下，用最舒服的姿势，等待午饭上车，这是我喜欢的乘客。他们谦逊礼让，文明乘车，一上车就井然有序，要是“知识”也像他们―样该多好。周围喧闹起来，更多的电车驶进了“食堂站”。他们有的已经脱轨，互相擦碰打闹――脱轨意味着不必执行电车时刻表。但我必须恪守，因为有乘客在等我。于是，二十分钟的短暂停留后，我驶出了“食堂站”，开往“阅览室站”，这一点，乘客们一清二楚。
　　许多电车的轨道有重合，但我从不变道。路过空调排气扇，有水滴在我脸上，流进嘴里竟是咸的――混合了我的眼泪。我想停下来和身边的朋友聊聊天，但这很危险。我们只能使个眼神，呼啸而过，他的速度至少有一百八十迈，而我也要加速了。
　　“阅览室站”是繁忙而有序的一站，它是乘客的休息站。站台内绝对安静，所有车厢内的旅客稍作调整，缓解旅途的疲劳。他们要经过漫长的旅程，才能到达终点站――“我的知识库”。他们的旅程很艰辛，然而有轨电车更疲惫。我的注意力要保持高度集中，生怕乘客因个人原因发生事故，到不了终点站，让我的努力付之东流。这样的事在我这儿，还从未发生。这都是我紧嵌于轨道、未曾偏离一丝一毫的缘故。
　　临上课还有十分钟时，我驶离“阅览室站”，回到“教室站”――我的轨道三点一线，行驶的目的不在于路程的长短，而在于乘客的安全运送。下午的乘客与上午相仿，没一个让我省心。就这样，在重复了一次全程线路后，我沿着早晨的轨道，满心欢喜地向终点站驶去。
　　夜晚的星辰熠熠闪光，我仰头向前，不必看路一我有轨道。我望见温柔的夜幕上燃起一支又一支蓝色小蜡烛，让我想起米斯特拉尔对星星的问话：“你们看我可纯净?”流星划过夜空，坠落，没有轨道。不知星星是不是不屑回答我的问题。
　　毕竟，我只是一辆有轨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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