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精神”与儒家音乐教育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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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精神”在游戏艺术理论中是一种主动参与、超越功利、愉悦快乐及想像创造的精神。“游戏精神”恰恰与我们的音乐教育精神是一致的,下文分析并探讨了“游戏精神”与儒家音乐教育思想,旨在从中探求其在当今音乐教育中的现实意义。
问题的提出
长期以来,由于应试教育的影响,我国现今的音乐教育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一些问题,比如:功利心太强,人文性不足;强制约束多,自由自主少;理性分析多,感性体验少;机械灌输多,想像创新少;知识负担多,愉悦享受少……在新课程背景下,亟须改变这种师生生命活力丧失的局面,使学生乐学而善学,使教师乐教而善教。人有好乐的天性,“游戏精神”是人的心理本能。教育应该顺乎人的本性,因此,我们主张开展具有“游戏精神”的音乐教育活动,借助“游戏精神”的张扬,来激发出师生的生命活力。
我国是有着五千年光辉灿烂历史的文明古国,音乐教育历史同样源远流长。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儒家鼻祖孔子及后继者就提出了一系列音乐教育的理论和思想,认真探讨和研究这些闪烁着东方文明智慧的思想火花,对现代音乐教育无疑是有着深刻的启迪意义的。本文拟就“游戏精神”与儒家音乐教育思想做一探讨,以寻求其对于当今音乐教育的现实意义。
游戏精神与音乐教育
音乐教育从一开始就不仅有着游戏的外在形式,而且更具有游戏的内在精神品格。
著名日本音乐教育家铃木先生在《爱的才能启发》一书中说:“以游戏般的快乐心情开始,再以游戏般的快乐心情引导到正确的方向”;……
康德认为:“以愉快的情感作为直接的意图”的艺术是自由的,而“以获得报酬为目的的”艺术则是不自由的,对于自由的艺术我们把它看作游戏,对于不自由的艺术我们把它看作劳动;……
席勒认为:艺术的目的与功能应该是轻松的娱乐与严肃的认识和教育的统一,即“寓教于乐”,……游戏是自由活动;“审美的游戏”是因感性与理性的和谐而具有“审美自由”的活动;……
伽达默尔是近代以来以谈论游戏和主张艺术游戏论著称的西方哲学家之一,也是在这方面社会影响最大的少数几个哲学家之一,伽达默尔认为,游戏是人及其活动的存在方式,游戏具有以下几方面的内在精神:
1. 游戏的轻松愉快性与严肃性
伽达默尔在论述游戏的这一性质时说:“游戏的轻松性在主观上是作为解脱而被感受的,当然这种轻松性不是指实际上的缺乏紧张性,而只是现象学上的缺乏紧张感。”他还说“游戏的真正本质在于使游戏的人脱离那种他在追求目的的过程中所感到的紧张状态”。
游戏常常令人轻松愉快,同时它与严肃也并不是对立的。非但不对立,按照伽达默尔的观点,恰恰正是游戏中的严肃才使得游戏完整,游戏也就因此而成为了音乐教学中值得研究的一种重要教学方式。
2. 游戏的对话性和参与性
在游戏中,游戏者全身心沉浸于游戏中,相互敞开又相互接纳,从而不断实现融合和精神的拓展,这就是“对话性”。“对话”使游戏者不断从一种可能性迈向新的可能性,在“往返重复”中不断更新自己。这正是伽达默尔所强调的游戏的“特有精神”。同时伽达默尔认为,参与是交流的基础,“游戏本身却是由游戏者和观赏者所组成的整体。事实上,最真实感受游戏的,并且游戏对之正确表现自己所意味的,乃是那种并不参与游戏、而只是观赏游戏的人。在观赏者那里,游戏好像被提升到了它的理想性。”
当今音乐教育应当首先强调培养学生对音乐的“感受与鉴赏”,因为音乐艺术的一切实践活动都必须依赖于视、听、唱、奏等,也就是说,“感受与鉴赏”是首要的事情,音乐艺术必须遵循“以聆听为先导”、在“对话性和参与性”中训练与培养学生的音乐感知能力,发展优异的音乐思维。
3. 游戏的自我表现性与创新性
伽达默尔认为:“游戏的存在方式就是自我表现,而自我表现乃是自然的普遍的存在状态。”“游戏并不为某人而表现,也就是说,它并不指向观众。”伽达默尔在这里指出,游戏是一种自我表现性的活动,也同时指出游戏富有创新性,具体表现在游戏者和游戏过程两个方面。首先,游戏者在游戏中进行充分地自我表现,包括自身的感知觉、智力和对游戏的冲动等,然后实现自我超越、创新,来弥补自己经验的局限性,更新原有的经验。另外,游戏活动过程的创新是指游戏有一个开放的秩序结构,游戏一直在它自身的秩序结构里不断往返重复,不断更新自身。
由此可知,“游戏精神”在游戏艺术理论的历史发展过程中表现出它是一种自由自主、自愿自觉的精神;是一种超越功利、愉悦快乐的精神;是一种感受体验、想像创造的精神;是一种超越现实、自我满足的精神;是一种积极表现、合作互动的精神;是一种平等参与、交流对话的精神;是一种主动建构和自我生成的精神。张扬“游戏精神”恰恰与我们当今音乐教育的教育目标是一致的,即丰富学生的情感体验,培养学生的审美情趣,激发学生的音乐表现能力和音乐创造能力,培养学生高尚的情操及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培养学生的友爱精神、群体意识及合作能力,帮助学生掌握必要的音乐基础知识及音乐基本技能等等。
“游戏精神”与儒家音乐教育思想
音乐凭借声音的时空艺术造型能够充分地唤起学生的身心感应,诱发联想,活跃学生的形象思维,激活学生的自我表现性与创新性,有益于开发学生的创造性潜能。传统的音乐教育因为不存在考试、考级等功利性的外在追求,而更多的是对音乐作品的真实体验和真情表现,因而在我们的传统音乐教育中常常更加富有“游戏精神”。
1. 孔子
春秋末期,孔子在前人所形成的以“六艺”为中心的教育思想的基础上集古代教育思想之大成创立了儒家学派,孔子一生都很重视礼乐教化并积极躬行,其谈仁、谈礼、谈信等都深深地影响了后人。其实,孔子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音乐家,他不仅熟悉声乐韵律,而且能够弹古琴、吹笛、吹箫。《史记》记载:“《诗》三百篇,夫子皆弦歌之”,“乐”在孔子的社会活动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在他大兴私学,“三千弟子”的学校教育中就把“乐”与“礼、书、数、射、御”并列为“六艺”,作为主要课程亲自教导。在教学中还善于以“乐”来教育弟子,在日常生活中以“乐”来交流思想,在乐教中重视对人的审美情感的培养,“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孔子对学生讲解音乐,通过介绍自己对音乐形式的理解以及自己的审美情感体验,给学生以启发。
孔子是我国历史上最早注意并探讨了人的心理现象的教育家,从《论语》记载可知,他对人的性格、智力、情感、意志等都有一定的论述,并提出了相应的教学原则和方法。孔子率先提出人的性习问题,明确指出:“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肯定人的先天秉赋无大差异,后天的性格、习惯却相去甚远,强调了环境、教育对人的发展的作用。对人心理差异的认识,是他创立因材施教原则的重要理论基础。孔子注意从运动发展的观点来看待学生的心理现象。他最早发现学生的“心理机制”是教育成功所不可缺少的条件。孔子还认识到人的求学动机,人的情感、意志等心理条件在教学活动中的重要性。孔子提出求学先需立志,以解决人的求学动机,使之具有内在的动力。“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孔子一再强调必须培养学生好学、乐学的情感,后来人们将其列为教学和学习的原则,孔子则有首创之功。
孔子教学,循循善诱,极其注重教学对象的学习主动性,他说:“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朱熹认为:“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启,谓开其意;发,谓达其辞。”这就是说,学生不在经过自己钻研而似懂非懂的时候,就不要去开导他;不到想说而又说不出来的时候,就不要去提示他。只有当学生“心愤愤”、“口悱啡”,即心求知而未知,口欲言而不能的时候进行启发,才能收到举一反三的好效果。可见,孔子是主张创造条件让学生处于充分的心理准备状态下,利用这种境况最大限度地调动学生学习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孔子的这种启发式教学是极富“游戏精神”的。
2. 孟子
与孔子相同的是,孟子也十分重视音乐教育的作用。孟子说:“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孟子・尽心上》)“仁言”即指仁德的言语,“仁声”指仁德的音乐。孟子看到了仁德的音乐在深入人心、陶冶情操、潜移默化方面的独特作用,并把这种乐教与善教(政治教育)结合起来考虑,对孔子的乐教思想的发展,对儒家乐教传统的形成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孟子的思想来源于孔子,但在政治上,在伦理道德上,在美学艺术诸方面又都大大地发展了孔子的思想,有许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方。如把孔子的礼――仁心理发展成了地地道道的人性论,把孔子对志士仁人的赞美发展成了人格美论,把孔子仁学发展成了仁政以及“与民同乐”的富有民主色彩的美学思想,把孔子关于乐教的美育思想进一步发展成了审美批评论和审美鉴赏论。孔子的学说言简意赅,多有微言大义,而孟子的学说则有鸿篇巨制,更为明晰,也更为系统。
在教学方面,孟子提出了不少富有积极意义的见解,他说:“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也就是说,教学应当像射箭那样,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以启发学生的自动。这与孔子“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的思想是一致的。在“引发”思想方面他强调:分别类型,因材施教;坚持标准,提倡主动;言近指远,由博返约。
教学的最终结果是让学生增长知识和才能,有所收获,因此,“引发”是为了“自得”,“自得”是教师“引发”的结果。孟子主张“自得”,即是要求积极主动地学习,从而有所得。他说:“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诸之左右逢其源。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也就是说,在学习上必须自己刻苦钻研,深切体会,才能有高深的造诣,应用起来也才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达到左右逢源的地步。孟子的这一“引发自得”教学思想同样是极富“游戏精神”的。
3. 荀子及其他
荀子从理性与感性、知与行的唯物主义观点考察了教学过程,认为教育是不断地在人身上积累起礼义或者说是知识、道德,使原始状态的人性得到增进的过程。他说:“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这段话表达了教学过程中的认识规律:初级阶段必然向高级阶段发展,而高级阶段必须依赖初级阶段的思想。同时还指出,教学是在理性思维(“知”)的参与下,认识主体向外界求知(“闻见”),在实际行动中求知(“行”)的过程。闻、见、知、行各阶段各具作用,从而构成完整的教学过程。可见,荀子特别强调在教学中认识主体的主动参与,强调对学习知识的感觉体验。
“独尊儒术”在先秦时已有类似的主张,但真正明确提出来的是董仲舒,汉武帝将“独尊儒术”作为了封建国家的指导思想和文教政策,从而确立了儒学作为封建社会官方正统学术的地位,这在当时是有着一定的进步意义的,它统一了学术思想,使封建教育有了统一的目的、内容、科目,促进了学校教育的发展,为封建国家培养出一定的人才,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儒家音乐教育的发展。
朱熹继承了孔子“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的教学方法,认为教师的任务在于启发学生发现问题,帮助学生解决问题。教师作用是对学生的学习起指导、指正和解疑。因此,他特别强调学生要成为学习的主动者,教师应努力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他告诫学生:“某此间讲话时少,践履时多,事事都用你自去理会,自去体察,自去涵养。书用你自去读,道理用你自去究索,某只是做得个引路的人,做得个证明的人,有疑难处,同商量而已。”少讲多做,体察、思索、消化,对话性、参与性、自为性,这是朱熹启发教学的精髓。
王守仁从社会和政治需要出发,强调了儿童教育的重要性,提出了“诱导点化”与“自得解化”的教学方法。诱导的方法特别适宜于儿童,教育儿童应从他们“乐嬉游而惮拘检”的特点出发,以诱导、启发的方法来代替“督”“责”“罚”的方法,使他们“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如春风时雨及于草木一样,“莫不萌动发越,自然日长月化。”关于教学“歌诗”,他说,通过“歌诗”的诱导,不仅可以激发学童的志向、意志,还可以把学童的跳号呼啸引向咏歌,将学童内心的郁闷导向音律,起调节学童情感的作用。
结语
综上所述,儒家的音乐教育,从孔子开始就很注重启发式教学,注重学生的主动参与,孟子和荀子开始则更加强调对音乐的感性体验和想像创造能力的培养,王守仁则从儿童的心理特点出发将音乐游戏这一教学方法在音乐教育中进行了具体而广泛的运用,由于儒家的音乐教育不存在应试压力而更加表现出对人的素质教育的培养,因此,在教学中学生能够自由自主、自愿自觉、超越功利、愉悦快乐地进行音乐学习,这恰恰也是我们当前音乐教育所倡导的“游戏精神”,继承和发扬这种“游戏精神”,是我们现今音乐教育工作者应该做的一件有意义的事。
黄剑敏 福建师大音乐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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