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秀兰:一个闺女的“母亲”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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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秀兰,50岁,原籍贵州,担任了25年的山东省阳谷县寿张镇敬老院院长,2006年感动中国候选人。个人命运坎坷,自幼丧母,中年右眼失明,离异无子女,把一生的爱献给了400位老人。
她从小就是一个孤儿,然而她却说自己有四百位爹娘。俗语有云,“老娃”,意即人老了,有时候行事就像个小孩,她一直都以闺女的姿态,用“母亲”般的情怀照料他们;她这个一院之长一当就是25年,却干着许多连护工都不愿做的脏累活儿,如今她没有儿女,没有家庭,还失去了一只眼睛,却依然忙碌着。她就是山东省阳谷县寿张镇敬老院院长贾秀兰。
已年届五旬的贾秀兰很忙。趁着上午参加县政协会议的间隙,她和当地一家知名酒业公司老总“认真”地聊起养老院的事情。她说,这些年下来,她已经由原来的对困难避而不谈到拉赞助无孔不入。中午回到她那一半放床铺一半摆办公桌的房间时,正赶上一位外出溜达的老人摔坏了腿,她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到地上又是揉搓又是忙不迭让人叫医生来。下午两点,许诺捐赠的企业就送来了十多箱的酒和千元现金,跑前跑后给来客们递上香烟的贾秀兰很快又站到摄像机前致谢辞。当带队欢送客人们离去转过身来时,她的手中被塞进一个红红的苹果,那是前些天她自己掏钱给八十开外的杨大爷从城里买来的,老人心疼他们的院长一直还没顾上吃午饭。
这是一个全额拨款的敬老院,生活在这里的孤寡老人来自寿张镇的各个村落,他们无儿无女,来到这里之前不少人或四处乞讨流浪,或以收捡垃圾为生。从1983年算起,贾秀兰当这个一院之长已经整整25年,然而除了食堂的大师傅,整个敬老院的工作人员也就只有贾秀兰一个人。用她的话讲,“我哪里是什么院长,闺女在父母面前只有尽孝的义务。”
一个闺女,四百位爹娘
虽没有太阳,外面也没有风,倒不冷。院子里的“长寿亭”下,十多位老人凑在一起或打扑克牌或下象棋,不时传出某某又要耍赖悔棋的笑骂声,女人们则很安静地在长廊里成一字型排开坐在长条椅上轻声地拉着些家常。每天早上起来贾秀兰都会让老人们走出房间散散步,到院里种种菜,打打扑克下下棋。她既是在关心老人的身体状况,更是考虑到他们的精神需求。
敬老院25年里共住进过四百多位老人,他们大多活到七八十岁,还曾经出过好几个百岁老人,最高寿的活到117岁,“让长寿老人百岁,让百岁老人快乐。”这是贾秀兰在敬老院工作后总结出来的座右铭。每当孤寡老人去世送往殡仪馆时,贾秀兰总是紧紧捧住孤寡老人的头往车上抬,而“捧头”这一礼节在当地是只有亲生儿女才能做的事,由贾秀兰送终的孤寡老人达到一百多位。
老人们说生病就生病,这是摆在贾秀兰面前最大的难题。刚到敬老院没多久,一位叫侯宪生的老人经常大便干,憋得老人拚命叫喊。贾秀兰二话不说,戴上乳胶手套,用手指给老人往外抠,屋里臭味弥漫。贾秀兰忙完后,80多岁的侯宪生躺在被窝里不住地哭。他抓着贾秀兰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死了,下辈子变成牛给小兰耕地,变成狗给小兰看家……”贾秀兰既是院长,又是服务员、医务员,有一段时间没有炊事员,她就给老人们做饭。除贾秀兰之外,敬老院里只有一个服务员,招了好几次服务员,都嫌脏,走了。一个农村的女孩来应聘,看到一位老人换下来的裤子上有粪便,呕吐起来,对贾秀兰说:“你一月给我2000元我也不干!”骑上车子就走了。
孤寡老人由于长期寡居很多都性格孤僻,还有的患有严重的疾病,日常生活不能自理。起初有一位老太太故意跟贾秀兰过不去,贾秀兰一睡觉,她就把贾秀兰叫起来帮她拿这拿那,而且天天如此。还有一位老大爷中风偏瘫,吃饭一定要贾秀兰喂,常常把饭菜喷了贾秀兰一脸。因为老人们的刁难,贾秀兰背地里哭过很多次。但是,只要老人招呼,她又擦干眼泪,笑脸相迎。
贾秀兰对老人们好,老人们也时时刻刻惦记着她。2004年,老人蒋广俱患上了不治之症,弥留之际,他含混不清地反复喊着:“小兰,吃葡萄……”那时,病房里并没有葡萄,可老人知道贾秀兰平时喜欢吃葡萄,就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幻想用葡萄来答谢贾秀兰。
田大娘79岁就来到这里,今年已95岁。据说有一年过生日,她还专门叫贾院长给买了条鲤鱼,窜窜龙门,好再多活上几年。
为照顾老人不当“万元户”
“我已经干了25年的敬老院了,已经成了好像是职业病吧。离了这些老人不行,老人离了我也不行。”自称患了“职业病”的贾秀兰当初并不情愿做这个敬老院院长。
1983年,镇上成立敬老院,面向全镇选拔院长,她成了院长“第一候选人”。那一年,贾秀兰已经是人人羡慕的“万元户”。十几岁,她就在北台村当上了赤脚医生。1976年,她在村里开办了阳谷县第一个村级卫生室,同时还做着代销食品罐头的生意。在来养老院之前,贾秀兰月收入近两千元。可是到敬老院当院长,工资只有区区40元。
当看到那些老人时,她心疼了,改变初衷出任院长。她的这个决定跟她的身世不无关系。贾秀兰是苗族人,出生在贵州,8个月大就成了孤儿,被人带到了山东茌平。患有精神病的养母改嫁了三次,贾秀兰也跟着换了三个家庭,没少挨养父母的打骂,她从3岁就开始要饭,现在还保存着那个要饭用的碗。到了上学年龄,没人供她念书,她就早起去割草,卖了钱交学费。14岁时,一个草台班子到村里演戏,骗她说可以教她学戏,结果把她带到阳谷县,被迫与一个大她17岁并有3个孩子的残疾人结婚。
26岁的贾秀兰关闭已经开了七年的卫生室和代销点,搬进离镇子一里以外的一个破旧院落:院子里遍地荒草,荒草中散落着几十个坟头,土砌的院墙看上去随时会倒塌。她撸起袖子,带着身体还算硬朗的老人,开始对敬老院进行改造。没有钱买砖,她就到盖房子的人家去捡碎砖;没有钱修葺屋顶,她就把旧厂房里剩下的机器都卖了;钱还是不够,她就干脆把自家门诊部挣下的几万块钱也都贴了进去。
现在,聊城市投资500万元为她和孤寡老人建起了新家,有房间300多间,可以同时容纳400多位老人。“我会更累,但我乐意。”贾秀兰说。
在敬老院当了25年院长,贾秀兰一直是工人,以工代干。曾经有一个改变身份的机会,1991年,聊城市干休所邀请她前去工作,手续关系全都办好了。临走前,她的屋外挤满了人,跪着的,躺着的,老人们哭着闹着不让她走。自那以后,贾秀兰再也没动过离开的心思。她说自己忘不了,每次回得晚了,老人们会不睡觉,拄着拐棍到路口接上几步。
坚守的不易中看到的另一片亮色
贾秀兰总戴着一副深色眼镜,而且总是略微低着头走路,她怕光。
今年84岁的杨广照大爷坚持认为自己的命就是贾秀兰给捡回来的。2003年非典期间,他突发高烧,当时敬老院里的很多老人都以为杨大爷得了非典,拦着贾秀兰不让她进屋。她说服众人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其间,由于担心自己也感染了非典,她给镇里主管领导留下“遗书”:“一定要找个好院长,把我的老人伺候好、安顿好。这样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第三天深夜1时左右,贾秀兰实在是坚持不了了,就想睡觉,右眼一下子碰到桌子棱上,三天后,老人退烧了,而贾秀兰的右眼却逐渐变得模糊,到后来疼痛难忍。但因为是非常时期,为防止老人们走出院门,贾秀兰一直坚持了40多天才到医院检查眼睛,诊疗结果为右眼失明。2006年元月份,县里出资,北京同仁医院为贾秀兰摘除了右眼眼球,安装了义眼。现在贾秀兰的左眼视力只有0.3,看报纸得眯着眼,看几分钟就累得什么也看不见。她说:“没有眼睛了我可以坚强活下去,没有老人了我可没法活!”
由于白天黑夜地呆在敬老院里,贾秀兰的丈夫对她非常不满,有一次,他一脚就把才迈进家门的贾秀兰踢了出来,正好碰到大门外的那棵树上,头给碰破了,出了很多血,她把头包上就回敬老院了。但贾秀兰一直等到丈夫前妻留下的3个孩子都一一成家,并自己借钱料理了婆婆的后事,才在1992年与丈夫离了婚。离婚后,贾秀兰直接住在敬老院里,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虽然有那么多爹娘,其实她心里一直渴望做一个母亲。2004年11月23日,大雾的天,她去菏泽看眼睛。路过黄河大堤,她发现路边绿色大衣里竟包着个女婴,孩子是个残疾儿,她把他带了回来,给孩子起名“贾雾晴”,希望孩子的将来一片灿烂。她没有更多时间照顾孩子,就从每个月800元的工资里拿出400元请保姆。于是本已拮据的生活更加艰难。请看看她住的地方吧!她至今还住着破旧的土房,纸糊的窗户早已破旧不堪,由于没有自来水,还要自己从井里打。她为老人筹来了衣食的钱,为孤儿花掉了自己大半的工资,而自己却过着清贫的生活。
二十五年里贾秀兰失去过很多。她的工资像蜗牛爬行一样往上长:从40到60,从60到90,前些年才长到了800。这些年她一直住在敬老院里,老人们房间里配置的是彩色电视机,她房间里是黑白的。
二十五年来,贾秀兰也得到过太多荣誉:被山东省老龄委评为敬老爱老模范,寿张镇敬老院被山东省民政厅评为省一级敬老院,她自己也被山东省民政厅评为模范院长。
贾秀兰深深懂得一个人的力量终有限,现为县政协委员的她总在想着办法动员一切社会力量来资助敬老院。她说自己最大的梦想是成立一个爱心基金会,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尽管这个事情还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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