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塑料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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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的7月中旬,妈妈花一块六毛钱给13岁的我买了一双塑料凉鞋。脱下黑色的方口布鞋,穿上凉爽时尚(当时塑料凉鞋刚刚面世)的新式凉鞋,我高兴得在屋里走来又走去,不亚于如今的男模特走台。“臭显摆什么!”上初中的哥哥一旁瞧着我,羡慕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嫉妒:“就是妈老宠着你,哼!”笑容满面的妈妈拍着哥哥的肩膀安慰他:“你弟弟最小,先让他穿。妈下月开支也给你买。”才上班半个月的姐姐也劝慰着:“等我开了第一个月支,也能给你买一双。”
天儿太热,下午,我约上胡同里的发小张富贵、王书来,一同到我们家南面的清凉水库去游泳。看着我脚下的黄色塑料凉鞋,两个小伙伴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买的?真棒!”我不无得意扬起头:“我妈刚给买的。”“多少钱?”俩人异口同声。“一块六。”我回答。“哎哟喂,多贵呀!”哥俩吃惊。“可不是,我妈一月才挣32块钱。她老人家疼我呀!”我更加得意,领头朝清凉水库方向走去。
什么清凉水库呀,其实就是一个硕大的野外沙坑。我们穿着大裤衩直接扑腾到清凌凌的水中。环视四周,人真不少,但大都是像我们这样的半大小子。起初,我是穿着塑料凉鞋下的水,游了一会儿,就觉得腿下发沉。玩得真高兴,索性我上岸脱掉凉鞋放到衣服下面。旁边的树阴下坐着、躺着一些游累了的男孩我也沒在意,又扑到水里和发小们游泳嬉戏去了。
等我们玩美了,准备穿衣回家时,我一下子傻了:新凉鞋没了!张富贵、王书来俩人也着急地帮着四处寻找,黄昏时节,河边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了,找了半天也不见凉鞋踪影,我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这可怎么办呀?新买的凉鞋就丢了,我怎么跟我妈说呀?!”
任张富贵、王书来他们俩怎么劝我,我也不敢回家:我对不起天天辛辛苦苦打工的妈妈!她每月30多块钱工资要养活我们一家五口人哪!还有哥哥那嫉妒的眼神……
天挺晚了,我让俩发小先回家了,自己独自呆坐在沙滩上。
忽然,身后有人拽我,是姐姐来了。她满脸是汗,急急地说:“小仓,赶紧回家吧!丢双鞋怕什么,妈在家都急坏了。”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跟着姐姐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妈一把拉住我:“孩子,凉鞋丢就丢了,妈下月开支再给你买。”姐姐也说:“是呀,下月妈给你买,我给你哥买。”一旁的哥哥使劲点头……我终于破涕为笑了。
当年,丢失一双塑料凉鞋就让我哭泣不敢回家;如今,我外甥女一人就有红色、蓝色、白色各式凉鞋,旧的未去新的就来。
珍惜吧,今天的美好生活;感恩呀,改革开放的40年。
(摘自《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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