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层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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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为了研究管理层盈余预测与会计稳健性之间的关系，在梳理现有国内外有关管理层盈余预测与会计稳健性相关文献的基础上，通过分析归纳，提出了披露、自愿披露和披露“好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与会计稳健性关系的假设，细化了管理层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影响研究。为验证上述假设，以Basu模型为基础，构建了多元回归模型，使用2013—2017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数据，实证检验了管理层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结果表明：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公司的会计稳健性显著降低;自愿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比强制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显著降低会计稳健性;“好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比“坏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降低会计稳健性。研究结果对完善中国管理层盈余预测制度、加强“坏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披露管理具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战略管理;管理层盈余预测;会计稳健性;披露制度;消息性质
　　中图分类号：F230文献标志码：A
　　doi：10.7535/hbgykj.2019yx03002
　　文章编号：1008-1534（2019）03-0156-08
　　会计稳健性是权衡会计信息质量的重要特征，它不仅要求公司加速对“坏消息”的确认，同时也要求公司延迟对“好消息”的确认[1]，这一特征增强了报告会计盈余的可信度，致使会计稳健性在资本市场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JONE等[2]以1987—2007年中发生过财务欺诈性错报的企业作为研究对象，发现公司会计稳健性在其财务欺诈行为被揭露后有了明显提高。这一研究结果说明会计稳健性具有保护投资者利益的作用。此外，已有研究结果表明会计稳健性还可以降低企业的新融资资本成本、抑制公司过度投资以及缓解外部投资者与公司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因此会计稳健性具有较大的研究价值。
　　管理层盈余预测是公司管理层对企业外部市场环境和内部经营环境等有关因素进行综合考虑和分析后，披露公司在未来若干会计期间内的经营成果，是一种补充上市公司盈余信息公告的重要途径。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向相关各方提供具有前瞻性的会计信息，是最具有信息含量的预测性信息[3]。操巍[4]研究发现，管理层盈余预测可以帮助投资者对企业价值做出更为准确的评估，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缓和公司内部管理层与外部投资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有助于促进资本市场的有效运行[5-6]。
　　管理层盈余预测在中国的表现形式可分为业绩预告、业绩快报以及盈利预测。在成熟资本市场上，公司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信息是一种自愿行为，但是中国的管理层盈余预测却是强制披露与自愿发布并存，即当上市公司的会计报告期间出现净利润为负值、扭亏为盈、或者相较于上年同期相比其净利润上升或者下降50%以上等情形之一的，公司应当发布业绩预告，不归属于上述情景的公司而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就是自愿披露行为。周玮等[7]把2006年会计准則改革这一事件作为研究背景，对管理层判断与会计稳健性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作了进一步探究，发现管理层判断对会计稳健性具有替代效应，会计准则赋予管理层判断空间越大，其公司会计稳健性越低。管理层盈余预测是公司管理层对公司未来业绩的预测，包含了管理层判断，那么它与公司会计稳健性之间的关系又是如何呢？结合中国特有的管理层盈余预测披露制度，依据不同消息性质划分管理层盈余预测，进一步分析和探讨强制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自愿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以及不同消息性质的管理层盈余预测又如何影响会计稳健性呢？
　　以中国2013-2017年主板上市公司的相关数据为基础，探究管理层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影响，并依据不同划分标准将管理层盈余预测进行分类，考察不同种类管理层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管理层盈余预测显著降低公司会计稳健性;与强制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相比，自愿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降低会计稳健性;消息性质为“好消息”的管理层盈余预测比消息性质为“坏消息”的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降低公司会计稳健性。
　　1文献综述
　　1.1管理层盈余预测
　　公司为了降低资本成本、减少管理层与投资者之间信息不对称、减少诉讼风险，管理层倾向于自愿发布盈余预测[8-10]。鲁桂华等[11]的研究发现，在大股东减持股份之前，上市公司自愿发布积极的业绩预告，更多原因是出于大股东的牟取私利企图。公司的内部控制以及专有化成本都在影响着上市公司是否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及其发布的频率[12-13]。根据HIRST等[14]的研究结果，管理层披露业绩预告将影响股票市场、资本成本、盈余管理、诉讼风险、分析师和投资者的行为以及管理层声誉等方面。BALL等[3]认为上市公司为了发布高质量业绩预告将会导致更高的审计需求和审计费用。王玉涛等[15]研究证明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信息这一行为影响着证券分析师的预测行为，并且能够显著地提高资本市场信息环境水平。
　　管理层盈余预测是大多数上市公司用来传递信息、调整市场预期或者降低诉讼成本的重要方式。在国外资本市场上，上市公司管理层有权选择是否发布盈余预测，即是一种自愿行为，但是中国相关披露规定却是强制与自愿并存。依据深交所2006年7月发布的有关上市公司业绩预告、业绩快报以及盈利预测的工作指引，明文规定上市公司预计其报告期或未来报告期（预计时点距离报告期末不得超过12个月）的经营结果和财务处境出现以下情形之一的（净利润为负值;实现扭亏为盈;净利润与上年同期相比发生50%以上的盈利变动），应当及时进行业绩预告。不属于上述情形的上市公司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均是自愿行为。宋云玲等[16]通过对比中小板公司与主板公司的业绩预告质量，有力地证实了强制所有中小板公司在10月份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制度并不是最好的管理方法，没有因此为资本市场投资人提供高质量且可信度较高的盈利信息。这些研究结果说明强制公司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并不是最优选择，并不能很好地达到保护投资者利益的效果。
　　1.2管理层盈余预测与会计稳健性 　　已有文献证实会计稳健性可以降低不知情投资者与企业内部之间的信息不对称。CHEN等[17]研究证明稳健会计准则能够抑制盈余管理行为，并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会计信息中的噪音。ZHANG等[18]实证结果证实了会计稳健性具有信号传递作用，能够减少其在债务契约中的信息不对称。HUI等[19]研究了管理层盈余预测准确性与会计稳健性之间的关系。谢雅璐[20]研究结果证明会计稳健性影响管理层发布盈余预测策略，会计稳健性越高，管理层就越倾向于发布比较模糊的盈余预测（例如定性预测），相反，管理层就越倾向于发布比较精确的盈余预测（例如点预测）。周玮等[7]对管理层判断与会计稳健性两者之间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研究，即管理层判断对会计稳健性具有替代效应，会计准则所赋予管理层判断空间越大，其公司会计稳健性越低，新会计准则扩大了管理层判断空间，从而降低了市场上信息不对称水平，最后降低了公司外部投资者对会计稳健性的需求。
　　以上文献表明，以前学者很少对不同分类标准的管理层盈余预测所带来经济后果进行研究。谢雅璐[20]从影响管理层盈余预测因素的视角，研究了会计稳健性对管理层盈余预测精确度的影响，但是没有进一步探究管理层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周玮等[7]虽然以中国2006年会计准则改革作为研究背景，探究了管理层判断与会计稳健性的关系，但是他们却没有更深入研究管理层盈余预测与会计稳健性的关系。笔者结合中国管理层盈余预测制度，从管理层盈余预测的3种不同划分标准检验其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在理论上丰富了管理层盈余预测与会计稳健性关系相关文献，在实践上增加了投资者可选择投资的优质公司数量。
　　2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WATTS[21-22]认为，会计稳健性能够有效降低公司股东和债权人与管理层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减少这些外部投资者因其信息不对称而导致的损失。ROGERS[5]、李馨子等[6]一致认为，管理层盈余预测可以帮助投资者对企业价值进行更精确的评估，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公司内部管理层与外部投资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有助于更好地促进市场的有效运行。管理层盈余预测之所以能够减小股权投资者和债权投资者与管理层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是因为公司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能够向这些利益相关者传递有关公司未来的经营业绩，这一信息的传递能够帮助他们更准确地评估公司的将来发展前景。上市公司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将导致资本市场获得增量会计信息，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投资者或者债权人的信息成本，缓解了他们对公司的稳健性需求。并且依据周玮等[7]的研究结论可知，管理层判断对会计稳健性具有替代效应。那么包含了管理层判断的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也应具有替代效应。据此提出假设H1。
　　H1：公司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会降低公司会计稳健性。
　　不同于国外成熟资本市场对管理层盈余预测披露的规定，中国管理层盈余预测披露制度不仅起步相对较晚，同时也存在强制披露与自愿披露并存的情形，根据前文所述，可以依据上市公司的管理层盈余预测披露类型，将其披露行为划分为主动自愿發布和被动强制披露这2种行为。韩传模等[23]证明了相对于强制披露，自愿披露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准确度和及时性都显著提高，同时自愿披露业绩预告能够受到更多分析师的密切跟踪和关注。说明自愿披露业绩预告具有较多的信息含量，并且预测分析师很是认可这些信息。管理层盈余预测的及时性和准确度越高，其信息质量越高。MICHAEL[24]的研究发现，管理层盈余预测信息质量的提高能够使外部投资者与公司管理层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水平下降，即管理层盈余预测披露的信息质量越高，投资者与上市公司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越低。管理层盈余预测通过降低管理层与投资者的信息不对称，进而降低投资者对企业会计稳健性的需求，最终降低企业会计稳健性，在此提出假设H2。
　　H2：与强制性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相比，自愿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降低企业会计稳健性。
　　公司管理层有选择空间去发布精确度不同的管理层盈余预测，而精确度不同的管理层盈余预测方式也被称为管理层盈余预测策略。POWNALL等[25]和谢雅璐[20]证实了管理层盈余预测不同策略的存在。HUGHES等[26]的研究表明，公司选择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的策略受管理层盈余预测的消息性质影响，当管理层得到“好消息”（即消息类型为略增、扭亏、续盈和预增）时，更有动机发布精确度较高的管理层盈余预测（如定量预测），而当管理层得到“坏消息”（即消息类型为略减、首亏、续亏和预减）时，更倾向于发布模糊预测（如定性预测）。权小锋等[27]研究发现，中国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在公布业绩时存在择机行为，为了尽可能规避资本市场对利空消息的惩罚和获得对利好消息的奖励，面对不同性质的消息，管理层采取择机性的披露。韩传模等[23]研究发现，消息性质为“好消息”业绩预告的准确性、精确度、及时性和关注度都往往高于消息性质为“坏消息”业绩预告。因此，在自愿披露的管理层盈余预测中，“好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的精确性和及时性更为显著，因其具有的信息含量越高，越能降低外部投资者对会计稳健性要求，进而降低企业会计稳健性，据此提出假设H3。
　　H3：在自愿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中，“好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降低企业会计稳健性。
　　3研究设计
　　3.1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笔者所采用的数据均来自国泰安CSMAR数据库。由于在中国资本市场上，管理层盈余预测的主要体现形式为业绩预告、业绩快报以及盈利预测。其中，盈利预测是报告期结束前进行的自愿披露行为，因此，比较而言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而业绩预告和业绩快报都是发生在会计报告期结束之后，在本质上是一种“预告”的披露，相对于盈利预测而言，其不确定性较低，因此笔者选择业绩预告和业绩快报作为管理层盈余预测数据，又由于中小板、创业板管理层盈余预测的有关规定不同，以及其管理层盈余预测信息质量也大不相同，因此只选择主板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从国泰安数据库中选取2013-2017年沪深两市主板上市公司为初始样本，而后对其进行如下处理：1）剔除金融行业和被ST公司;2）剔除数据不全以及数据上市公司不满2年的公司样本;3）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了1%双侧winsorize处理。最终得到了4594个样本观测值，模型实证检验采用Stata12.0软件完成。 　　3.2主要变量描述
　　借鉴BASU[1]、周玮等[7]的研究结果，选择了资产总额、负债、盈利能力作为控制变量。根据张兆国等[28]研究结果可知，盈余股票报酬计量法和应计现金流关系计量法的可靠性较高并且彼此不相关，因此本文选用盈余股票报酬计量法（也就是Basu模型）来度量企业会计稳健性，用应计现金流关系计量法进行稳健性检验，确保实证结果的准确性和稳健性。模型主要变量以及度量方式可见表1。
　　3.3模型设定
　　基于前文对会计稳健性度量方法整理与分析，笔者选择可靠性较高的Basu模型进行假设检验，依据假设H1，H2，H3依次建立模型（1），（2），（3）：
　　4结果分析
　　4.1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列出了相关变量的描述统计。从全样本来看，EPSt/Pt均值为0.035，说明了主板上市公司是盈利的;Rt均值为0.168，其标准差为0.651，说明上市公司股票的持有收益虽为盈利，但是并不稳定;MFt均值为0.533，说明有53.3%的上市公司发布了管理层盈余预测。表3报告了公司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的具体类型发布情况，32.18%的公司自愿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在自愿管理层盈余预测中，发布“好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为66.75%。
　　4.2回归结果分析
　　表4中（1）是模型（1）的最终回归结果。（DRt×Rt）系数为0.009，T值为1.980，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上市公司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前存在会计稳健性;（MFt×DRt×Rt）系数为-0.002，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公司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后会计穩健性显著下降;这一结果支持了假设H1，即公司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会降低企业的会计稳健性。表4中模型（2）是假设H2的回归结果。（VMFt×DRt×Rt）系数为-0.034，T值为-2.440，在5%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自愿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比强制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降低上市公司的会计稳健性，这一回归结果与假设H2观点一致。表4中模型（3）是假设H3的实证结果。（MFNt×DRt×Rt）回归系数为-0.003，T值为-2.180，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消息性质为“好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的替代效果更强，支持了假设H3，即：在自愿披露管理层盈余预测中，“好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降低企业会计稳健性。
　　5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本文研究结果是否稳健，借鉴BALL等[3]研究成果，将模型（1），（2），（3）被解释变量替换成会计应计ACCRUALt，Rt替换成经营活动现金流量CFOt，重新运行上述模型，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表5中模型（1）是假设H1的回归结果，其中（MFt×DRt×CFOt）系数为-0.054，T值为-2.290，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中模型（2）是假设H2的回归结果，其中（VMFt×DRt×CFOt）系数为-0.055，T值为-2.040，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5中模型（3）是假设H3的回归结果，（MFNt×DRt×CFOt）系数为-0.140，T值为-2.500。这些结果同样也支持了文中的假设，即检验结果未发生显著变化。
　　6结论
　　以2013—2017年主板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利用Basu模型研究不同种类管理层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主要的研究结论如下。
　　1）公司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降低了公司会计稳健性。这一结论支持了周玮等[7]的研究结论，即管理层判断对会计稳健性具有替代性。由于管理层盈余预测具有信息含量，可以帮助公司外部投资者（股权投资者和债权投资者）降低其与公司内部管理层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因而降低了他们对公司的稳健性需求。
　　2）与强制披露的管理层盈余预测相对比，自愿发布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降低会计稳健性。这一结论间接支持了韩佳模等[23]的研究结论，证明了自愿披露的管理层盈余预测更及时、更准确，也就是说其信息质量相对较高。
　　3）精确度较高以及具有增量信息的“好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比“坏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更能降低公司会计稳健性。这一结论说明管理层盈余预测消息性质影响披露的精确度，进而导致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程度不同。
　　本研究不仅评价了中国管理层盈余预测制度，同时也对比了不同消息性质管理层盈余预测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针对研究结论提出以下建议。
　　1）完善中国管理层盈余预测制度，鼓励管理层披露信息含量较多、质量较高的盈余预测。虽然中国证监会强制那些属于发生特定情况的公司进行管理层盈余预测披露，但是上市公司管理层对其披露的管理层盈余预测类型以及精确度仍具有一定的操纵空间。因此，为保证公司外部投资者利益以及减少公司内部交易行为，中国证监会应加强对上市公司的监督，进一步规范和完善管理层盈余预测制度，鼓励甚至强制上市公司发布具有信息含量并且能够减少公司外部投资者与内部管理层之间信息不对称的管理层盈余预测。
　　2）应加强对“坏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披露制度的管理。由于管理层自利原因，相对于“坏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好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的信息会更具体、更及时，也就是说管理层盈余预测的精确度会因消息性质不同而存在差异。因此证监会应注重加强管理消息性质为“坏消息”管理层盈余预测的及时性和精确度，减少管理层通过盈余管理预测进行谋利的空间，保护投资者以及社会公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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