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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鹏:立足脚下 放眼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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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重庆医科大学教授谢鹏的脖子上,有一道不易察觉的伤痕,那是手术后留下的。
  6年前,谢鹏在一次常规体检中,查出右侧甲状腺有一个肿瘤。肿瘤不大,但极有可能是恶性的,医院很快为他安排了手术。肿瘤摘除了,冰冻切片诊断结果显示是甲状腺癌。
  那一年,谢鹏55岁,由他主持的“973”国家重大科学研究计划刚刚结题。
  手术后,尽管说不出话,但谢鹏还是立即回到了实验室,一天工作也没耽误。疾病,并没有让他放缓科研的脚步。
  “这两年,很多朋友都劝我,说人过了60岁,要学会踩刹车,而不是踩油门,但我刹不住啊。”谢鹏笑道。
  20多年来,谢鹏一直都是踩足油门全速前进的。科研工作并非一件光鲜亮丽的事,时常得面对实验的反复失败,不断的从头再来,但他总是把眼光放得很长远,把脚深深踩进现实的泥潭里,一刻不停地耕耘着。
  最幸福的时刻便是,每每站得高一点,就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这样的时刻,谢鹏已经拥有不少。
  “学术病患者”
  2019年11月27日,我们在重庆医科大学神经科学研究中心见到了刚刚出差回来的谢鹏。
  他穿着深色毛呢西服,搭配雪白的衬衫,打着领带,精神抖擞,毫无疲惫之态。
  在研究中心,谢鹏是出了名的精力旺盛。学生们不止一次感叹,导师的精气神比年轻人还好,总是不知疲倦。就连谢鹏也戏称自己是“学术病患者”—— 一天不工作就浑身难受。
  “科學研究就像探宝一样,当你克服艰难险阻,突然得到新的发现,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和喜悦,这是诱使我一步步把科研做下去的原因。”谢鹏说。
  这种诱惑,始于1995年。
  1995年,因为工作表现优异,谢鹏得到了赴日留学的机会。此前,他在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神经内科工作,摸爬滚打了10年,从助教一步一步做到了主治医师,有着扎实的临床基础。
  来到日本滨松医科大学神经精神科和日本福岛医科大学微生物教研室,谢鹏开始系统地开展科研工作。
  在日本,谢鹏专攻嗜神经感染博尔纳病病毒的研究。为了开展研究,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一次,为了搞清楚一个问题,他每天做20个小时的实验,连续做了整整一周。
  “实验做到后面,我都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日本同事发现我拿着移液枪做实验的状态不对,这才强迫我回家休息。”谢鹏回忆说。
  为了专注地开展实验,谢鹏几乎不与外界交流,也没有打过一天工。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当日本同事都放假去娱乐或者兼职时,他仍照常去实验室。
  实验室位于郊区,坐公交车得花一个多小时,谢鹏总是早早出门,晚上再坐最后一班车回家。
  末班车上空荡荡的,常常只有谢鹏一人。窗外的夜景不断掠过,但他根本无暇欣赏,因为他的脑海里,装的全是白天的实验内容。
  “做科学研究是会上瘾的,在这个过程中,我把自己当成一块海绵,要吸取每一滴知识,搞清楚每一个问题。这一点,到现在也是没有变的。”谢鹏说。
  开启新方向
  在日本的学习时间很短暂,只有一年。不过,这段经历,却对谢鹏的职业生涯产生了重要影响。
  “毕业10年,我一直走的是临床路径,通过系统地开展科学研究,我感到一项新的科学成果、一种新的诊治方法,能够造福更多患者。因此,我希望能走临床和科研相结合的路径,做出更多成果。”谢鹏说。
  当谢鹏还在日本时,他所留学的学校就发出了邀请,希望他能留在这里,继续开展科研工作,但谢鹏拒绝了。
  1996年,谢鹏回国,和他一起归来的,还有十几箱实验材料。
  回国后,谢鹏给重医附一院党委写了一封信,他在信里表达了自己的职业追求:“我不要房子、车子、票子,只想开展临床和科研工作,干一点实事。”
  于是,谢鹏在38岁那年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他白天在神经内科工作,工作完成后,便独自待在小小的办公室里,一头扎进广阔的科研世界中。
  当时,谢鹏主要从事中枢神经系统病毒感染性疾病的相关研究,这些研究与诊治神经疾病有关。
  早期开展科学研究并不顺利,谢鹏还记得,他和学生们最初做动物造模实验时,就失败了无数次。
  “学生每次跟我说实验数据不稳定时,我都感到很沮丧。我们天天和做实验用的老鼠打交道,长年累月观察它们的变化,但却一直失败,这是很挫败的。”谢鹏说。
  尽管如此,谢鹏却从未想过放弃。他不断改进实验方法,带着学生又重复实验了半年,动物造模实验才终于成功了。
  “我是从艰苦环境里走过来的人,懂得在绝望中看到希望,在失败中总结经验。医学科学研究就像一座高峰,我们得有愚公移山的精神,遇到困难不但不能放弃,反而要转向更深入的研究。”谢鹏说。
  在持续不断的探索中,谢鹏结合临床经验,将研究的主要目光转向了抑郁症,渴望能在这个神经科和精神科的交叉地带寻找突破。
  2008年,谢鹏带领团队拿下“973”国家重大科学研究计划,开展抑郁症的蛋白质组学和多肽组学研究,成为重医拿下该项目的第一人。
  经过多年研究,谢鹏带领团队不仅发现了肠道微生物紊乱导致抑郁症的新机制,还在全球儿童青少年抑郁治疗的循证研究以及卒中伴抑郁研究等相关领域取得重大突破,这些研究都处于国际领先水平。而他本人,也因为在我国临床医学领域作出的突出贡献,在2018年荣获“国之名匠·卓越建树”荣誉称号,也被评为“科学中国人2018年度人物”。
  桃李芬芳
  在神经科学研究中心,谢鹏没有限定工作时间,但学生们却不知不觉形成了一个工作习惯:早上9点以前到,没有下班时间,也没有周末和节假日。
  刘艺昀是谢鹏带的博士后,从硕士研究生开始便跟着谢鹏。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谢鹏时,谢鹏对她说的话:“我们实验室很苦,你虽然是女孩子,但在这里,你要‘巾帼不让须眉’。”   苦是真的苦。刚来实验室,刘艺昀就赶上了“973”项目结题的前一年,团队压力很大。
  刘艺昀记得,那时候谢鹏白天在学校处理行政工作,晚上来实验室做科研,会经常和学生们讨论问题到凌晨。如果遇上出差,不管多晚回重庆,他都会拖着行李箱从机场赶回实验室。
  刘艺昀在谢鹏门下7年,起初,她不知道做实验的价值,也想不出科研课题,甚至向导师汇报实验情况都会很紧张。
  “紧张是因为谢老师特别严谨,严谨到我们每次去向他汇报都怕出错。”刘艺昀笑着说。
  一次,刘艺昀在汇报实验情况的幻灯片里,引用了一本杂志的文章,但左下角没有将杂志的影响因子标注出来,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但谢鹏看到了;还有一次,博士研究生桂思雯几十张幻灯片里,有一张幻灯片的字体和前面不一样,也被谢鹏发现了……
  这种严谨的工作态度,倒逼学生们养成了一丝不苟的工作习惯。
  “硕士研究生期间,面对谢老师我确实会紧张,但是做了几年实验后,我却特别渴望与谢老师交流,想和他在科学研究上有思维的碰撞,也希望他能帮助我突破更多的壁垒。”刘艺昀说。
  这种渴望交流和碰撞的心情,谢鹏也有。
  学生们有时会在节假日接到谢鹏的电话,因为他又冒出了新的科研想法,想要和大家一起讨论。
  今年端午节,刘艺昀就接到导师电话。电话里,谢鹏热情地招呼大家:“今天过节,你们来我家里讨论吧,师母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啦。”
  于是,五六个学生坐上车,立即从实验室出发,风风火火往导师家里赶。
  今年6月,刘艺昀博士研究生毕业,在论文答辩的最后致谢中,她特别对导师说了一段话:“感谢我的导师谢鹏教授,在他的指导和引领下,我从零开始,逐渐走进了科学研究的殿堂,了解到更加广阔的世界,这将使我终身受益。”
  20多年来,谢鹏带领许多学生走进了這座殿堂。学生们毕业后继续从事神经科学的研究,为我国神经科学的发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远大理想
  2019年11月28日,中国神经专科培训暨第二批第二期神经心理专题培训在重庆渝北举行。
  作为中国医师协会神经内科医师分会会长,谢鹏在开班仪式上做了一次讲座。
  看着台下来自全国各地的神经科医生,谢鹏认真讲述了他对神经科的思考。讲到最后,他有些感慨,说:“我很希望这一次次的培训,能让大家有所收获,在以后遇到情感障碍患者时,我们能够为他们提供更好的诊治。”
  针对神经科医生们的专题培训,是谢鹏筹备已久的。
  “随着神经疾病谱的改变,人们患神经疾病的几率越来越高,这就需要神经科的医生具备越来越多的专业技能。”谢鹏说。
  因此,在谢鹏的主导下,中国医师协会神经内科医师分会组织了神经心理专题培训,旨在提高全国神经科医生的专业技能,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和进步。
  来自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内科的医生姚要兵,当天也在培训现场,这已经是他参加的第二次培训了。
  今年夏天,第二批第一期神经心理专题培训在郑州举行,姚要兵报名参加了。在为期4天的培训中,他收获颇丰。
  “神经心理这块,其实有些超出我们的诊疗范围,但是工作中,我们常常会遇到患者神经心理方面的问题。”姚要兵说,“通过培训,我能够更加准确地知道如何识别症状,怎样选择合适的量表、挑选合适的药物,有利于门诊的开展。”
  每次看到培训班学员们学有所成,谢鹏都很欣慰。他的眼光从来没有局限于重庆,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给自己树立了远大理想:要在医学科学研究里有所作为、造福患者,科研成果不仅要在重庆,还要在全国乃至全球产生重大影响。
  正是因为远大理想的支撑,谢鹏才能一步一步走得更远。
  采访时,谢鹏耐心地向我们解释树立远大理想的重要性,他还用办公室鱼缸里的那株绿萝加以说明。
  很多年前,为了净化鱼缸里的水质,谢鹏往缸里放了一株绿萝。
  这株绿萝在水里发了芽,并且努力生长,越长越长。它的藤蔓爬上了水管,慢慢爬到了更高的地方。
  看着这些弯弯曲曲的藤蔓,谢鹏想,一株植物尚且如此向上,更何况是科研工作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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