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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仇士良鬻宠擅权“秘诀”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刘立祥 张益梅

  仇士良(781—843),字匡美,循州兴宁(今广东兴宁市)人,唐朝宦官。仇士良出身于“宦官世家”,历经唐德宗、顺宗、宪宗、穆宗、敬宗、文宗、武宗七朝,在唐敬宗、文宗、武宗三朝威权炽盛,曾任内给事,藩镇监军使、内外五坊使、知内侍省事、左军中尉兼左街功德使、左骁卫上将军,拜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骠骑大將军,封楚国公。在宫中呼风唤雨、擅权揽政20余年,欺上压下,排斥异己,横行不法,贪酷残暴,先后杀害二王、一妃、四宰相,恶贯满盈,罪孽深重。仇士良的鬻宠擅权“秘诀”,堪称千古奇绝,发人深省。
  一、宦官世家,“出入七朝”
  权倾朝野
  在一些人的思维定式中,指陈某宦官出身于“宦官世家”,似乎有些搞笑,甚或是天方夜谭:被阉割的宦官怎么会有后人?其实,中国早期宦官不一定都是阉人,到了东汉之后才完全使用阉人做内侍,唐朝自中叶以后,宦官专权为虐愈演愈烈,上层宦官通过提携子弟,援引亲族,世代把持内(外)廷的某些要职,开始出现大量的宦官世家,逐渐形成了不少绵亘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宦官家族。
  据唐文宗朝翰林学士、知制诰郑薰《内侍省监楚国公仇士良神道碑》,仇士良的曾祖父仇上客、祖父仇奉诠、父亲仇文晟,皆为宦官。其曾祖父为正议大夫、内给事、赐绯鱼袋,祖父为朝议大夫、内常侍、赐紫鱼金袋,父亲被追赠特进、左监门卫将军、赐紫鱼金袋。妻子胡氏,为户部尚书胡承恩之女,生有五子,其中四个儿子皆子承祖业做宦官。碑文称,“公年未弱冠,入侍东朝”,仇士良在唐德宗时入宫为宦官,入侍东宫,“出入七朝,显扬三纪”。
  仇士良在宪宗、穆宗、敬宗时期,历任宫教博士、内给事、五坊使、内常侍,以及平卢、凤翔、鄂岳监军使等职,并进爵南安开国郡公,地位逐渐显赫。唐宪宗元和年间讨伐淮西叛藩吴元济,仇士良被委任为淮西行营宣慰使,赴前线监军。据《新唐书·宦者上·仇士良传》:“元和、太和间,数任内外五坊使,秋按鹰内畿,所至邀吏供饷,暴甚寇盗。”从元和元年到太和年间,仇士良多次任内外五坊使,秋季到京郊试鹰,所到之处,一应所需都要当地官吏供给,其骄横凶暴比盗寇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新唐书·元稹列传》,仇士良在敷水驿上演了一幕鸠占鹊巢的“霸王剧”。
  元和五年(810年),仇士良途经华州,入住敷水驿,要求住上房。此时,上房已被先于他到达驿馆的御史元稹入住。按理说,大家长途奔波都不容易,住驿馆选房自然要讲个先来后到,霸气十足的仇士良却蛮不讲理,气势汹汹的命令元稹为他腾房。元稹也不是个甘于示弱的主儿,不由火冒三丈,据理力争。这一下惹恼了仇士良,他不仅口无遮拦,对元稹厉声斥骂,而且唆使手下宦官对元稹大打出手,只打得鲜血直流,强行将元稹赶出上房,鸠占鹊巢。这事儿闹到朝廷上,唐宪宗李纯竟以“元稹轻树威,失宪臣体”为由,将元稹贬为江陵府士曹参军。
  到了文宗、武宗时期,仇士良先后拜右领军卫将军、知内侍省事,迁左军中尉兼左街功德使。甘露之变后,加特进、左骁卫上将军。开成五年,拜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封楚国公,成为坐在宝塔尖上的“大哥大”,炙手可热,权倾朝野。
  二、挟持文宗,
  甘露之变杀害四相
  权宦王守澄,活跃于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曾三度参与皇帝的废立,在朝中呼风唤雨长达15年之久。
  宝历二年(826年)十二月,宦官刘克明等谋杀了唐敬宗李湛,王守澄与宰相裴度等联手,诛除刘克明等发难作孽之徒,迎立18岁的江王李昂继位,是为唐文宗。
  文宗眼睁睁看着王守澄日益飞扬跋扈,成为心腹之患,必欲将其诛除,因畏忌王守澄手握禁兵,不敢轻易动手。文宗观察到仇士良与王守澄嫌隙颇深,便采用“以毒攻毒”的策略,借助于仇士良的势力来对付王守澄。太和九年,文宗擢升仇士良为左神策军中尉,以削弱王守澄的兵权,不久,又改王守澄为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完全剥夺了他的兵权。文宗再无顾忌,没过几天,便派宦官将王守澄秘密鸩杀。
  仇士良遂成为朝中炙手可热、最有权势的宦官。
  文宗与宰相李训、凤翔节度使郑注等密谋,策划来一场“大扫除”,完全彻底地消灭宦官势力。
  太和九年(835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文宗驾临紫宸殿,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出班上奏:“左金吾卫中庭后面的石榴树上,昨夜降下甘露。”天降甘露,乃太平盛世天降祥瑞的征候,宰相李训、舒元舆遂率百官向文宗祝贺,山呼万岁,并奏请文宗前往观看。文宗就带领百官前往左金吾卫旁边的含元殿。
  文宗吩咐李训先去看看,李训回来后禀报说:“甘露不一定是真的,不可立即宣布。”随后,李训奏请文宗再派仇士良等宦官前往仔细察看。
  事先,李训早已布好了“口袋”,在左金吾卫的院子里埋伏了几百名刀斧手,只等仇士良等宦官“送货上门”。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导引着仇士良等宦官前往“察看甘露”,由于过度紧张,韩约大汗淋漓,两腿发颤,引起了仇士良的怀疑。恰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掀起帐幔一角,暴露出埋伏在幕后的刀斧手,仇士良惊叫一声,带领宦官急急退回含元殿。
  局势急转直下。李训大声疾呼,命令金吾卫将士上殿保护皇上,数百名金吾卫将士闻声杀奔含元殿,宦官们则捷足先登,一拥而上,抢过一顶轿子,将文宗李纯塞进去,往宣政殿逃去。金吾卫将士赶来斩杀了十几个宦官,但未能追上文宗的轿子,正在举行朝会的含元殿变成了浴血厮杀的战场,朝臣们四散而逃。
  宦官们挟持文宗进入宣政门,随即关闭大门,额手称庆,大呼万岁。
  宰相李训见大势已去,急急惶惶逃出京城。仇士良指挥手下的神策军,从紫宸殿冲出“讨伐贼党”,持刀露刃,见人就杀,“士良因纵兵捕,无轻重悉毙两军,公卿半空”。京城之中腥风血雨,“横尸流血,狼藉满地,诸司印及图籍、帷幕、器皿俱尽”[1],死者达数千人之众,整个长安城被搅得天翻地覆,到处是尸山血海。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甘露之变”。   仇士良知道文宗参与了李训的密谋,愤恨不已,每每在文宗面前出言不逊,甚至冷语相讥。文宗羞愧惶惧,不得已,只得选择沉默,从此沦为仇士良等宦官掌中玩偶。
  甘露之变后,李训、王涯、贾餗、舒元舆四宰相先后遭仇士良杀害。郑覃、李石拜相,仇士良飞扬跋扈,总把自己凌驾于两相之上,甚至动辄对他们横加斥责。
  李石忍无可忍,据理抗争,惹恼了仇士良。李石行得端,走得正,仇士良无法用公开的手段加害于他,便采取暗杀手段。“(开成)三年正月五日,石自亲仁里将曙入朝,盗发于故郭尚父宅;引弓追及,矢才破肤,马逸而回。盗已伏坊门,挥刀斫石,断马尾,竟以马逸得还私第。上闻之骇愕,遣中使抚问,赐金疮药,因差六军兵士三十人卫从宰相。是日,京师大恐,常参官入朝者,九人而已,旬日方安。”[2]
  为避杀身之祸,李石不得不上表请求辞去相位,赶快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文宗嗟叹良久,为使李石免遭毒手,也只好立马放人,命李石以宰相衔出任荆南节度使。
  从此,朝中再没有一个人敢冒犯仇士良的淫威。
  三、扶立武宗,
  残忍害死一妃两王
  文宗在仇士良等一帮宦官钳制下,终日郁郁寡欢,满腹悲苦,自比周赧王、汉献帝,长吁短叹,竟在31岁的盛年渐渐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据《新唐书·武宗本纪》:“开成五年正月,文宗疾大渐,神策军护军中尉仇士良、鱼弘志矫诏废皇太子成美复为陈王,立颍王为皇太弟。辛巳,即皇帝位于柩前。辛卯,杀陈王成美及安王溶、贤妃杨氏。甲午,始听政。”
  唐文宗李昂抑郁成疾,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便于病榻上遣枢密使刘弘逸、薛季眣召宰相杨嗣复、李珏,叮嘱他们务必辅佐太子李成美监国。仇士良、鱼弘志闻讯后,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于当天晚上伪造诏书,废太子李成美为陈王,立颍王李瀍(后改名李炎)为皇太弟,负责处理军国大事,并立即派兵奉迎颍王,簇拥颍王登上朝堂接见百官。
  开成五年正月初四(840年2月10日),文宗李昂怀着满腔无奈和无限的惆怅,病死于太和殿,皇太弟李瀍于柩前继位,是为唐武宗。
  起初,文宗的长子庄恪太子李永去世后,杨贤妃极力劝说文宗立穆宗第八子安王李溶为太子,遭到宰相李珏等大臣的反对,没能成功,最终立敬宗最小的儿子、陈王李成美为太子。唐武宗即位后,仇士良旧事重提,力劝唐武宗除掉前太子李成美等三人,以免日后祸患无穷。武宗以藩王入嗣继位,本来就底气不足,经仇士良一煽呼,更加忧惧日后帝位不稳,于是,即刻降诏,将文宗的宠妃杨贤妃、安王李溶、陈王李成美三人赐死。
  武宗借仇士良之力荣登帝位,自然要给仇士良加官晋爵,降诏擢升仇士良为骠骑大将军,封楚国公,其他扶立有功的宦官也各有封赏。宦官们弹冠相庆,仇士良更是风光无限。当然,那些反对派也尽皆难逃厄运,不久,宰相李珏、杨嗣复遭罢官,枢密使刘弘逸、薛季眣被诛杀。
  四、被迫致仕,
  兜售鬻宠擅权“秘诀”
  仇士良扶立武宗,自以为功高勋著,更加专横跋扈,趾高气扬,猖獗至极,有时竟然胆敢对武宗指手画脚。武宗李炎向来刚毅果断,喜怒不形于色,“帝明断,虽士良有援立功,内实嫌之,阳示尊宠。”[1]武宗内心非常憋气窝火,表面上却佯装对仇士良十分尊重宠幸。不久,武宗任用李德裕为宰相,君臣协力,来对付仇士良。
  政治嗅觉极为灵敏的仇士良早已嗅出了个中气味,心中虚怯,于是,便变着法玩弄阴谋诡计,使尽浑身解数,妄图将李德裕挤走,夺回和巩固自己在朝中唯我独尊的地位。
  会昌二年(842年)十月,仇士良在禁军中当众扬言:宰相李德裕劝谏皇上削减神策军将士粮饷和马料,敕书已经拟好,很快就要颁布。煽风点火,策动禁军哗变,鼓动他们围攻宰相李德裕,企图借机将其铲除。
  李德裕闻讯大惊,急急求见武宗。武宗闻之,雷霆震怒,“命使者谕神策军曰:‘敕令自朕意,宰相何豫?尔渠敢是?’士乃怗然。”[1]武宗立即派使者去神策军宣读诏书:“敕令是我的主张,与宰相有什么关系?你们怎么竟敢这个样子?”于是,风平波息,士兵们都释然服帖。
  一叶知秋。一向在宫中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仇士良,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感觉到忧惧和悲凉,自知作恶多端,说不定哪一天就要大祸临头,惶惶不可终日。
  不久,武宗削仇士良为内侍监,知省事。
  仇士良知道自己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会昌三年(843年),请求告老还乡,武宗立即降诏恩准。
  宦官和党羽闻讯,纷纷前来为仇士良送行。临别,仇士良感慨万千,忘不了向这些昔日的铁哥们和徒子徒孙“炫技”,传授“秘诀”:“天子不可令闲暇,暇必观书,见儒臣,则又纳谏,智深虑远,减玩好,省游幸,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为诸君计,莫若殖财货,盛鹰马,日以毬猎声色蛊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则必斥经术,阇外事,萬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1]
  将这段话译为现代汉语:咱们侍奉的皇上主子,可不能叫他稍有闲暇,他一闲下来就会看书学习,就会约见文臣,就会接纳文臣的规谏,就会变得志存高远,深谋远虑,从此,就会远离娱乐,减少出游,这样,我辈就会宠薄而权轻了。为你们诸位的命运打算,最好是广收珍宝,多养鹰马,每天都以声色毬猎蛊惑皇上之心,让他穷奢极欲,玩得不知疲倦,沉溺其中。这样,他就必然会厌烦治国之术,对外面的世界浑然不知。如此一来,万种机要全在我等之手,恩泽和权力还能跑得了吗?
  退休后不久,仇士良于这年六月病死。武宗降诏,追赠其为扬州大都督。
  会昌四年(844年),有人告发仇士良当年私藏武器,图谋不轨。朝廷下令稽查,从他家中搜出兵器数千,金玉珍宝无数。武宗随即降诏,削其官爵,抄没其家。
  五、品评
  仇士良“出入七朝,显扬三纪”,在宫中横行霸道,炙手可热,挟持天子,威权压将相,视百官如草芥,玩最高统治者皇帝于股掌之间,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杀二王、一妃、四宰相,贪酷二十余年”[1],其罪恶罄竹难书。他究竟靠什么长时期在宫中横行无忌、恩礼不衰?仇士良与宦官们告别时传授的“秘诀”,一语道破了天机:“……日以毬猎声色蛊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则必斥经术,阇外事,万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
  寥寥数语,将一个佞臣鬻宠擅权的丑恶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仇士良早已死去1000多年,然像仇士良一样的鬻宠擅权者却代有传人,仇士良的“秘诀”也被这一代又一代佞幸龌龊之徒继承发扬,变换着花样,酿成数不清的社会悲剧,成为祸国殃民的一大毒瘤。
  参考文献:
  [1]新唐书·宦者上·仇士良传[Z].
  [2]旧唐书·李石列传[Z].
  (刘立祥:原解放军西安通信学院教授,全军优秀教师;张益梅,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高级政工师)
  责任编辑:彭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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