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击疫情“硬核”标语的语言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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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早春似乎尤为寒冷，1月23日武汉封城意味着全国进入阻击新型冠状病毒的战役中。繁华闹市变得冷清，确诊病例直线飙升，医务人员逆向而行，许多人投入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为打好这次疫情阻击战，人们自创自编了许多接地气的标语、歌谣、快板、地方曲艺等，这些形式不仅为遏制疫情蔓延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也为人们的生活增添些许幽默。在这些宣传形式中，标语的作用显得尤为突出：。
　　何为标语？标语就是用简短文字写出的有宣传鼓动作用的口号。它“通过简短有力的字句，吸引社会群体的注意力，激发公共情感，引导公众指向特定的目标，实现既定的价值取向”[1]。标语作为有针对性和时效性强的宣传形式，常常在社会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特别是在一些突发事件中，有效的宣传标语担任着“轻骑兵”角色。此次疫情的发生催生了大量标语，人们称之为“硬核”标语。这些标语通过简短有力、通俗易懂的语言，将疫情产生的原因和疫情防控的方法传递小去，激发了广大民众共同战胜疫情的信心与决心。
　　笔者对近段时间网上传播的抗击疫情标语进行了搜集整理，发现，它们在语言表达上不仅具有普通标语的简洁性、鼓动性，还有着自身的特点。
　　一、抗击疫情标语的语言风格
　　标语一般都是由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出的，发布之前，通常要认真审视遣词造句，预测宣传效应和受众接受程度。而此次抗疫标语的创作主体是普通民众，这就赋予了标语口语化、强硬化和幽默化的语言特点。
　　1.语言口语化
　　疫情发生之初，普通民众并不清楚疫情的危害，人们没有任何警觉和防范，当媒体报道了疫情蔓延，专家确认“人传人”后，为了引起民众高度重视，让防疫抗疫的方法迅速传播，人们即兴创作出大量简单明了、通俗易懂的标语。
　　教育类标语。这类标语运用温和的语言，人情人理地正面引导民众使用正确的方法防控疫情。
　　（1）咳嗽打喷嚏时，用纸巾或袖肘遮住口鼻。
　　（2）洗手通风戴口罩，个人健康很重要，，
　　专家指出，病毒传播方式有飞沫传播、接触传播等，戴口罩、不接触、常通风、勤洗手是最好的防护方式。标语（1）和（2）简单直白地将这些防控方式告知民众，就像长者教导孩童，防疫知识也如春风化雨、人脑人心了。
　　（3）亲朋拜年手机代，微信红包也实在，、
　　（4）婚宴喜席请延期，春暖花开再相聚，，
　　在全民被疫情禁足之时，标语（3）和（4）运用轻快的语言，为人们推荐新的拜年方式，描绘出来日再聚的场景，以此缓解人们焦虑、孤闷的情绪。
　　（5）湖北回来先报到，体温检查最重要，、
　　（6）如有不适，尽快就医，沉着冷静，谨遵医嘱！
　　湖北是这次疫情的重灾区，据报道，武汉封城之前约有500万人离开武汉。如此庞大的人员流动，无形中为其他地区的疫情防控形成压力，标语（5）和（6）用口语化的语言告知民众，防控疫情关键在于早防早治。
　　劝阻类标语。此类标语在抗疫标语中较为常见，多采用“不、勿、莫、别”等否定副词，对不守规矩、不听劝阻的人进行提醒和规劝，具有教育意义，但语气较为强硬。
　　（7）不要吃野味，蒸煮要到位，，
　　（8）这个春节莫瞎窜，冠状病毒早防范。
　　当人们遭遇突发事情时，往往会反思自我过往的不当行为。标语（7）表面上劝阻民众不吃野味，实则反思了人们长期不良饮食带来的危害，无论病毒的中间宿主是蝙蝠还是穿山甲，拒绝野味才能健康生活。
　　（9）儿女如何算孝顺？看住爸妈不出门。
　　（10）要听晚辈好言劝，不戴口罩万人嫌。
　　标语（9）和（IO）反映：U对待疫情最具有警惕性的是年轻人，最不在乎的是中老年人。
　　2.语气强硬化
　　时代的发展带来了标语的变迁，标语从“以往的命令开始转向鼓励、劝告、提醒、叮嘱的方式，凸显了人文情怀”[’l。新时期的标语充满了人情味，如“小草默默含着笑，来往游客莫打扰”“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回家”等，让受众如沐春风、乐于接受。此次疫情中一些标语一反常态，带有强硬、责骂甚至歧视的语气。如：
　　（11）带病回村，不肖子孙，、
　　（12）出来聚会的是无耻之辈，一起打麻将的是亡命之徒。
　　“不肖子孙”“无耻之辈…‘亡命之徒”这些字眼在日常生活中听起来都很刺耳，更何况出现在标语中，但网友对这些标语的反应是称赞的多，批评的少;传播的多，拒绝的少;听从的多，违反的少。这类标语对控制疫情蔓延起到非比寻常的作用。
　　武汉是此次疫情的起源地和重灾区，武汉成了病毒的代名词，个别标语充斥着对武汉相关人员的歧视，如“敢从武汉来，坚决不接待”。正如媒体所言，我们拒绝的是病毒，不是武汉，像这样的标语应当摈弃。
　　3.语感幽默化
　　幽默的语言可以愉悦心情、缓解压力，甚至可以提高免疫力。面对疫情突袭，人们对疫情蔓延的恐慌和对疫情发展的未知，导致人人自危，这些幽默的标语为处于危难中的人们带去些许欢乐。如：
　　（13）宅家，躺沙发享受;乱跑，躺ICU抢救。
　　（14）养老金能拿多久，取决于你最近出门的次数。
　　择取“躺沙发、养老金”等身边事物与“躺病床、外出”等相对举，让人们在比较中作出选择，达到寓教于乐的效果。
　　三、抗击疫情标语的修辞艺术
　　标语要求在简短的文字中达到宣传鼓动的效果。如何实现这一目标呢？这就要求標语的创作者具有运用和加丁语言的能力，即修辞手法的运用能力。抗疫标语尽管是即兴之作，却充分运用了各种修辞手法，收到不同凡响的宣传效果。
　　1.语音方面
　　标语作为一种宣传鼓动的口号，要求便于朗诵和记忆。抗疫标语能够迅速在群众中广为流传，与其读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和谐悦耳是分不开的。 　　韵脚和谐自然。诗词韵文讲求韵脚和谐，标语虽不是诗词韵文，但它的功能决定其创作时力求韵脚和谐自然。如：
　　（15）全家戴口罩，胜过一堆药。
　　（16）管住嘴，捆住腿，莫让亲人徒伤悲。
　　这样的标语内容通俗易懂，语言简洁明了，再配之和谐的韵脚，一出现便被网友广泛接受和传播。
　　声调平仄相间。汉语声调的高低曲折变化赋予了汉语音乐美。律诗讲求本句内平仄重叠交替，对句间平仄相互对立。标语不像诗词那样要求严格下整，但也尽量选择平仄相间的词语，以增加标语的可读性。抗疫标语是此次各种宣传手段的“急先锋”，创作之时未必斟酌声调的平仄相协，但读起来也有起有伏，和谐多变。如：
　　（17）孤独两星期，热闹一辈子。（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仄仄）[3]
　　（18）今年过节不串门，网络拜年看亲人。（平平仄平平仄平，仄仄仄平仄平平）
　　每句内部平仄相间，对句间缺乏平仄对立;不拘泥于格律要求，规矩中有变化，下整中显错落，正是此类标语的特点。
　　音节对称自然随意。在写诗作文时，为增加诗文的节奏感和旋律感，人们习惯上讲求音节整齐匀称，标语不是诗文，在音节对称上要求宽泛。抗疫标语根据内容需要在音节对称上随意自然，这不仅不影响表达效果，还有助于人们的朗读和传播。如：
　　（19）无事/尽量/不出门，出门/口罩/要戴稳。（2+2+3）
　　（20）在/病毒/面前/心存/侥幸，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上句1+2+2+2+2，下句3+3+2+1）
　　标语（19）上下句结构不同：上句是连谓结构，下句是动宾结构，整齐匀称的音节掩盖了结构上的不对称;标语（20）的音节对称则比较随意。
　　2.句式方面
　　句式就是句子的结构方式。汉语的句子从结构上分为主谓句和非主谓句;从形式上分为整句和散句、肯定句和否定句等。抗疫标语的句式具有如下特点。
　　一是多采用非主谓句。抗疫标语是应疫情产生而作，受众自然是所有深陷疫情困境的人，因此在不影响语义表达的情况下，多采用非主谓句式，力求句式简短，结构紧凑。如：
　　（21）隐瞒病症不上报，黄泉路上提前到。（动宾式）
　　标语中主语没有出现，是因为不需要补出或无法补㈩，人们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对号入座即可。
　　二是多采用肯定和否定句式相衬相迭。在同一标语中使用肯定和否定两种句式形成对比，有助于受众在比较中作出正确选择，如：
　　（22）神仙也要戴口罩，疫情不是开玩笑。（肯定+否定）
　　三是多采用整句或整句与散句相迭。整句结构统一、形体对称;散句长短交错，结构多样。上文所述标语多采用整句，彰显了标语的整齐美，给受众留下鲜明、深刻的印象。整句与散句相迭也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
　　（23）少出门，多居家，十四天后乐哈哈。
　　标语散句中套叠着整句，整齐中富有变化，使标语显得活泼自然，充满生活气息。对和串对。抗疫标语多采用串对，所谓串对就是上下句之间存在因果、条件、假设等关系。如：
　　（29）神仙也要戴口罩，疫情不是开玩笑，、（因果）
　　五是排比。排比的运用不仅表现了语言的整齐美，还增加了语言表达的气势。如：
　　（3（））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
　　（31）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
　　除上述辞格以外，抗疫标语还运用了其他辞格。有谐音双关，如“不带口罩你试试，试试就逝世”;有反语，如“亲情友情保命要紧，不走不串做个懒汉”：有顶真，如“今年过年不串门，串门只串自家门”等。总之，多种辞格的运用使抗疫标语不仅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而且增添丫音乐性和艺术性。
　　综上我们可以看到，疫情中的有些标语尽管存在一些问题，但其对疫情防控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宣传作用。我们也要认识到，“硬核”标语只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它并不是标语创作的主流。随着疫情的结束，这些标语会淡出人们的视野，它的功能也随之失效，但标语中宣传的生活理念已深人人心。标语的宣传功能决定了它的语言不仅要生活化、通俗化、简明化，更应该追求积极性、人文性和典雅性。当“山川异域，日月同天”也成为标语的时候，我们的生活将充满诗情画意。
　　参考文献
　　[1]韩承鹏标语口号的功能研究[J]思想理论教育，2008（15）
　　[2]苏蕾标语的社会功能研究：以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标语变迁为视角[D]青岛科技大学，2014
　　[3]這里是根据普通话的声调进行分析，阴平、阳平属于平调，上声、去声属于仄调。
　　[本文得到山西省社科联项目（ SSKLZD-KT2（）19139）、2019年度山西省艺术科学规划课题（2019B30，）研究项目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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