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贵州贵阳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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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赵剑平
花溪虽好,却不能久留。倏忽间,《山花》笔会结束了。我的悠长的暑假过去还不到一半。老实说,我的家乡正安县因为海拔低,又坐落在一个山窝里,一到三伏天,热得就叫人受不了。而这时候,贵阳市文联《花溪》杂志社的老师们又伸出“援助手”,把大家接到贵阳的另一头,一个叫红枫湖的地方,接着举办笔会。
红枫湖的风很特别。它不像海风,即便宽阔的湖面也有烟波浩淼的时候――那样无边无际,只看见大海晃荡,一直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它也不像平原上的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扫过来,让人觉得有一点莫名其妙。它又不同于一般的山风,总要有一个垭口,或者一条峡谷,才能产生风口,并形成一种喷射,仿佛长久压抑后的一种宣泄。
因为有这样特别的风,红枫湖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空调。我们的房间很空,也许是宾馆刚修建的缘故,设施还没有完全跟上,我的记忆中,连电风扇都没有一台。但这丝毫不影响屋子里的小气候。要凉一点,我们可以把窗开大一点。如果冷了,我们又可以把窗关小一点。我那时候跟布依族作家蒙萌一个房间,我们都觉得电风扇在这里完全是一种摆设。
我们的宾馆紧傍湖边,从房间的后门出去就是一个观景台。可惜蒙萌英年早逝。但他那时候是很注意锻炼的,坐久一点便拿一根棍到观景台上去耍,有板有眼的。我跟蒙萌不一样,常到观景台上站一站,扶着栏杆看一看远处的森林。虽然夏天,但红枫湖的森林里还是零星有点点的红,远远看去,就像俄罗斯风景画家列维坦的画,格外有一种意蕴。而水却跟森林接成一片,我的目光跟着一条水线,由近及远,看着它爬到岸上,爬上树梢,消失在蓝天白云间。
笔会的最后几天,稿子弄得差不多了,人也轻松了。我们常常禁不住水的诱惑,不是为了消暑,更多地是为了活络一下筋骨,这就从观景台上直接跳到湖中游了起来。大家坐上一条船登上那些岛,捡一些刚刚长起来的菌子,拿到厨房做出来,鲜美极了。傍晚时分,湖岸不远的地方,突然燃起一堆篝火来,接上有芦笙吹响,有人歌唱和舞蹈。我们又像睡醒一样的,精神抖擞,呼朋唤友,去感受红枫湖的另一种风。
连续很多年,我们的夏天就是这样度过的。我曾经试图换一种方式或者地点来躲避令人烦躁的暑热,比如去长江边上的重庆。事实上,我的家乡属长江流域,到贵阳跟到重庆差不多的距离,清代以前还归重庆管辖。这样的机会来了,我收到了重庆《红岩》杂志社的邀请函,去长江边上一个生产维尼纶的工厂参加笔会。工厂有钱,宾馆的条件很好。天气像下了火一样的热,房间里的空调一直呼呼地叫。我没有享受过洋机器,身上的皮肤凉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焦灼。一个星期下来,我没有写几个字。回到重庆,住南坪一家招待所,睡凉席,背上却像贴了一张巨大的膏药一样黏乎乎的。有朋友受不了,跑到澡堂子里,洗了睡,睡了洗,一直到天亮才回来。重庆的热,这几年算出名了,殊不知早好多年我就已经领教了它的厉害。
我后来一直守着《山花》跟《花溪》的笔会,写不写,写多写少,到后来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守住这两个笔会,归根到底,也就是守住一份清凉,一份宁静,一份从容不迫的心情。
遵义到贵阳的高速路通了后,从前大半天的路程,现在只要两个小时就可到达。我有事无事的,又开始往贵阳跑。每一次来,只要时间允许,我都要去看一看省府路的石板街,看一看花溪,看一看红枫湖,看一看青岩古镇……说不清楚为什么,也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牵连。
新千年新世纪的一天,我又走在去贵阳的路上。从车窗向外望去,可见贵阳辖区界地上,群山环抱,林木苍翠。听同车熟悉情况的朋友说,这是贵阳的第一环城林带,宽的地方7公里多,窄的地方也有1公里多,长约70多公里,为贵阳市绿色生态提供了可靠的保障。而贵阳还不满足,现在又在建总长200多公里,面积达43万亩的新环城林带,并已初具规模。可以说,贵阳林中有城,城中有林。你来到这里,会分不清你到底是在城里,还是在林中。
林城,即森林之城。一篇文章有“眼”,而一座城市也是有“眼”的。贵阳全年最热的7月,平均气温不超过26度,而最冷的1月平均气温不低于4.9摄氏度,贵阳全年适宜旅游的时间长达300天以上,贵阳2006年测定空气优良达343天。这一切,除了地理位置因素,起决定作用的就是植被。所以,森林,可以说是贵阳的“眼”。
美国一位总统曾经说过:“巴黎应该成为每一个人的第二故乡”。这意思是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应该是全人类共有的。
那么贵阳呢?我不敢说它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第二故乡。但在环境恶化、气候变暖的今天,它至少是我们每一个人故乡的一部分,我们每一个人故乡的延伸和完善。人之初,性本善;性也向善,也向美。
人们啊,爱一切你们认为美好的事物吧。(原载《人民日报》,本刊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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