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苗族服饰图案探析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摘 要:贵州居住着中国境内人口最多的苗族,苗人爱美体现在他们绚丽多彩的服饰和图案上。但如果仅仅将这些神秘而又漂亮的服饰图案当作工艺品來看,那么将错失对一个民族悠久历史文化的认识。那不仅仅是图案,而是穿在身上的历史。本文尝试对贵州境内苗族服饰图案的文化解读,以此打开一道理解苗人及其生活的门。
关键词:贵州苗族;生存空间;服饰图案;图文历史
1 贵州苗族生存空间溯源
贵州境内居住的苗族不仅人口众多,居全国之首(2010年人口普查3968400人),而且由于其地理位置险居山区,较完整地保留了服饰文化和工艺。服饰作为视觉图像,除了具有某种造型和色彩的运用方式外,更为重要的是图案背后的意义。
苗族先民族为“九黎”“荆蛮”部落,在汉代后又改称为“五溪蛮”“武陵蛮”等名。《史记·五帝本纪》载:“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擒杀蚩尤。”[1]讲的是苗族先民“九黎”部落在蚩尤的带领下与炎、黄二帝部落征战中原的故事。数千年来,苗族人民在求生存的过程中历经千辛万苦,从传说“九黎”到有历史记载的夏商、秦汉,苗族经历了无数的战乱战争。历史赋予这个古老民族的命运是苦难而艰辛,但同时也培养其坚强和热爱生活的品格。正如澳大利亚民族学家格迪斯在他的《山地民族》中所说:“世界上有两个苦难深重而又顽固不屈的民族,他们是中国的苗族和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犹太族。”[2]他们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在强大的封建王朝统治下的缝隙里建立起自己独特的社会体系。一些地区直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才基本改变了刀耕火种、狩猎采集的原始生产方式。在这种特殊的历史缘由和经济条件下,苗族人民保留着自己的文化传统及原始的巫教活动,苗族传统服饰就如一本图像史诗,记录着他们特殊的政治、经济、文化,所以业界有苗族文化就是穿在身上的文化,是苗族女性智慧、情感创造的结晶的说法。
2 贵州苗族穿在身上的历史
贵州苗族服饰艺术分为盛装和便装,根据年龄大小和族类所居地不同,服饰样式和图案也不同。它是一种符号与象征,是苗族人在日常生活中通过思考、探求、创新所形成的。
近现代考古挖掘出的大量资料给我们研究苗族服饰图案提供了新的依据。比如,长沙马王堆出土的织品中,云草纹样和起毛锦及组带,这也能从苗族服饰中找到;又如,“信期锈”中的茱萸图案就与现在安顺市的“大花苗”衣绣图案,起毛锦与黔东南花椒布和组带花带编织等在图案使用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再如,楚人时代崇尚神、巫思想,在服饰纹饰打上浓郁的“信鬼好祀”“灵魂不死”“上天成仙”的巫文化特征。“苗族服饰纹样得于‘苗的楚国’之‘巫官文化’滋润,表现出了鲜明的巫教文化特色。”[2]例如,其刺绣图案中诸多神人骑驾龙凤飘游于云气、神庙之上的“飞升”“羽化”纹样;楚人服装纹饰中以龙凤为主体,并伴以云气的表现形式、人物驭龙升天图案以及楚人好衣绛衣和翠衣与苗族喜尚彩服佩戴鸟羽,都体现了巫道文化所特有的“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2]的精神风貌、思想境界,表现出了丰富的想象力和自由自在的精神世界。
贵州苗族服饰独特的文化生存背景使它无论在艺术样式还是它所包含的文化内涵方面都很吸引人。例如,被比喻成一条条河流的是“裙裾”上那几根简单的线条,每根线条代表着不同的江淮名字,有长江、黄河、嘉陵江、清水江等。花带上“马”字形状的纹样和“水波”形状的纹样来记录历史上大迁移时万马飞渡黄河和长江时的情景,这些被苗族人民视为本民族生存发展和迁徙漂泊的历史路线的记录。苗族服饰就是穿在身上的历史。现在生活在黔西北地区的苗族人,在他们的蜡染图案里出现过稻田和史书上记载秦汉时期居住在江淮滨湖地区的人民记录一致。苗族服饰里常用鱼、虾、泥鳅等水中游的;鸟、蜜蜂、蝴蝶等空中飞的;马、猪、羊、鹿等地上跑的;想象传说中的动物如龙、凤、麒麟、各种怪兽和花卉植物作为题材。在欣赏苗族服饰时,它将我们与大自然密切地连成一个整体,人、动物、植物等都在一个空间里。这种不受时间、空间、环境影响的创作方式无疑给了我们无限的启示,既没有所谓的像或不像,也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道法自然,自然就是创作灵感的无穷资源。
“苗族服饰,作为一种存在于其文化传统和生活模式中的重要构成部分,是其历史来源于文化因子在传递、衍化过程中绽开的物质和精神花朵。”[3]它不仅仅是宽泛的文化,更是一种“原始艺术”,是历史的基因传承。苗族服饰图案与功能紧密联系在一起,它又包括精神生活,它也不仅仅只是愉悦视觉,更注重传达远古的精神和情感。
3 苗族服饰典型图案分析
纹样是装饰花纹的总称,又称花纹、花样,也有泛称纹饰或者图案的。苗族服装之所以如此丰富多彩、引人注目,与苗族人民通过观察生活努力想象和造型丰富的纹饰分不开。在这里主要分析在贵州苗族衣裳、配饰等之中出现频率较高的图案。苗族的图案装饰在造型和表现手法方面凸显了苗族人写实与写意能力和技巧的完美结合,他们的思维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从题材内容上看,有来源于苗族古文化和其历史记忆,也有出自自然环境的关照和对苗族古代历史文化与相对应的自然环境之写意。可以分为以下三类:动物纹、植物纹和几何纹。
3.1 动物纹样分析
苗族服饰中的动物纹十分丰富,造型夸张有趣、韵味十足。动物纹中最常见的有:人、象、鹿、狗、兔、鼠、鸡、鱼、蝙蝠、蝴蝶、虾、蜜蜂、鸟、马、狮、青蛙、泥鳅、鹅、鸭、羊以及想象中的龙、凤、独角兽;原始巫术神话传说里的人兽连体、人神鬼怪等。
第一,龙纹。龙纹是苗族服饰中使用较普遍的一种纹饰,龙纹可以自由变化形态。苗族人民在创作龙的形态时思维是自由开放的,这点从造型图样上看如他们可以随意在龙的身上加上鱼头、牛头、凤头、人首鱼身、鱼身鹿角、人首鸟身、蛇身、虫足甚至花卉、象身鹿角、狮身鹿角等,是一个庞大的系列,无所定型。从这里可以看出龙的原型不是某种单一的物件组合在一起,“它不是一个确指事物,而分别是一个模糊的文化符号,是具有这种文化符号意义的一群事物”。[3]例如,鱼龙。龙头,两只大大的眼睛,眼神粗犷而炯炯有神,鱼身鱼尾,全身鳞片,足像鸡爪,周围配以花草纹。现在主要在台江施洞台拱和雷山一带。另一种人头鱼身龙跟传说中的美人鱼相似,出现在台江施洞地带的衣袖、衣背上。 第二,鸟纹。鸟纹在苗族纹饰中经常出现,它是造型丰富而且历史悠久的纹饰之一,
常常以完整的鸟形并带鸟尾形状或几何形状出现。例如,在黔中云雾山区的苗族妇女的服装背牌上的。衣服刺绣像鸟的翅膀形状的绣花图案,因背牌穿起来其中一段贴在人体双肩上的两条布形如同翅膀样。又如,川黔滇以安顺普定一带的花苗支系的鸟纹,它主要呈几何形状,长长的尾羽,鸟身以挑花技法完成的平面造型,两翅对称作飞翔状,头顶是一天空的羽毛,如同孔雀开屏。“考古学家曾对挖掘出来的大量文物按年代顺序编号,寻找图案演变的过程,推断出螺旋纹是由鸟纹演变而成的,是鸟纹的抽象化,而鸟纹又被文化人类学家公认为一种原始的图腾标志,象征生殖。”[2]
第三,蝴蝶纹。蝴蝶纹是苗族最主要的纹饰之一。蝴蝶纹在苗族的意思是指人类始祖之一的蝴蝶妈妈。
黔东南地区是蝴蝶纹造型最具特色和最多的地方。台江县施洞地区用蝴蝶纹作为主题来展现蝴蝶妈妈的造型就有好几种:人面,头上戴银冠、身体是由蝴蝶构成;人手人足,背后长着双翅膀如西方天使;蝴蝶的身子鸟的足;长有长长羽尾的造型等。又如凯里地区的蝴蝶纹,在大的外形上保持蝴蝶的造型,细节部分就用其他物象图案装饰,主要表现是一部分写实,另一部分运用异质同构的技法进行构图。例如,宗庙建筑做蝴蝶的头和须,两条弯曲的龙便是蝴蝶的翅膀,朝庙里的人便成了蝴蝶的身体。“蝴蝶纹在苗族,它不仅仅只是起装饰服饰的作用,它是苗族宗教文化及远古图腾崇拜观念的视觉化呈现。”[4]
3.2 植物纹样分析
在苗族服飾中,植物纹不仅是构图的主要配饰也是某些支系的主题纹饰。它们主要从生活中来,取它们的叶、花、茎和藤条,如桃子、李子、葫芦、向日葵、荷花荷叶、鸡冠花、水草、野菊、浮萍以及山野中的野花野草。如果说动物纹样所记录的是苗族人们的精神世界,那么植物纹样更多反映的是苗族人的物质生活以及生活的环境与状态。
3.3 抽象几何纹样分析
“在原始文化阶段,几何纹具有重要的生活意义,即它由人对自然现象的认识中得到初级的提炼,具有符号的性质。”[2]苗族服饰的几何纹样,有的图案本身就代表着某种含义,有的需要整体象征意义就用综合纹样来表示;有的是对生活自然的模拟写照,有的是在模拟写照上进行变形;也有的是汉文字的象形文字和变形文字变成的抽象图案。
第一,星辰纹。贵州西部“小花苗”中流行前三种星辰纹,它的表现形式有编织、蜡染、挑花。由五个方块或直线分别代表东南西北中五方,用以代表满天星斗的宇宙。“太阳月亮纹主要出现在清水江流域施洞一带苗族服饰上,经常与桑树和人组合,构成;‘姜央射日月’神话图案。”[2]太阳、月亮也可以单独使用。
第二,九曲江河纹。此纹在贵州西部“小花苗”中流行。其图案由大小不同的菱形套叠结合而成,象征江河纵横交叉,分布密集。
第三,虎爪花纹。主要见于川黔滇方言苗族服饰。图案外形呈菱形状,有八块起角,中间的方块像掌一样,显得粗壮有力,象征着威武和健壮。
第四,狗爪花纹。主要见于黔西北“小花苗”服饰。图案中间由一块菱形小方块的四边各接四块粗十字纹组成,菱形块代表狗掌,十字纹为狗爪,有敦厚勇敢的意思。
以上图案不胜枚举,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苗人在艰苦的生存环境中生活劳动,对大自然的热爱和依赖很强。他们认真观察,仔细体味,从劳动中创造,他们对大自然崇拜和模仿,从大自然中提炼元素并进行抽象创意,在服饰上寄托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美好愿望的祈祷,创造了独树一帜而又有历史厚度的图案纹样。
参考文献:
[1] 史记(五帝本纪·卷一)[M].中华书局,2016:4.
[2] 杨昌(鸟国).苗族服饰:符号与象征[M].贵州民族出版社,1997:6,225,97,161,207.
[3] 安丽哲.符号-性别-遗产——苗族服饰的艺术人类学研究[M].知识产权出版社,2013:96.
[4] 杨正文.苗族服饰文化[M].贵州民族出版社,1998:184.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1/view-1493197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