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名窑(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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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吴 昊
第13章
在京城东王府附近胡同里,曾到景德镇皇窑厂下旨的钦差王大人匆匆走进一家酒楼,他看左右无人,径直进了桂花厅。
里面的人见他进来,马上站起来。
“邹师爷,久等了,不好意思。”王大人说。
“大人,打扰的是我们,客气,客气。”师爷回答。
“从景德镇回来,师爷,我这段日子就没好过。九江提督府和吴振江他们都知我生死不明,朝中也以为我战死。我这一出现,我干爹李大公公都吓了一跳。内务府几次来问话,昨天又把我叫到军机处,再说,皇上就躲藏在一处旁听,我当时汗都吓出来了。要不是我干爹顶着,我早撑不住了。”
“大人,这有两张五万两的银票,一张是给你的,一张是给李公公的,麻烦你呈上。我们马大人的意思是上策让吴振江开春就地正法,马大人由代理皇窑厂改为督陶皇窑厂,知县仍兼着;中策是让吴振江充军,马大人由代理皇窑厂改为督陶皇窑厂,不兼知县;下策是吴振江恢复督陶,劫船之事就此平稳度过,相安无事。”
“邹师爷,据我了解皇上一开始就不打算重办吴振江,只是摄于丢失太后大寿贡瓷,怕她责备。哪知李中堂不假思索,直荐马大人,马大人不断上奏,起初两宫是深信不疑,哪知马大人代理督陶期间,贡瓷长时间到不了京城,太后已失去耐心。现在大势已去,两宫对吴振江都有重新启用之意。我干爹说如果吴振江开斩期间,皇上赦免圣旨不及时到达,马大人大可装愣不知,就地正法,要是赦免圣旨到,也只好任行天意。现在宫中对马大人意见很大,马大人处决吴振江时,一定要做得稳妥,以免节外生枝,把自己给卖了。”
师爷认真听着,不断点头,用心记下。
“邹师爷,这段时间,军机处随时都可能传我,我得走了。对了,告诉你们,皇上身边小六子突然不见,听我干爹说,他可能被皇上秘密派往江西,要是这样,你们赶紧回去,告诉马大人,千万不要让皇上他们抓住什么把柄。”王大人说完,拿起银票往口袋一塞,出门转身就走了。
一个月后,师爷从京城秘密回来,他没有回家,而是走进浮梁县衙马知县内室。马大人见他进门,赶紧把门关上,问他,在京城看到王大人没有?
师爷说:“见到了。”
“钱,有没有送到公公手里?”
师爷说:“我按你的意思,大人,一半给了王大人,另一半,委托王大人送给他的干爹。大人,这次上京,我正好碰上镇上那些窑户老板,他们在京城闹得利害。皇上不见,他们便在皇城东门外跪了两天两夜。这一来,硬把皇上恼怒了。他责成军机处重议此事。在京城,我们约见王大人一次真不易,更不用说见李公公。”
“王大人可有交待?”
“王大人说了,现在军机处每天盯着他,有时问讯时皇上就躲藏在一处旁听,他说,要是没有他干爹李公公撑着,他早就顶不住了。王大人说,皇上本没有杀吴振江之意,充军流放吴振江也不可能。这段时间,要你千万小心,最好让这件事平稳过去。”
“妈的,咱这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换来这些?算来算去,自己成了傻瓜!”马知县听后,气愤地说,“干脆,我们自己干,找个借口把他给剁了。”
“大人,此事可能不妥?”师爷听后,赶紧往门外看了看,发现无异常,忙关门,回头对着马知县说。
“师爷,此话怎讲?”
“大人,王大人说,宫中传出话,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小六子一时不见,他怀疑小六子可能奉了皇帝圣旨,秘密到了景德镇。”
“你说什么,皇上身边的太监小六子来了景德镇?”马知县听后,心中顿时一惊,急忙问。
师爷点点头。
“你说我怎么办?师爷,你说说,说说。”马知县急得在房中走来走去。
“大人,这说明皇上并不了解咱们。李公公说,如果我们想什么动作,需我们找机会了,我看,王大人是要我们先将小六子困在景德镇,一旦吴振江死期到,宫中圣旨未下达,我们马上来个趁机行事,先斩后奏”。
马知县想了想,说:“这事,可不能再出错。一旦事发,这一辈子就完了,还得诛连九族。对了师爷,这小六子,王大人有没有告诉你,他可有什么特征?”
“这个……,王大人没有说。”
“这镇上来来往往的人上十万,咋找去?”马知县听后,顿时泄了气。
“大人,他来自皇宫,说话必带着京腔,再说他是个太监,又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可以肯定地说,怡红楼他不会去,戏楼是他的常客,再说他绝对不会住差的,一定是往豪华的地方住。”
马知县听师爷一分析,觉得很在理,“这事你就去布置吧。”马知县拿起杯,喝了一口茶,对他说。
“喳。小人领爷的旨。”师爷说后,应声出去。
在景德镇日本株式会社,山田双手扒在一篓瓷器上,眼睛放着亮,兴奋地说:“哟西,哟西,大清朝皇窑厂的瓷器,我想了一辈子,终于到手了。”
一旁的小岛问:“山田君,这就是前天马知县讲的在赵窑丢失的那批皇窑厂白瓷?”
山田没有理会小岛,他已完全沉醉在其中。他拿出一件瓷器,放到阳光下,在手中转来转去,对身旁的小岛说:“小岛君,你再给我备上三万两银票,我得好好地感激我们的马大人。”“我们要不断地给他喂食,让他离不开我们。我们要让世界上最好的大清皇窑厂演变为大日本皇窑御器厂,懂吗?”
“哈伊,我明白了!”小岛大声应道。
第二天,师爷按约来到浮南区某店内,湖匪一看到他,就对他吼:“邹师爷,我们的兄弟不能白死。现在吴振江他妈的倒霉了,你们马知县如愿坐上督陶府的位置。听说那里一个小碗都可卖上十两黄金。我们兄弟为他马知县打天下,死损不少,现在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你们不能过河拆桥,把我们忘了?!”。
“你们看,这是五万两银票,是我们大人要我给你们的。你们有这笔钱后,这一辈子也花不完。”师爷说着从衣袋里掏出,递了给他们。
这些湖匪接过争着、抢着看,个个欣喜若狂。师爷趁此时在酒中下了药,他们却一点也不知……
师爷从刚才那帮湖匪的衣袋中搜出银票,拿到眼前吹了吹,塞进口袋,往他们尸体上踹了一脚,然后转身消失在大山中。
浮梁县衙后堂,马知县问师爷,事情办得如何?
“大人,全办妥了。这是我要回来的银票。”师爷说着,递给了马知县。
“师爷,你为本县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这么多年,你跟随本县多年,劳苦功高,这五万两银票,就算本县对你的奖励。”马知县笑着说,并给师爷倒上一怀酒。
“大人,谢谢。”师爷笑着把银票细细地藏在内衣口袋中,为保险,还向口袋拍了拍。这可是他一辈子赚的最大一张银票。
马知县看了他一眼,把桌上另一杯酒满好,自己端上,指着师爷说:“师爷,辛苦了,本县敬你一杯。”说着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师爷受宠若惊,“谢谢。”双手端上,一饮而尽。突然,他肚子感到一阵剧痛。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他指着马知县喊:“大人,你?”说着,头一歪便倒下。
“师爷,没办法,都怪你知道得太多,不过你放心,本县是个讲情讲义的人,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叫人多给你烧点纸钱。”说着从他口袋中掏出那张银票,看了看,笑着走了。
由于圣旨未到,马知县按大清例律,按时对吴振江行刑。在景德镇大街上,初春三月的一天早上,吴振江由清兵看守,捆绑在囚车里,押赴刑场。
街道两边一大早便站满了人,市民都想目睹他最后一眼,这时,有一老窑工端着一碗酒挡在车队前面。
车队被迫停下,老窑工走上前,把酒端在吴振江嘴前,吴振江一口喝下,眼睛久久望着他。
车队重新启动,市民围了上来,清兵赶紧把长枪架起来,维持着道路两旁的秩序。
马知县坐在刑台上,不时看着空中的太阳。
“时辰到。”刑台一旁的刑行官高喊。
这时,只见马知县从台上迅速站起,他来到吴振江面前,说:“吴振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马大人,吴某一生为陶生,一生为陶死。服刑期间,我根据多年的督陶心得设计了许多陶瓷器型和画面,现在只有拜托给你。请大人告诉皇上,我死不足惜,但是,皇窑厂和景德镇陶瓷,它们都是我大清的基业,它们本是一体,联合则强大,分割则弱小。陶瓷日日强大,则大清强大。大清不可一日无瓷!”吴振江大声地说。
“吴大人,你放心吧。你的话,马某一定帮你呈给皇上。皇窑厂和镇上的瓷业,马某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它做好。今日,兄弟我也是奉公办事,他日我一定给你多烧纸钱,得罪了!”
“马大人,吴某有你这句话,死而无憾!”马知县听后,点点头,尔后,转向刑台上,对着刽子手大声喊道,“行刑!”
“慢,请让我们敬吴大人一杯。”这时,站在人群中的李俊、饶希斋他们齐声站出来,手中各端着一碗酒向刑场上的吴振江走去。他们来到吴振江面前,一个个轮流把酒送到吴振江嘴前,吴振江一口而干。最后,他大声喊道:“各位,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
场下的人不忍,个个闭上眼睛。
金赛花则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道:“小六子,你可不能骗你姐,小六子,你可不能骗你姐。菩萨保佑大人,菩萨保佑!”
在这时,天空中乌云突起,狂风大作,雷声四起。
“菩萨显灵了!”有人顿时大喊。
大家一听,个个双膝跪下,喃喃有词,对着上天就拜。
“皇宫官员,没有圣旨不能杀!”这时,大清督陶府总管曾开、汪叔凡带着皇窑厂大小官员赶到,他们冲向马知县。
“爹!爹!”“爹!”
“老爷!”
秀娟、吴波、吴晋、吴亮、小翠他们此时,也冲上来。市民看后立马跟着冲上去。
刑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清兵一看,急忙架着刀枪拦阻。
马知县一看这形势,感到不对,心想这事不能耽搁,他抓起桌上的令牌,大声喝道:“行刑!”
恰在这个节骨眼上宫中传旨官飞马赶到,一路高举皇上圣旨大声喊道:“皇上有旨,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人们听到声音,纷纷让出道。
传旨官像一阵劲风,直赴刑台。(未完待续)
(作者单位:景德镇市审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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