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不是过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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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应该就是这条路，没错，”母亲有些欣喜，高高扬起了头。可片刻后，“――向哪边转？我也不清楚啊。”我们的车尴尬地停下，妈妈有些不大乐意地下了车，站在这熟悉的土地上却不知所措。她往拐弯口两边望去，越走越前。“真是，连家都不认识了。”她低头躲着阳光自嘲。
　　我在车里咬着嘴唇，默默感叹着自己伟大的先知。这是母亲18年来第一次重回故土，而我对这片土地而言更是一个彻底的陌生人。我早已料想到如今这番情景――妈妈面对故乡，却陌生疏离得与我没什么不同。
　　故乡。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匆匆十几年过去，这片坐落在中国西南方富饶的土地又怎还会一切如初？从进城开始，车窗外满眼都是打扮时尚的青年人。城市绿化规整，除了高高矮矮有些破旧的房屋外，和大城市的光景并无什么不同。我大胆地揣摩着母亲的内心，她的渴望似正近在眼前，双臂却只能怀抱到空落。那般无奈遥远让相隔一个年代的我都为之唏嘘。
　　下了车，前方是一大片民居，房子仍破旧，但小区设施绝对是翻新过了。老人们下棋、打拳、观鸟，小孩子围着石板追了一圈又一圈。去的时候八月未央，那里的风却很湿润，柔和地拨弄着遮天蔽日的树叶，带着泥土的气味。几经周折，母亲终得以认清她的老屋。
　　我摸索着，靠着泛黄的墙壁，用手碰碰那些摆得整整齐齐的旧奖状，它们在屋子一角静静地光辉着。院子里还有几棵自食其力活下来的植物，攀着灰蒙的外墙望着这群稀客。听说那只懒惰又老实的老猫不小心走丢了，院子一直开着却再没有悠悠地爬回来过。
　　用肢体真真切切地感受过后，那种定义好的悲戚感反而淡了。这里的气氛并不悲伤，从前的物件还在，气息犹存。母亲同样很满足，她仔细打量着这个屋子，那神情好似她正望着整个属于她的世界。母亲对这周围一切表现出的所有权是霸道而张狂的。她滔滔不绝着，这里曾滚过泥巴，那里打过架，邻家小妹还被她在楼梯上欺负得哭跑回家。我聆听着，风一阵阵，痒痒的，好像在煽动着某种情绪。这么美好的地方，就是母亲的根。
　　这个地方注定与众不同，哪怕城市已经发展变迁。这其中不仅仅是被对比烂了的纯朴、和善，更有一种特有的灵动与可爱。这样一种本质上的不同，因为历史背景，因为地理环境，因为其他的许多，早已根深蒂固在这个地方的骨髓里，被一代又一代的人们血脉相承。
　　我望着母亲的脸，回想在相簿上她曾在这里时的容颜，的确，二者是相嵌的。那时那刻，我相信母亲与她的故乡，都没有彼此遗忘。
　　鲁迅笔下的故乡复杂残酷，而年轻一代蒋方舟更是直接――“故乡就是用来怀念的”。从前受到这些大家的熏陶，一种可悲的“故乡观”在我脑海中渐渐树立，却在此次行程中又悄然瓦解。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它们是稚嫩的。毕竟相由心生，境随心转。故乡故地，即便外表早已不同，但深处，一定能找得到从前的痕迹。你认真地在这活过，这里就一定还有你灵魂的归所。
　　相反，再来思考鲁迅与蒋方舟，他们眼里的故乡，或许是时光，又或是他们自身，甚至是整个中国的缩影。经历之后，至少如今我已不再迷失。一路追随，一路搜寻，一路感动。我透过母亲，褪去障眼与偏执，方能最终捕捉到故乡的影子。它坚毅地屹立，遥远但清晰，在此刻真实存在着。
　　哪怕四季轮回，光阴流转，你的故乡都会在那里，等待着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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