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惊落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王黎冰

　　一双灵动的眼睛，静静地长在面孔上。
　　这时，一片羽毛坠临湖泊，它轻盈地回旋，辗转的技巧和飞来的姿势，神态生动。
　　翻阅着你的来信，真是一种温馨的享受。
　　很久以来，无人再用弹奏高山流水的手势，把一林树阴投影，在你字句构筑的田间小路踱步，感觉很好!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
　　地处川北的绵阳，阳光直接明朗，我于千里之外想念地处北纬40度的山西大同的你。
　　想大同这个“三面临边，最号要害。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实京师之藩屏，中原之保障”的兵家必争之地，追忆杨家将血浴沙场的故址――金沙滩(今属山西朔州市界)与举世闻名的抗日战场――平型关……
　　这一切的一切，像是最尖锐的话题，不可能一抹而去。
　　这一切的一切，像是最明确的线索，有着无法化解的渊源。
　　那河流亦浅亦深，赤足走完全程，倘若不被水弄湿双脚，几乎不可能。
　　翻阅回信，要用手心触摸羽毛的细致，体会掌与掌之间的贴近，便要几日缄口的沉静。
　　但凡轻柔的东西，要相似的气息，才可能有最贴近的了解。
　　闲暇，当我在文字里谈学业生活、话人间冷暖、评远喜近忧、书市井众生，你的信就搁在我的信纸底下，是最合味的酒中最纯粹的冰，沉在最深处。
　　心境太喧杂了，我不肯在混沌里匆忙寄出一翊信函。
　　当我静到可以看的时候，我就一直看到它彻底溶解，通过一个手势，变成一股沁心的酒意，让一颗心温热而含蓄。
　　信中，难得你把一段心绪放大，看得见每个细胞的跳动，然后你静静地、自然地挪开放大镜，避开一切深究，那就是你日晒雨淋练就的功力吗?
　　在你的信到达的这个地方，是我营造的第一个壳，壳中还没孵化出啄破黎明的雏鸡，便整个滚动于红尘了。唯恐空间与时间渗透不够，像上苍宠爱的电动鸡仔，一阵忙碌就做完规定的程序动作，一停下来，生怕如啄米时带动的灰尘，被惯性远远抛弃。
　　我拥有许多梦想，舒适的坐椅为我设定，我站在金光灿灿的橱窗，展览一种生活的姿态，百年也就过去了。
　　钟声疲惫了，但我却期待结束黑暗，有一段离开自己的距离，从一些过程中深入故事情节，让它们在文字的岸边晾晒，像木乃伊蒸发干水分，浓缩最本质的成分。
　　走在街上，白日当头，我将迎合生活环境的面孔，布置得工整，打扫得干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张张草稿纸单薄的灵魂。
　　将来，即使你看见我，只要一眼就够了，但现在我们自有另一种注目，在文字与文字里相互凝视，语言似强劲的电波，不会因为不同的时间、距离或位置而中断。
　　读你的信，犹如喝一杯意蕴复杂的黑咖啡，不会饮的，总说那是化不开的苦涩，真正的饮者却津津乐道，意迷其中。
　　我真想盗取你立体的表达方式，让农夫也感叹：多么美丽的丰收!使贵妇人惊喜：多么辉煌的炫耀!让收藏家说：多么弥足珍贵啊……
　　要怎样的智慧，才能用最简单的表现那些最复杂的，用最复杂的表现那些最简单的，只是想想便累了。
　　而你把那些象形符号附上魔力，调和成可以狂饮可以细品的咖啡，又如那颗木糖醇润喉糖，初期的清凉就一路走下去，合上了嘴，糖犹在口，滋味早已潜入我心。
　　当我真真正正地读完你的来信，离我梦游山西、神游大同的日子就不远了。
　　既然你懂得我，我就不必掩饰字迹的杂乱与思绪的凌乱，在清雅别致的书房里呆久了，实在太期盼可以到处走走，边吃边喝边想边写，指尖的舞蹈在夜里如蝴蝶一般翻飞。
　　如果你有耐心看这团团乱草，我就非常高兴地继续维持，大抵习惯也放任不管了。
　　子夜已过，夜间吟叫的蝉儿也热得不耐烦。
　　明天中午十点我或许才会醒来，叮嘱那些文字符号变成鸿雁，振翅高飞，问候千里之遥的朋友――山西的你!
　　正是那个时刻，我摆脱了睡眠的纠缠，活在心灵之中，每每想起惊落的故事和面孔，这样的时刻总是如同春风一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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