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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态的中国诗词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周福富

  从《诗经》到《楚辞》,从《古诗十九首》到《唐诗三百首》,从屈原到陶潜,从谢灵运到张若虚,从苏轼到夏完淳,从柳三变到查慎行,中国的文学,特别是中国的诗词,通常是液态的。它由三种液体构成:水――泪――酒。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从此,人们总倾向于用水来喻柔情。其实,水不仅有柔的状态,还有宁静和澎湃。
  柔情的水,总是承载着文人们的脆弱和感伤。李后主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将无尽的愁绪化为绵绵不绝的滔滔春水:韦应物的“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徒增多少离合之伤;易安居士则无奈地轻吟“花自飘零水自流”。骆宾王的“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虽舒缓却回肠荡气,难掩悲郁。这时候,水是柔弱的。
  有时候,水又是宁静的,让人不禁沉迷于一种淡泊和陶醉之中。王摩诘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涓涓的泉水不正是诗人内心流淌的一份安宁吗?“桃花流水鳜鱼肥”,张志和把自己的一份宁静托付给了斜风细雨中的垂钓:“春来江水绿如蓝”,乐天的那种对江南的钟情远远不止“能不忆江南”的欣喜呢。
  柔情和宁静,给人感觉更多的是温婉娇柔,水其实还有着激情澎湃一泻千里的汹涌。“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种气势绝非人间常有;“大江东去,浪淘尽”,不可阻挡的潮流淘去的不仅是千古风流人物,还有诗人对先辈的仰望。更不用说“人生在世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尺”的那份雄心壮志了。因为,在中国诗词里,水不仅是柔婉的,它还有着阳刚的一面。
  水由天降,泪由心生。泪也是诗词的寄托。相对于水的多样而言,泪除了“长歌当哭”一类的铿锵,多为软弱之气。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儿女情长,以泪惜别;“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强颜欢笑终究难阻热泪盈眶。人本脆弱,酒难壮其胆;“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这一滩湿淋淋的泪水。不仅为别人,亦为自己的“沦落天涯”而泣下。
  泪,多为儿女性情之外露,其实亦不尽然。“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以英雄自许的戍边战士亦能潸然泪下,是为驻守之寒,抑或思乡之苦?“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这不是为情,亦不是为思,而是自苦之苦,实在是悲从心中来啊。
  于是乎。泪由一己之悲而生,为一己之心境而淌,则够不上大境界。因此,“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种惺惺相惜之泪便愈显难能可贵。
  水亦柔亦刚,泪为己为人,只有酒,不为一时之情所定。古人喜亦酒,悲亦酒,酒似乎不可或缺,让人放纵欢乐或将悲伤释怀。
  喜时,“欢乐得所憩,美酒聊共辉”,“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只有酒,让自己的快乐放纵到一种极致。豁达时,“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让酒把自己醉得超脱尘世束缚,挥洒真我性情。
  悲时,“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离别后的凄苦,醉不知身在何处:“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谁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独酌虽不言欢乐,但至少可以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之自伤自怜。失意时,“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虽糊涂但亦落得一身轻松,是世不容我之悲,还是我不容世之浊,一时难以分清。
  水,泪,酒,源于天,源于人,源于物。均为液态。在中国诗词中,不容置疑地占据了重要地位,这到底是人让它们有情,还是情让它们生动。很难说清。
  更绝的是,“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有水,有泪,亦有酒,泣血无泪,如醉如痴,失意之憾,人生之苦,往事之让人神往:心境的复杂全在于那一种让人吟哦良久的液态。
  于是认为,中国古诗词,当常处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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