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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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吕晓晓
好久没有认真地想过父亲……
回忆像个满口乡音的说书人
听父母说他们小时候都是穷人家出身,两人靠相亲走到一起,也算是门当户对。
父亲说他很小的时候便出门摆地摊,“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卖花卖杂货卖小零碎,几乎什么都做过。他文化不高,只读到初三,读书期间一有空就去卖几分钱或一两毛钱的冰棒。在炎热的夏天,父亲推着小车到处吆喝。
父亲皮肤略黑,瘦,不高,但力气颇大。父亲学习成绩很好,特别是数学,每次都满分,只可惜读到初三便辍学了,他要打工挣钱为他三哥攒钱娶老婆。
父亲说是他三哥不让他读书,想让他去干活。父亲很重兄弟感情,到现在也是这样,每次提起,我都会忿忿不平。
之后父亲在老家的公路边干活儿,早出晚归,开着个丑丑的拖拉机颠进颠出,活像个小丑,很多人笑话他。
那时相亲先让男女方各自的姐妹与对方照面,然后由姐妹向自己描述一下对方的长相,男女方是不能直接见面的,至于家境只有媒人知道得清楚一点。
母亲与父亲不同村,来来去去也方便,步行20分钟便到了。那时是三姨代表母亲去看父亲的,三姨说,那时的父亲很黑很瘦也不高,他正在搬运红砖,身上都是汗,下巴的汗水随着身体的移动一滴一滴地落下,腰间系着脱下来的衬衣,穿着一双半旧的布鞋。父亲见到三姨,很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擦擦脸,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是傻傻地憨厚地笑。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同意嫁给父亲的。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他们没有动人的爱情故事。
1992年的某一天,父亲与母亲领了结婚证。从没听他们讲起过婚嫁的场面,只是简简单单地摆几桌。有时候想,母亲是否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我看过他们的结婚证,母亲一头短发,斜刘海,脸胖胖的,嘴角是腼腆的笑。父亲则与母亲形成鲜明的对比,瘦瘦小小没有多余的肉,忠厚老实地傻笑。他们的背后是一个大大的喜字,一片暖意,那是属于父亲与母亲的结婚证,是我记忆中他们的一座城。
婚后的父亲依旧勤劳,满身干劲儿。
那时的父亲还只是个穷小伙子,翻遍所有的口袋也摸不出几块钱。爷爷以前是盐商,因为什么事情欠了一屁股的债,需要父亲帮着还。
小舅舅是那种不爱读书的帅小伙,十七八岁便去做小本生意,也算是个能人。婚后的父亲又在路边干了一年多的活儿,便跟着他的大舅子、小舅子北漂。父亲也靠做小生意维持生计,东家买来西家卖,依旧勤勤恳恳,只是多了许多心酸。
出门时,父亲连去北京的路费都凑不齐,四处借钱,可谁都不敢借给他――怕他还不起。他的大哥与二哥都争相喊着没钱,话说得很好听,却不会挤出一个钱来。父亲的三哥做得最过分,他随手把自己的“金戒指”摘下来,同样说出很感人的话: “我只有这个金戒指,你们有困难就先拿去卖几个钱,我也没什么钱,也就这个戒指值些钱……”父母很感激地半推半就地接过了那个“金戒指”,他们打心里感谢三哥。
只可惜那个戒指是假的。
最后,是外婆为父亲厚着脸皮跑这跑那四处借钱。大冬天的,摔了一跤,落下了病根,到现在脚还时不时地疼。
终于凑齐了钱,父亲开始了北上漂泊的生活,母亲则在家接点零碎活儿挣几个小钱。
父亲偶尔对我说起他如何创业挣钱。起初,他背着个大包,包里装满了样品,很沉重。他费尽口舌向别人介绍他的产品,因为有提成,所以他尽量多跑多卖,有时候十几天只卖出几件棉袄,好几次蹲坐在街角偷偷地落泪。
父亲靠着勤奋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到了今天,有房有车,过上了吃好用好穿好的生活。
父亲是个一直朝前看的人,不管挣多少钱,都会努力工作。每天早上他都会一头扎进那些涂满机油的机器中,动动这儿动动那儿,是老板却跟员工一样。父亲说,他穷怕了。
我在寻找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小时候,父亲是我的神。
母亲说我小时候不乖,总是惹她生气。小小的我很委屈,喜欢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哭,想着父亲,希望他早点回来,救我脱离“苦海”。
父亲一年里最多有半年待在家里,总是出去闯,总想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2007年,父亲被推入手术室做了骨髓移植手术,他得的是白血病。那年母亲在北京照顾父亲,我无心读书,真的好害怕,害怕父亲就这么死去。我并没有见过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日日夜夜在想,在被窝里抽泣着想――如果,没有了父亲,如果他真的丢下我们,该怎么办?真的难以想象,我们的泪水都流干了。
他的兄弟姐妹,没人愿意免费为他挤出几毫升的骨髓,他们商量着如何吞光父亲拼搏了大半辈子的家产,这伤透了父亲的心。那些人里面,只有他三哥的骨髓和他最吻合,但拿了大把的钱却还想要更多的钱。在后来的日子里,父亲对我说,他躺在病床上,很久都睡不着,只是默默地流泪,大丈夫的泪水是苦的,他不只惧怕死亡。
病床上躺着的是我的父亲,弟弟的父亲,母亲的丈夫,是我们的唯一。
日盼夜盼,盼你一生健康。现在的生活很好,平平淡淡。我开始信命,好人好命,一生平安。
(指导教师 薛荣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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