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离婚》看老舍小说对女性的观照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朱 伟

　　摘要：本文通过对其长篇小说《离婚》中的一群妇女的形象剖析，揭示了老舍对于市民社会中妇女的灰色人生的观照，即同情她们的命运遭遇，嘲讽她们的满足现状和哀叹她们的妥协退让。老舍对于女性的这种观照与其成长的环境及母亲给予他的教育有着密切的联系。
　　关键词：女性市民　灰色人生　观照
　　
　　老舍是继鲁迅之后，坚持不懈地反思民族传统，以文化批判意识著称的杰出作家。他抓住自己所熟悉的北京市民社会，以温和的批判态度，对这一世界独具的生存状态作“原生状态”的丰富描绘。老舍写的灰色人物具有社会的广泛性和普遍性，在这方面的代表作首推《离婚》。作品成功的塑造新旧交替社会中女性市民形象。
　　首先，作者对于女性市民的命运与遭遇报着一种同情的态度。在小说开头部分，作者就写到“一切家事都是张大嫂的”，“这样的家庭是一种重担。只有张大哥――常识的结晶、活的物价表――才能安心乐意负担这个，而后由负担中强寻出一点快乐，一点由擦桌子洗碗切羊肉而来的快乐，一点使女子地位低降得不值一斤羊肉钱的快乐。张大嫂可怜!”(第一・四)，张大嫂在张大哥眼里是没有名字的“你”，是“总打杂的”。“买也是我，作也是我，……事情全都交给我一个人，……而且是应当应分!……可谁知道我还不如一个老妈子!……这一家子的事全是我的!从早到晚手脚不识闲。”而且张大嫂还是张大哥的出气筒，“回到家，从什么地方来的怒气全冲着我发散!”(第二・三)。在长年累月的劳作中，她们的手变的粗糙“妈妈的手就是给我抓痒痒好，净是刺儿。”(第六・二)。而且还训练了她的一身好“功夫”：“大家吃完，她马上就都搬运走了，好像长着好几只手，无影无形的替她收拾一切”这种平实的生活压迫着张大嫂的神经，整日为了家庭、儿女忙碌，她的轴心就是吃、穿、住等家庭每日的琐碎事务。
　　张大嫂是一个典型，是一个代表，她的思想意识和行为准则是那个时代一批妇女所共同拥有的，不可否认她们的勤劳和为家庭所做的无私的奉献，但正是这种甘愿牺牲的精神使她们的生活趋于日日不变的死水境地。在她们的意识之中，没有自我，奉献是她们的一切，甘心情愿的成为男人的附庸。这是妇女在长期的夫权社会中所积淀的社会心理，而且严格的自觉遵守。她们已经不会再反抗她们不公的命运了。
　　在《离婚》中，作者对二妹妹命运表达了同情。她是家无隔夜之粮的底层贫民。失去了丈夫这根支柱――无论从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她就得崩溃。她和《月牙儿》中的母亲是何等的像。“肚子饿是最大的真理”也许再有一步，二妹妹就会走上“母亲”的道路。这是当时的社会所造成的，作者用他尖锐的笔写下对那个逼良为娼的社会的批判，用同情的眼光关注着女性的命运。
　　其次。作者对于女性市民的满足现状进行了嘲讽。“张大嫂做菜、端菜、让客人、添汤、换筷子……自己挑肥的吃，夸奖自己的手艺，同时并举，作的漂亮，吃的也漂亮”一系列的动作再加上最后点睛的九个字，作者将张大嫂的心满意足的状况描画的栩栩如生，也让读者可以嗅到作者笔锋点到之处浓烈的讽刺味。她看不惯小青年穿洋装，却对儿子花一百元做礼服无话可说，把别的卷头发的姑娘叫“卷毛鸡”，却觉得自己的女儿卷着头发“怪好看的”。这种新旧思想如此和谐的融合在张大嫂的观念之中，让人觉得既矛盾又好笑，在笑声中，体会到了作者的嘲讽。
　　最后。作者哀叹她们的妥协退让。张大嫂对于其命运也有抱怨“什么都自由，就是作妈妈的不自由。一天到晚，一年到头，老做饭，老洗衣裳，老擦桌椅板凳!”，也有反抗“站起来就回了娘家；心里说，你们自由哇，我老太太也休息几天去!饭没人做，活该!”但最终还是妥协了：“谁叫咱们是女人呢；女人天生的倒霉就结了!好处全是男人的，坏处全是咱们当老娘们的，认命!，'，“由悲观改为听其自然，张大嫂惨然一笑”。她将一切都归诸于“命”。这也反映了在那个时代，女性意识的不觉醒，她们还没有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没有试图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要反抗，结果又能怎样呢?老李作为社会的强者――男性，曾试图反抗自己的命运，想要离开“怪物衙门”，想要找寻一点“诗意”，结果自己却被要反抗的文化、环境所同化。那么，社会的弱者――地位不如老李的女性就算觉醒了，她们反抗的结果又会如何呢?这是一种穿透纸背的悲凉之气，作者对于民族性和社会的批判也体现在这一点上。
　　形成老舍对女性的这种观照的原因主要有二方面：
　　一是老舍成长的环境对他的影响。老舍出生在清末一个满族穷骑兵家庭，生长在北京小杨家胡同的一个大杂院里。他从小就接触到的各种性格迥异的女性，给予老舍的是一种根植于思想深处的市民哲学，老舍了解和理解她们的处世态度和生存方式，明白她们的心理，知道她们的需求，连她们的言行举止都十分熟悉的映刻在心里。老舍对女性的关注实际上还是他对老北京文化的一种传承。
　　二是母亲对老舍的影响。与其他孩子一样，他的第一个老师是他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20位教师吧……但是我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老舍是母亲靠洗衣、缝补赚钱拉扯长大。所以说老舍比起其他人更受母亲的影响，母亲对于他来说既是父亲，也是母亲。他从寡母身上继承了好客、自尊、讲义气、有同情心、守秩序等优秀的品质。他从母亲那里得来的价值取向，是他对以母亲为典型的老北京女性的认识。老舍对于女性的这种观照其实也是他对于母亲的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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