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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心中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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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远,也无非消失为雪花的六棱形。千年之雪,一把抓起多少时空。
  ——题  记
  雕刻我的死生观:汨罗江畔,屈原
  汨罗的江畔从未飘雪,昨天,今天,或是不会存在的明天。阳光洒在沙鸥栖息的柳树上,也洒遍这片浸润过他奔走呼号一生的土地。峨冠、长剑、玉佩、白衣,大夫负手而立,江风吹着他的衣襟,飘飘然像回到20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从早到晚,直到离家的倦鸟归巢,直到夕阳把他的侧影拉得像一辈子那么长。
  “老了,真的老了……”一尊雕像缓缓开口,大夫一声长叹,明镜般的江水映出岁月。郢已破,家焉存?哪里又容得下自己这个戴罪之身?大夫凝望远山,像凝望自己的一生。最早的记忆,是妈妈吧……迫害、斗争、矛盾、构陷、流放……细数每一条皱纹,就是在细数楚之心啊!再大的雷声,也震不醒郑袖怀里酥醉的楚王。举世皆浊,独清者就成为了偌大天下唯一的愚者。
  大夫縱声长啸,天地中唯余阵阵涟漪,落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闪烁。屈大夫,最后的雷声,成了血脉中传承的永远疆界……
  那天晚上,汨罗江上白雪纷飞。
  雕刻我的人生观:归去来兮,陶渊明
  “铜臭、利禄、权力、争斗……受够了,快放下。南山的菊花又开了,抛弃一切去追寻、去追寻、去追寻……”
  陶渊明从床上猛地惊起,惊出满身冷汗。这个梦困扰他一个月了。是的,他不能。老母和妹妹像万古的竹简,沉重地压在身上,漏风的屋顶、过冬的衣服、明天的午餐……深黑的夜里,无星无月,冷冷的寒风窃窃私语,嘲讽他的怯懦。“活算什么,梦更难忍。”他说,可只是“他说”罢了。
  青草上的露水打湿了天空,作为夏的余韵,仍保留着生机。渊明喜欢夏,但是夏太叛逆,在乱世里,不允许它的存在。那个秋天成为他回头的路口,母亲和妹妹去世后,渊明无论怎么悲伤,都毅然站起,绝不跪着;他蔑视刽子手的高大,迎向自由的风。
  渊明回头望去,那里是他的诞生地,他的源头。肩上的锄头带着土腥味,混着汗水变得香甜。没错,他踏上了回头路,但谁说这不是深暗的夜空里,第一颗燃烧的彗星呢?
  渊明灿然一笑,桃花源里就飞雪连天。
  雕刻我的豪气观:太白、白纸与白马
  真正的侠客不在乎光阴剑。月光照临,驼铃清远,西域大漠的茫茫沙丘间,有多少少年侠客的梦!一人一剑一白马,运转如飞间,可快意恩仇,可判天子无道,可上阵杀敌,亦可隐居山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那曾是少年太白的梦啊!多少次,他凭栏望月,长安城的风略带粗犷,吹得胸中豪气激荡。谁不想自由,谁不爱在暮色时分,且歌且行追随候鸟去远方。太白不相信生活的艰辛,所以他天真得像个孩子。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长髯的侠客一声长笑,从天到地,逐渐隐没在茫茫夜色中。“自由不是明天的火苗,不是提线木偶的绳子,更不是急流中的独木舟。”侠客说。太白知道,但除了笔下的气势磅礴,自己别无他物。而年少的长剑,那柄闪亮的吴钩,早已和缦缨的赵客一起,在雾中无影无踪了。
  “真的不等我了吗,太白!”白马嘶鸣着,破开一道夜色。侠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迟疑,浩浩渺渺的大漠上,无数侠客面面相觑,抬头望去,幽幽的夜空里,霎时间群星璀璨,把大漠照成了白昼。
  “纵死侠骨秀,不惭世上英!”
  太白和侠客一齐开口,侠客调转马头,最后一次隐没在茫茫大漠中。
  “我已经长大了,不过,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太白说。
  那天,长安城的雪映出那柄吴钩的锋芒……
  也许几千年后,你会记不清他们的名字、样貌和故事,但请你永远记得那个秋天,那无数场雪。他们的雪,化遍了整个冬天还没化尽。
  他们都是雕刻家,在一片默然的死寂中,静静雕刻自己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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